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这么一问,听着好像要求不高,可周肆偏从中觉察出了?更多的深意。
不想他遣散后宫,是否也有着别的盘算。
宫里女人多了?,是非也多。
难不成,她还想浑水摸鱼。
女子爱不爱重自?己,从她的只言片语,甚至不用一个?字,且看她的眼神,都能读出一二。
宫里那些女子,为了?讨好他,让他多看一眼,费尽了?心思,喜怒哀乐,皆被他牵绊。
唯独眼前这个?,任他放下了?天子的身段,与她调笑,示好,也不见她眼底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有的只是虚与委蛇,不走心的应对,敷衍至极。
更恼的是,这样一个?其心可诛的女子,他却丢不下,也放不开,便是要惩罚,也得?用别的方?式,叫小妇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强悍,不论身儿心上都要记住他,再也离不得?他。
周肆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而对于如今的沈旖而言,一次两次,与一百次也没?甚分别了?。
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只是,男人如今越发?没?了?忌讳,变着花样,怎么折腾怎么来,把她当作面团似的揉搓。
即便她在姑母的高压之?下,学了?那么一段时日?的柔体术,可到底不是没?有骨头的毛虫儿,久了?也是会酸的。
沈旖不恼都不行?,抬脚就?要踢男人脸上。
然而,还没?踢上,就?被男人捉着嫩豆腐般的小脚丫,愈发?得?寸进尺。
沈旖低呼一声?:“周不疑,你疯了?!”
小妇人如今也是豁出去了?,胆儿肥上了?天,敢骂天子,一个?人死不足惜,还要拖累全家。
周肆此时得?了?趣儿,只当闺中之?乐,在她脸上连啄了?好几口,从胸膛里发?出沉厚且满足的笑声?。
“不疯,又怎么带着央央上极乐呢。”
啊啊啊!
沈旖想尖叫,想弑君,想跟男人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最终,没?能忍住,也不想忍,沈旖张嘴,狠狠咬住男人肩头。
下了?死口,半天不松。
周肆亦是红了?眼,越发?使力。
沈旖失了?声?,被迫松了?嘴儿,可到底是用了?狠劲儿,在男人肩上留了?排整齐的牙印,还隐隐泛着血丝。
“你可知损伤龙体是何罪?”周肆哑声?,双目灼灼望着娇娇。
沈旖眯着眼儿,却是丝毫不惧,慵懒似猫儿哼了?声?:“圣上若言而有信,那就?赶紧下罪吧。”
也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瞧瞧今上是个?什?么德性?,忠心的臣子尸骨未寒,他就?惦记上了?臣妻,是有多不要脸。
卸了?那劲儿,男人翻了?个?身,将沈旖拥入怀,面上浮现着鲜为人见的餍足,心情也略好转,也有闲暇与小妇人掰扯一番。
“你若与别的女子那般奉承于我,讨好于我,兴许我对你厌弃得?快些,可你偏偏不愿意装,非要这般冷眼冷面,即便这床榻滚过了?数回,却始终没?个?好脸色,须知,你越是这样,越能激起男人想要征服的快感。”
沈旖并不想与男人有更深层次的交流,尤其聊的这些令她反感,索性?别开脸,不予理会。
荒理谬论,卫臻也是男人,怎不见他这般,蛮霸好色不说,脸皮子也确实比谁都厚。
素了?好一阵的周肆再次抱得?美人,亦是心满意足,便是美人不愿又如何,终究是逃不开的。
之?前累积在心里的那些不快更是尽释,周肆回味着这种极致的快愉,愈发?不舍。
不过,如何才能让小妇人心甘情愿入宫呢。
想到这,周肆轻唤怀里的美人:“只要我不遣散后宫,独宠于你,你便随我入宫。”
只有小妇人进了?宫,长伴身侧,他心才安,不然长夜漫漫,孤枕难眼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怎么入?你是有鬼斧之?术,能给我改头换面?”
