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按捺不住的帝王把拿反的书合上?,随手丢到桌上?,起身在?铜镜前照了?照,却?觉泛黄的镜面照不出自己十分的伟岸,最多有个五分,但也足够令女子?心花乱颤了?。
前院和后院隔了?一道月亮门,还有一个设有回廊的场子?,周肆双手背在?身后,看似闲庭信步,漫不经心,脚下步子?却?迈得极开,一步能抵人两步,甚至三步。
直到行至一半,在?镂花墙面处停了?下来,却?听到那头的婆子?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这一对主子?也是奇奇怪怪,老爷成天板着脸,动不动就气,一气就跟老虎发?威似的,屋里弄得砰砰的吓死个人,夫人却?是个没事人,兴许是年?纪小,不经心,也不懂讨好男人的道理,不过?生成那样,也需要讨好,男人就爱这样的,没准越冷着,越稀罕呢!”
“可不是,稀罕着呢,不然也不会藏着娇娇,不让外人瞧见?了?。”
说罢,几人彼此望着,吃吃笑了?起来。
乡野村妇,粗鄙无知,还自以?为很有道理。
稀罕?
朕坐拥天下,什么得不到,便是绝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周肆只觉面上?被左右开弓,各拍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令他无比的羞愤。
他乃大昭皇帝,开疆辟土,万邦来朝,威震四海,便是史官也记不出他一个错来,小小一名女子?,又如何能让他一再失了?帝王的体统和脸面。
是的,绝无可能。
胸口?的狂潮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泛滥,周肆几乎是仓促地?急转了?身,大步往回走。
赵安寻着主子?赶来,与主子?迎面碰上?,他跑得急,主子?走得也急,险些?就撞上?了?。
赵安紧急刹住了?脚,垂首弓背,主子?爷理都没理,面无表情地?擦过?他,阔步而去。
这边王寡妇穿着沈旖给的一身白,高高盘起的发?上?簪了?一朵小白花,再加上?妆容的搭配,倒还真有一股楚楚的别致,只可惜,难得的美态,无人欣赏。
王寡妇等了?又等,学着沈旖教她?的姿势,半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撑着高枕,背对着门,可对了?半天,人都要僵了?,却?不见?高大英俊的男主人过?来,门口?一点动静都无。
撑不住的王寡妇坐起了?身,到门口?望了?又望,莫说男人,连个公雀儿?都没得。
隔壁厢房,沈旖也在?悄悄往外看,没瞧见?男人,却?等来了?一脸郁闷,抬手把小白花摘了?的王寡妇。
沈旖开了?门,王寡妇一进屋便开始抱怨,不等沈旖跟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凳上?,倒了?杯,润润心口?那股子?气。
“我就说了?不靠谱,你偏不信,这下子?好了?,捣鼓了?半日,都是瞎折腾。大老爷还真是脾气大,我看你也别犟了?,赶紧给人道个歉,把毛捋顺了?,不然真不来了?,打入冷宫,可有你哭的。”
沈旖默默听着,只在?王寡妇说完后,冷冷道了?句:“那不正好,他去寻他的新欢,我归我的家,此后各不相干,再无纠葛。”
王寡妇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你还真是敢说,怎么可能无纠葛,这世间的女子?,便是太后,也要从一而终,你这不是一,已经是二?了?,莫不成还想有个三儿?。”
“有何不可。”沈旖不慌不忙,淡淡然四个字,却?分量十足。
便是王寡妇自认已经很不拘了?,陡然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愣了?又愣。
而行至门口?,正要跨进屋的男人听了?个正着,也是一顿,才平息下的汹涌波涛登时蹿起,比天儿?还高。
本?着几分怜惜之情,不想佳人独自垂泪,他半道改了?主意,施舍着过?来瞧上?一眼?,只要她?态度好,这茬便揭了?过?去再不追究。
却?不想,他听到了?什么。
便是男子?,也不是想要几个都能有的,她?一个深宅少妇,倒是好志气,上?了?龙床都满足不了?,居然还想琵琶外抱。
呵,亏得他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小妇人私底下居然藏了?外心。
就在?周肆上?演着极其复杂剧烈的内心戏时,沈旖一个回首,瞧见?门口?定住了?的男人,也是愣了?一下。
而王寡妇顺着沈旖的目光也转了?身,先是一喜,接着想到方才的对话,颇为同?情地?瞥了?沈旖。
叫你该,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被抓现行了?吧。
王寡妇这一转身,周肆扫了?她?一眼?,但见?穿着打扮形似那日灵堂上?的沈旖,就连鬓边别着的小白花都一模一样。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青楼老鸨拉起皮条都没她?这么尽责,把男人的喜好都给琢磨透了?。
无声的对峙,尴尬,又磨人。
沈旖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便听到男人冰冷刺骨的俩字。
“出去。”
王寡妇颤了?一下,见?男人扫向她?的目光宛如利刃,心想说的是自己了?,给了?沈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起脚,一眼?也不敢多看,匆匆出了?屋。
没了?多余的人,周肆后脚跟一抬,把门带上?。
砰的一声,沈旖微皱了?柳眉。
“你轻点。”
“轻不了?。”
周肆没得好语气,走近了?沈旖,又道,“后面只会更重,夫人若是疼,只能忍着了?。”
“你想如何?便是私德有亏的我父,也从不强迫我母亲。”
沈旖下意识往后退。
“休要激我,夫人须知,这世上?,没有惹了?朕,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能不能破这个例,就看夫人的表现了?。”
周肆觉得此刻的自己还能压着火,没把小妇人打入天牢,或者直接赐死,都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他的底线一降再降,所求不多,只要她?服个软,对他笑一笑,来他怀里,主动亲热,他便既往不咎,甚至名分,都好说。
沈旖本?不是特别犟的人,对人都是好声好气,即便不喜,也是柔柔和和,不表现出来,唯独周肆,她?不想惯。
“你可知我曾做过?一个梦,不止一次。”
闻言,周肆挑了?眉,没有再走近,只是静静看着沈旖,看她?还能如何说出花来。
沈旖提了?口?气,缓缓道:“那个梦里,我已经进宫,成了?你的妃子?,因为你的专宠,我成了?众矢之的,后来,更是替你饮下了?毒酒,不到三十,便归于泥土,化作一缕亡魂。”
周肆原本?不信,斥沈旖是无稽之谈,思虑过?重,可瞧她?神色,眉宇间的愁,怎么也挥不去,恍惚之中,更是怅然。
“那毒酒,是何人所下?”
竟然毒害天子?,便是诛九族,都不够。
沈旖轻轻摇了?头:“梦里的你行事激进,力排众议,明面上?没人敢说,可私底下,谁又知他们怎么想的。”
“那只是梦,我不会将你置于那样的境地?。”
周肆如是保证,怒气消散了?大半,神色里更多了?几分凌厉。
沈旖笑了?,却?这样问道:“若我想要你独宠呢,不要你遣散后宫,只要你独宠我一个,你做得到吗?周不疑!”
不遣散,就有作妖的人,爱极生恨,该收拾的,也要收拾。
她?给周肆提了?醒,就看他能做到何种地?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必须加更,不然榜单跟不上了,不请假是写不完的,请假又得扣工资,扣工资又得加班加点的干,打工人就是这么被生活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