“你?不挑,朕挑。”
周肆哪里听不出妇人话里的意思,语气骤然变冷,恨不能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丢到?外头冻上一冻,看她还敢不敢拿乔,敢不敢恃宠而骄。
是问,还要多好,才算是好?他周肆这辈子都没这么宠过女人,骂也舍不得骂重,打更是舍不得。
他堂堂天子,何?曾如?此委屈过自?己,又何?必要受这个委屈。
不识好歹的小妇,面上白白嫩嫩,心黑透了。
“外面的绞尽脑汁想要进来,你?倒是一个劲把自?己送外送。”周肆无处泄愤,只能咬住女子嫩豆腐的脸蛋,用牙齿厮磨。
沈旖吃痛,推搡他:“你?狗啊!”
“骂朕,脑袋不想要了。”周肆磨得更起劲了。
沈旖直想把缠着自?己的男人一脚踢下去。
骂他狗,亦是在侮辱狗。
“皇上给不了我想要的,还不准我在外自?立门户,难不成皇上只图一时新鲜,只为?自?己快活,根本就不为?妾的将来打算,待到?日后色衰爱驰,妾一个守寡的妇人,贞节也没了,皇上觉得侵猪笼,亦或点天灯,哪个能让妾早些?超生呢?”
沈旖这回势必要把话讲清楚,越拖下去,越对她不利,有个诰命在身,还是皇帝亲封的,便是卫家也不能轻易说处置就处置她。
“还是皇上明日就能下诏,赏妾一个贵妃做做?”
妇人话里的质疑,令周肆恼火,帝王的自?尊不容挑衅,他松了妇人腰肢,改捏她双肩,眉眼沉沉:“你?在激怒朕?”
“皇上若是这么认为?,妾无话可说。”
沈旖一副爱谁谁的态度,让周肆愈发火大:“你?以为?朕不敢?”
沈旖挑眉,这回真?有点挑衅的意思:“皇上敢吗?”
短短几个字,踩到?真?龙尾巴上了。
此时的帝王已?经被?妇人几句话弄得失了平日的理?智,正要开口,忽然,外头有人喊门,是赵喜。
“皇皇皇上!”
拉长的调,磕磕巴巴,诚惶诚恐。
“捋不直的舌头就去割掉。”帝王雷霆之?怒,悉数发在了赵喜这个无辜的小可怜身上。
可该报的还是得报,赵喜抖抖索索,提着声道:“回皇上,卫老夫人身体不支,晕倒在了筵席上。”
晕了?真?晕,还是装的?沈旖并不想以小人之?心度之?,可这位老太?太?实在太?能折腾,为?了把她弄回沈家,未必做不出来。
沈旖这么想,多疑的周肆想得更多了,垂眸沉思之?余,看了异常平静的小妇一眼,倒是有点好奇她的平静:“你?倒是不慌。”
沈旖回得坦然:“慌啊。”
说罢,沈旖起身去拿散落在床脚的小衣小裤,周肆皱眉看她,将滑落的锦被?盖回到?她身上,轻斥:“乱动?什么?”
“祖母病了,我这个孙媳妇不闻不问,还能睡得着,待到?年后,谏官的折子就该如?飞雪般落满皇上的案桌了。”
也亏得是在这时候,朝臣们?都已?休沐,准备过年了,不然明日,沈旖又要在这皇城内外出一趟风头了。
见男人眼里透着不悦,沈旖在他开口前又道:“不管皇上心里如?何?想,但在世人眼里,我是卫沈氏。”
夫姓,是冠在前面的。
古来皆如?此,即便礼乐崩坏,她亦是卫沈氏。就连只手遮天的皇帝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是。
“你?这是怪朕?”