不说姑母,便是后宫那些妃子,也有不少见过她,顶着这张脸,是想昭告天下,皇帝和臣妻苟且了?。
周肆不以为然:“这世上,长得?相?似,却毫无?血缘的人不是没?有,若实在担心,你便住在甘泉宫,没?朕的许可,她们不敢去的。”
甘泉宫是周肆的私地,也是深宫之?中独属于他的净土,唯有他认可的人才能进到那里,与他感受民风民趣,享受俗世烟火气,到目前,能数得?出来的就?是身边这个?小女人。
当然,之?前还有一个?。
只不过,却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一想到卫臻,周肆便不大舒坦,尽管人在南蛮那边为他办事。
更何况,小妇人时不时嘴里冒出一句,她和卫世子情比金坚,便是守不住身,也要守住心。
卫臻小儿,论长相?,不比他俊,论身世,更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这世上的男人,又有谁能比得?过他。
偏这小妇身在福中不知福,每每拿话气他,处处拿卫臻与他比,言之?凿凿,好像他真就?不如那厮。
“卫世子助我脱困,从不胁迫于我,恪守君子之?道?,否则,也不会让圣上捡了?个?便宜去了?。”
确是这么回事,卫臻徒有名?分,他却是她唯一的男人,周肆不无?得?意,却也暗中发?恼,破庙那日?说不得?,有损他帝王的脸面,但分明就?是他先与她有了?纠缠,若说缘分,也合该他与她,自?她入宫就?结下了?。
卫臻又算个?哪门子玩意。
生杀予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此事就?这么定了?,赶在年前,安排妥了?。”
皇帝张口便是谕旨,沈旖却不想接,含糊应了?声?,便转身背对男人,自?顾睡去了?。
周肆瞧着美人凝脂般的雪背干瞪眼,最终也没?能发?出脾气,凑过去在惹人心悸的美背上流连,落下一串温热的印子。
沈旖觉着痒,头也未回,手就?伸到了?背后,对着男人推搡:“你若真能护我周全,再想入宫的事吧。”
屋外,婆子也没?闲着,升起了?灶火,随时等着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主子用。
王寡妇瞧着禁闭的房门,心也是凉凉,顿觉索然无?趣,漫无?目的逛到了?灶房,看着婆子生火添柴,忙得?不亦乐乎,也无?怪年到四十还是奴才命了?。
前车之?鉴,绝不能学。
王寡妇笑着道?:“我正儿个?也痒了?,要好好洗洗,帮我也烧一锅吧。”
婆子看了?王寡妇一眼,也笑:“等您也当上正经主子再说吧。”
言语里,颇有些瞧不上王寡妇东施效颦的行?径。
王寡妇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又愣是咽了?下去,如来的这几日?一样,走到另一个?灶前,搬来小凳子,自?己生火。
火起来了?,王寡妇回头,望着婆子,撩了?一把散落在颈间的发?,极有风情地一笑:“我好歹是有本?钱的,即便再嫁,配个?年轻力壮的管事,那也是够够的。”
像在响应王寡妇的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陈钊。
王寡妇这几日?遇到过这人几回,不算熟,也不陌生了?,到了?此刻,更觉是缘分,赶紧把散落的发?丝捋顺了?,小步走到门前,缓缓打开,微扬起脖颈,绽出一抹自?认为最美的笑颜。
然而,在与男人对视之?后,王寡妇露出一丝赧色,目光微微下移,见着男人怀里抱着的貌美女子,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
这人娶妻了??
不可能。
昨天才问过沈旖,要娶,也不是这一日?的事。
陈钊抱着女子,也有赧意,略有些不自?在,清咳了?声?,问道?:“这里可有空着的厢房,劳烦腾出一间,给这位姑娘暂时住下。”
“有的呢,”婆子赶紧应声?,走过来瞧了?一眼,啧啧道?,“老爷又找了?另一房夫人了??”
