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六七岁的男孩,深色的和服,挺直的肩背,白发在阳光下?让人想起珠峰顶端皑皑的白雪,纯粹而圣洁。
我从空中?砸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啃泥。
“啊!有刺客!!快保护悟少爷!!!”
旁边的侍女发出让人耳朵极度不舒服的尖叫,而我捂着被砸痛的肚子晕乎乎地坐起来?,正看见男孩抬手朝着刺耳声音的源头随意指了一?下?。
“吵死了。”
未变声的嗓音清凌凌的好听,而侍女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被某种力量强制着闭上了嘴。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我对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儿?耳边这是日?语吗?我怎么?听得懂?
半晌,将我从呆滞中?拉出来?的是一?道?平静的声音。
“喂,大婶,你很沉耶。”
我猛地惊醒,只见一?个?男孩正扭头看着我,一?双苍蓝色的瞳眸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说出的话?却直接得要命:“是想要靠体重压断我的脚吗?”
我低头,发现自己坐在对方的脚尖那里,急忙后撤:“对不起,你不要紧吧。”
“当然要紧,很痛。”
对方不客气道?。
呃,这谁家孩子,说话?好犀利ORZ。
我这边思考着要不要叫救护车,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抬头间,乌压压的人影朝着我包围过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简直吓死普通市民。
“什么?人,站起来?!”
“不好、不好意思。”
我深呼吸,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边语速飞快地告诉那个?高傲臭屁的白发小男孩:“小弟弟,你鼻子上沾到泥巴了。”
五条悟:?!
我:^_^
就是这样,我穿越到了异世界,穿越的落点是五条·团子·悟的头顶上方——高空坠物要不得,如果?不是他过硬的身体素质以及我拉满的幸运值,怕是要当场一?起重伤。
五条家对于我这个?凭空出现的诡异“东西”非常警惕,坚持要将我绳之以法,秘密处以极刑,以此保证他们家百年难遇的独苗苗绝对安全,而最后是受害者出面,以一?己之力将我从生命危机中?提溜出来?。
“说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六眼’难道?还会骗我吗?”
男孩的脸上还有萌嘟嘟的婴儿肥,脸上的表情却是早熟的冷漠,带着点天才对蠢人的嘲讽:“没见你们捏死几个?暗杀的诅咒师,倒是很会抓住无法反抗的普通人不放嘛。”
事情的最后,那位嚷嚷的最大声的中?年男人涨红了脸,伏低做小地任凭男孩将我带走,我在走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正捕捉到男人来?不及收好的怨毒又嫉妒的目光。
“谢谢。”
回去?的路上,我郑重向白发小男孩道?谢,并且将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告诉了他:“那个?男人,他想对你不利。”
“没事,”对方抬起手随意地摆了一?下?,头也不回地以一?种陈述的口吻道?,“地上的虫子都?比他强,不足为虑。”
男孩的肩背挺得笔直,让人想起冬日?的小松柏,坚韧而带着生机的绿意,明明只到我的腰部高,却给人一?种强大可靠的感觉,让我禁不住怀疑两人初次见面时的那些交锋都?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很快的,事实告诉我想多了。
回到眼熟的清幽院落后,那个?一?直走在前面的男孩突然转身,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等到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后,只见他抬起手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一?副“好了现在开始吧”的表情。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五条悟的侍女了。”
他下?巴抬起,小小一?只,硬是凹出了一?米九的气势,只听他高傲地对我说:“现在,我命令你趴下?。”
我:……???
啥?你说啥?
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嘁,算了,你蹲下?。”
在我满是问号的目光中?,白发男孩苍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改口道?。
这个?还是能办到的。
我听话?地在他的面前蹲下?,示意对方可以说到底有什么?事了。
然而下?一?刻,我迎来?的不是话?语,而是一?团湿润的泥巴,不偏不倚,就糊在脸的正中?央。
我:?!?!?!
你他喵,为什么?!!!
“好了,你走吧。”
一?片手忙脚乱中?,男孩收回沾了泥的手,淡定?地转身回房间,关上房门之前,他还特意抬高声音加了一?句:“记得端晚餐给我。”
端你个?大头鬼!请你吃土吃不吃?
我冲到院子里的小池塘边,疯狂撩水洗脸,靠着心里不停重复的“他还只是个?孩子”的念叨,方才忍住踹开门把某个?小鬼揪出来?糊泥巴的冲动。
以上,就是我和幼年体五条悟最初的故事。
也是我时隔多年,终于想起来?的,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五条悟的相遇。
我给七岁的五条悟当了半年的侍女,穿上绣了他专属图案的和服,给他端茶倒水,看他杀死一?波又一?波的刺客。
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的泥巴事件,在外面高冷傲慢的五条少爷在我面前就是只小恶魔,他会想各种花样折腾我,而我会以各种招式回击他,我们互怼着,乐此不彼。
在闲暇里,我会陪着他坐在空荡死寂的院子里,看着远去?天边的飞鸟打发时间。
他出不去?,我也出不去?,未长大的“六眼”每一?次离开五条家的结界都?是一?场腥风血雨,而我只是个?性?命堪忧的黑/户侍女而已。
我们是两个?囚徒,被束缚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不科学世界。
某天,又一?次干掉两个?突破结界刺杀过来?的诅咒师后,白发男孩拉着我跳上房顶的屋檐。
“呐,等我可以杀死所有蠢货,咱们一?起去?看富士山吧。”
重重庭院中?,他指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大山,和我说:“听说那里的樱花很漂亮,樱花冰淇淋也好吃。”
“那悟君可要挑好时间,万一?错过四月,就只能再等一?年啦。”
我笑着说。
“嘁,看不了富士山的,我们就去?北海道?,那里更冷,樱花肯定?开得也晚。”
“好啊好啊。”
那年盛夏,头顶的阳光炽烈而灿烂,男孩的眼睛比头顶纯净的天空还要美好,令人难忘。
以至于当我们被暗算,面对咒灵的围攻我推开腹背受敌的小五条,捂住鲜血喷涌的胸口倒下?去?时,看到他头一?次露出无措的表情时,说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不能陪你看樱花了呢。”
“可以的,你别睡,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男孩擦掉我嘴角溢出的血沫,重复道?:“别睡。”
“嗯……我不……睡……”
生命流逝的感觉并不陌生,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终究还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就像做了一?场无比漫长的梦,我从黑暗中?睁开眼。
安静的机舱内,有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我眼角流下?的液体,长大的男孩一?双无与伦比的苍蓝色眼睛专注地看着我,变声后磁性?清朗的嗓音低低问:“做噩梦了?”
而我只是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终是笑起来?。
“五条悟。”
樱花,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终于见面了,但是码的时候,就感觉,还是难过[猫猫头秃.jpg]
谢谢昭歌的营养液,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