然而她的神色始终淡淡,说她有怨,却又丝毫看不出来,反而他更像个不满的怨妇。
“谁也不怪,要怪,只怪缘分浅薄,罗敷已?有夫。”
一口一句,张嘴全是扎心的话,若非帝王的威仪,男人的脸面,周肆真?想问问,你?和卫臻就福泽深厚,兴许人在外头早已?有了新妇。
何?况,以周肆对小妇这段时日的了解,她的所言所行,根本就不是出嫁从夫的温顺女子该有的。看似温顺,其实有主张得很。
“若是卫臻在外有了别的妇人,你?待如?何??”周肆目光紧紧盯着妇人。
沈旖微愣,料不到?周肆有此一问,认真?想了一下,道:“他若还认我是妻,我亦当他是夫,从此相敬如?宾。”
当然,仅此而已?,再无别的可能。
“若不认,不敬呢?”周肆再问。
“那么,只能和离了。”沈旖坚定道。
律法向来偏向男子,女子和离,先不说能不能成,即便成了,也要遭受世人的非议,高门大户家的小姐,有娘家人撑着,小门小户,就只能自?吞苦水了。
沈旖脑子一转,正好拿此当理?由:“皇上若是给妾个身份,妾便能自?立门户,有了依仗,妾就不必顾虑卫家人了。”
国?夫人,一品诰命,和卫老夫人平级,便是她想倚老卖老,也得看自?己领不领情了。
周肆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只是想到?小妇得了身份就要离宫,到?底不是滋味。
“还是说,婚是皇上赐的,皇上再赐个旨,叫卫家放妻。”
“卫臻尚未过百日,不妥。”身为?一国?之?主,便是再冲动?,也要尽量克制。
何?况,卫臻是他派出去的,趁人不在,把人妻子给放了,怎么说都不厚道。
周肆还要用到?卫家,能稳就稳住。平衡之?术,亦是为?君之?道,周肆一直做得很好,直到?遇见沈旖,破了功。
“待朕再想想。”皇帝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有所松动?了。
沈旖依然平静,穿好了里头的亵衣,再是中衣,夹袄,仍是要出门的样子。
“妾要照顾祖母,今日不能伺候圣上了,望圣上见谅。”
便是你?皇帝老子,也没道理?阻止她敬孝。
“你?且等等。”
“等不了,祖母若有个好歹,我便是罪人。”
“论罪,还轮不到?你?。”
周肆撩下话,捡起掉落在床边的衣裳穿上,在沈旖微惊的目光下,大步出了屋。
赵喜守在外间?,心脏七上八下,落不了地,但见一身玄紫龙袍的帝王沉着脸出来,心跳更是突突加快,又忍不住往后瞟了一眼。
乖乖,这是真?宠上了,向来不管后宅闲事的帝王,屡次为?了那位夫人破例。
“卫老夫人如?今在何?处,摆驾。”
周肆话一出,赵喜立马道了声哎,赶紧张罗去了。
然而离去之?前,周肆又吩咐赵喜:“派几个机灵的人,把夫人送回太?妃那里。”
赵喜不敢多想,也不能揣测圣意,一个劲的诶,听从便是。
卫老夫人这一晕,也着实惊到?了一众妇人,唯有太?妃处变不惊,命宫人把老夫人抬到?了东侧间?的暖阁,许氏寸步不离地守着,心情也是忐忑不安,唯恐老夫人有个不好,自?己难以跟国?公爷交待。
太?医很快赶来,给昏昏沉沉的老夫人把脉过后,道:“老夫人这是情绪上头,急火攻心,待我开副安神益气的汤药,喝过以后好好歇着,不可再动?肝火了。”
许氏闻言,落下泪来:“您这又是何?必。”
见老太?太?没大碍,被?许氏扶起喝过汤药后有转醒的迹象,太?妃也不想留了,习惯了早睡的她已?经有了困意,吩咐了宫人好好守着,又宽慰了许氏几句,就准备打道回府。
才要迈出门槛,就听到?外头一声绵长的报喝:“皇上驾到?!”
声还没完全落下,周肆大步疾行,高大的龙躯已?经立到?了太?妃跟前,太?妃懵了,眨眨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直到?帝王问:“如?何?了?”
太?妃下意识回:“无大碍。”
帝王颔首,越过太?妃跨进屋,留下句:“太?妃早些?回。”
房门便在太?妃背后阖上了。
太?妃转身,御前随侍的宫人以为?她要进去,不自?觉身子往前偏了偏,笑道:“夜深了,太?妃保重,莫累着了。”
“皇上更要保重。”
太?妃说这话带着情绪,也没管宫人什么反应,说完就拂了袖,远离这是非之?地。
屋内,老夫人喝下汤药,悠悠醒来,就见帝王一脸肃容立在床头,宛如?山峦巍峨,吓得身子一抖,就要起来行礼。
“免礼。”
礼是免了,可老太?太?也不敢再躺着了,叫许氏扶着她坐起,靠在床头,整个人舒服点了,该诉的苦也要诉了。
然而,皇帝先开了口:“老夫人可还记得,朕和子游是如?何?相识的?”
帝王清清淡淡的语气,仿若闲谈,却让老太?太?面色微变,不自?在道:“有些?年头了,老身也记不大清了。”
“真?正算来,也不过几年,”周肆似在怀想,“说来也是好笑,那时朕住在卫家别院,差点就被?子游当成了卫国?公外头的私生子,还吃了他一棍,伤口开裂,又多养了好些?时日。”
许氏闻言白了脸,老夫人则是白了,又青。
“孩子年少,不懂事,如?今人也不在了,恳请皇上从轻发落。”卫臻是不在了,可卫家还有别的子嗣,老夫人不得不保。
许氏也跟着求饶,屈膝跪下。
周肆叫起许氏,看着老夫人提心吊胆的模样,笑道:“老夫人莫慌,朕今日开诚布公,也是既往不咎,毕竟逝者已?逝,再追究也无用,倒是活着的人,该往前看,该放的,也得放。”
语毕,周肆转头看向神魂不守,似被?震慑到?的许氏。
“卫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