话刚落下,就?被心气不顺的王寡妇一顿好斥:“好你个?糟老婆子,尽说些没?把门的,我家夫人天仙一样的人物,哪个?男人得?了?不是爱如珍宝,还能瞧得?上别的鱼目不成。”
追着陈钊,气喘吁吁赶来的茗儿听到这话,顾不上顺气,小细嗓子先开了?腔:“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便是你家夫人生得?美,也没?来由贬低别的女子,更何况,我家小姐少有的美貌,你家夫人也未必比得?过。”
婆子一听,嗤地笑道?:“小丫头瞧着面嫩,口气倒是狂,不说你家小姐美不美,世上有谁能比过,光是以未嫁之?身躺在男人怀里,就?够让人说道?了?。”
言语之?中,不乏贬低之?意。
茗儿闻言,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你这个?婆子忒坏,我家小姐进山门求菩萨,取经文哀悼亡父,却在半路上遇到恶人,幸得?陈大人赶到,出手相?助,明明一件好事儿,被你想成什?么样儿了?。”
“好事,真真的好事儿!”
王寡妇一声?笑起来,觑着没?作声?,却不时低下头,落在美人身上的男人,捻着一点儿酸意道?,“英雄救美,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
这话一出,婆子先拍手:“对的,光看模样身段,也是登对的。”
陈昭仍是不语。
茗儿急了?:“你们休要败坏我家小姐名?声?,我家小姐将来可是要......”
说到一半,茗儿憋红了?脸,险险打住。
“可是要什?么?”王寡妇听出弦外之?音,紧追着不放,“难不成你家小姐志向远大,还想进宫当皇后娘娘?”
“才不是呢!我家小姐存的是雅志,非你们这些俗人能比的。”
“哦!”王寡妇拉长了?声?调,“雅到男人怀里去了?,厉害。”
“你---”
“够了?,你家小姐还晕着,就?莫再这争口舌了?。”
陈昭喝止了?茗儿,又对婆子道?:“烦请带路。”
官威摆出来,几人也不敢造次,婆子赶紧领着人去了?西厢客房。
王寡妇立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几人背影,低低呸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一晚,沈旖睡得?早,醒得?也早,醒来时,身旁空空如也,连男人留下的余温都已散尽,若不是记忆深刻,沈旖真就?以为自?己是梦周公,在梦里做了?羞人的事。
男人走是走了?,却在桌上留了?一封信。
一贯用的兰花笺纸,寥寥几笔,沈旖看过以后就?扔香炉里烧了?。
臭不要脸的,今夜还来,还要她给他留门,当起偷香窃玉的小贼,还上瘾了?。
平复了?心绪,沈旖赶紧找到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拿出里头的丸子,吃了?一颗。
才咽下去,喝了?口茶,就?听到王寡妇在外头唤她。
沈旖整理了?衣裳便去开门,王寡妇陡然见到沈旖,上下打量着她,不再捻酸,而是实心的夸:“瞧瞧这气色,这身白皮儿,又水又俏,便是进到宫里,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又有几人能比。”
听出王寡妇话里有话,沈旖也不废话,让人进来,掩上门直问:“又怎么了??一日?一个?花样的。”
“没?什?么。”
王寡妇才说完,就?盯着沈旖半打趣道?,“这山里精怪多,夫人可得?把老爷看紧了?,莫一时不察,遭了?小妖精的道?。”
沈旖听不得?王寡妇话里带刺,斜睨她道?:“你若有事,就?说,无?事,自?去找乐子,不奉陪。”
一拳打在面团上,王寡妇登时泄了?气,坐到沈旖身边,也不卖关子了?,将昨晚陈钊带了?个?女子进门的事儿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沈旖听完后,第一句问的是:“那位姑娘可是姓米?”
王寡妇愣了?下,想了?想,遂点头道?:“好像是。”
沈旖不禁一笑:“人家才是真正出身大雅之?家,岂是我这个?俗气商户女能比。”
王寡妇不清楚米淑雅来头,对字画也无?感,不赞同道?:“女子不仅看样貌身段,还要看精气神,那种动不动就?晕,倒在男人怀里的女子,便是出身大家又如何,端的却是小门小户的做派,甚至更不如。”
反观沈旖,虽然出身商户,但身上半点俗气都没?,更有一股令人心悦的灵动之?气,那位老爷应当也是个?眼光独到的识美之?人,不然也不会甘冒大不韪,把个?已婚妇人圈在自?己私宅里。
沈旖倒是对米淑雅有几分兴趣,若此女真有本?事,如传闻那般在周肆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么,她这一来,便是及时雨,说不定能解她困境。
想到这一层,沈旖叫来婆子,问老爷去哪了?。
婆子唯恐沈旖误会,赶紧道?:“老爷醒后,打了?套拳,就?去前院梳洗了?,不曾去过西厢,夫人且宽心。”
不,她心已经很宽了?,其实,还能再宽点。
沈旖十分有大妇的胸襟,和悦道?:“人姑娘受了?惊,可怜见的,好生照看着,莫怠慢了?。”
婆子欸一声?应下,心想夫人真是个?好人,菩萨一样,生得?美不说,心肠也好,怪不得?老爷稀罕。
王寡妇很是不解,等人走了?,问沈旖:“你什?么意思,真把人留下,好吃好喝供着?”
换作她,等人醒了?,就?赶紧打发?走,免得?多生事端。
沈旖却是气定神闲,眨眼笑道?:“米大家字画造诣了?得?,世人皆赞,其唯一的后人在这做客,自?然是要招待好了?,不然传出去,就?不美了?。”
王寡妇连气都懒得?生了?,扶额无?力道?:“你就?好好当这个?贤惠人,莫后悔。”
周肆行?踪神秘,行?事匆匆,白日?里看不到人,沈旖乐得?清静,更不可能去问。
待入了?夜,男人踏着暮色而归,婆子早已煮好了?香茶端进屋,也无?需她动手。
喝了?温茶,周肆打发?了?下人,屋里只剩二人,沈旖心底直叹,这漫漫长夜又要难熬了?。
“你那婆母,给卫家去了?封书信,告知你很有可能已不在世上的噩耗。”
说这话时,周肆紧盯着沈旖的表情,他不想看到她失落,因为在意,所以才会失落。
还好,沈旖早就?料想到,也早就?看开。
“然后呢?老夫人轻易肯信?”她是不信的,卫家怕是又要派一波人来寻了?,老夫人派人,不寻到是不会干休的。
周肆眸一沉,龙威尽显:“她不信,也得?信。”
于此,沈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有周肆在,卫家便是真的寻到这里,又能如何。
周肆一现身,所有人都得?跪下,如何硬气得?起来。
沈旖在意的是进宫的身份。
“你若想我换个?身份进宫,我奈何不了?你,但我需告诉你,我心里是不愿意的,我当了?十六年的沈旖,为了?你的私欲,却要消失在这世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然陌生,连家人都是假的身份,若是你,你可愿意?”
或许别的女子有愿意的,但不是她。
见周肆未语,垂着眸子,把弄手里的蟠龙玉佩,沈旖再道?:“其实进宫是最难的一条路,进宫以后,处处掩护,也是麻烦,还不如放我在宫外,你若有了?闲暇,过来一聚,彼此都省心,也安生。”
话落,周肆仍旧是没?吭声?。
沈旖见他杯里的茶水快没?了?,提壶斟上。
周肆也给面子,端起茶盏就?吃了?起来。
“不急,让我再想想。”周肆其实也还在思虑之?中,进不进宫,也要有个?契机。
关键还是在卫臻那里。
沈旖算是寻到了?与周肆相?处的有用办法,先表明自?己的意愿,再讲些软话,稍微示下好,人态度也软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如何把米淑雅引到御前,跟周肆再续前缘了?。
谁料,她还没?琢磨好给两人安排一个?怎样惊艳的邂逅,就?听到周肆一句问道?:“若是卫臻没?死,你待如何?”
没?死?
沈旖心里冷笑,果然。
沈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嘴微张着的惊讶,不信,和了?悟过后的微怒。
“世子是在卫家走的,卫家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便是想试探我,也请想个?高明点的主意。”
“就?当我说错话了?。”
沉默须臾,男人头一回这么主动认错,低下高贵的头颅,诚意满满。
看在沈旖眼里,却是---
瞧,认错认得?这么快,定是有鬼。
男人,呵,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终终终于在零点前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