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方,易乘萧那张盛满怒气的脸正死死盯着他。
云择苦笑一声,道：“打吧。绝不还手。”
易乘萧双眼微微眯起，道：“你以为我不敢是打你吗？”
他不该生气吗？他的兄弟抢了他的女人,他的女人背叛了他。他这几天推了所有的工作，每天都待在家里，疯了一般,就一直等着他,等着慕云择回来,等着他给自己道歉,等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哭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了,以后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梨澜？分手好了，反正他也没多喜欢她,是侯山为了商业利益硬塞给自己的，他觉得她听话,不讨厌,就收下了。他不缺女人。
那样，那样……那样或许他就原谅他了。他只要云择,他只要他。
易乘萧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猛地挥出一拳,却砸在了一旁的床上。
预想中的拳头没有落下，云择睁开眼睛，盯着人看了一会。怒意让对方的呼吸都重了，仿佛带着带着黏重的湿气。
半晌,云择开口道：“哥，为什么不打？”
他叫自己哥。
易乘萧默然起身。他背对着云择坐到床头，抬手深深的抹了一把脸。
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几口，开口道：“你们多久了。”声音平静而疲惫，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又是一个云择无法回答的问题，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了，从他穿过来就开始了，到底多久，慕云择的记忆他并不是全都拥有。记忆都是一段一段的，什么时候开始的，现在大概只有梨澜自己知道了。
然而他又不能说“你去问梨澜吧”，这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像是在挑衅。
所以云择又沉默了。
易乘萧把他打了，撕了，剁了，反正是什么都好，却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
半晌，男人站起身，拉开卧室的门顿住，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道：“别再让我看见你。”然后消失。
云择背着书包恍恍惚惚地走出易宅。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这么……完了？
七根肋骨呢？精神病院呢？
*
云择走进教室，把书包放到桌上坐好。熊馨馨踩着上课铃声，鬼鬼祟祟又从后门溜了进来，坐到他身边。
推给人一个小纸袋子：“慕同学，给你带了早餐吃不吃？”
慕云择打开小纸袋看了一眼，是白嫩嫩的小包子，正散发着热气。易宅的阿姨早餐喜欢做中餐，他经常吃到这样的小包子，皮薄馅大的。
易宅，易宅，易乘萧，易乘萧，唉……云择有些丧气。
他也许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但是他居然一点开心不起来。
云择看着小包子，没好气道：“怎么就这几个？你是不是偷吃了？”
熊馨馨立马蠢蠢地捂住嘴，摇摇头。
云择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方俊宁。在学长的课上吃东西，这像什么话？于是又默默把包子推还给人，“上课吧，我不饿。”
方俊宁目光正好落到他身上，云择深吸一口气，朝人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记了一会笔记，云择抬头瞄了熊馨馨一眼，却发现人两手空空，正用那个标准的托腮姿势望讲台。
慕云择有些无语道：“小妹妹，你的眼睛能离开方俊宁一分钟，看看你的笔记吗？”
熊馨馨道：“我也不想的啊，可是方老师一周就这么两节课。不多看几眼一会没了。
”慕云择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整天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事。你们方老师确实哪里哪里都好，但是不努力，光花痴是追不上的好吗？”
熊馨馨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道：“我也没想追人家啊，我肯定配不上的他，我就看几眼你也要说我……”
云择想了想道：“那让你一次看个够吧。你下课别走。”
熊馨馨：“？”
下课铃响，众人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方俊宁收了教案，笔直地朝着云择的方向走了过来。
熊馨馨坐在座位边上，紧张的直掐云择胳膊，小声道：“方老师过来了，方老师过来了！！！”
云择：“行了行了，知道了。”
方俊宁道：“云择，补考准备的怎么样？”
云择微微一笑：“还好吧，希望不挂。”
方俊宁道：“我请你吃饭吧。”
熊馨馨一脸震惊：“吃……吃饭。”
方俊宁好像这才注意到熊馨馨，道：“哦，那熊同学也一起吧。”
和！方！俊！宁！吃！饭！
每个字熊馨馨都认识，组合到一起为什么这么不可思议！她幸福的彻底晕菜了……
餐厅没多远，是校门口的一家。
熊馨馨有些局促的坐在座位上，到现在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方老师虽然为人和蔼可亲，但是平时又总带着点淡淡的疏离，简直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她几乎不敢奢望能跟人能多说几句话，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而且方老师又长得太帅，在熊馨馨的世界里，这样好看的人仿佛是不用吃饭的。然而他现在就坐在自己对面，修长的手指操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和慕云择闲聊几句。
熊馨馨偷瞄几眼，又把视线收回来，低下头，脸蛋红红的，拿着筷子，也不看菜，闷头就默默吃东西。
云择道：“这丫头刚才想勾引我在你的课上吃东西。学长，我定力超强，一口都没吃。”
方俊宁微微一笑，却并没说什么。
熊馨馨却猛地咳嗽一下。
云择道：“怎么？有胆子做不让说啊？”
熊馨馨瞪人一眼，真是好心没好报，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出来说，在方俊宁这里上了黑名单不是？
云择笑咪咪道：“平时不是挺凶的么，怎么这会这么乖了。平时应该直接掐我了。”
熊馨馨气得真想掐死他了，然而方俊宁就在旁边，她不能破坏形象，只能干着急，干干地笑，撇撇嘴道：“吃你的饭吧。”
云择朝人做了个鬼脸。
方俊宁目光在俩人之间逡巡个来回。刚刚上课的时候他看得清楚，云择还帮这个小姑娘改了笔记。
是……那种关系？
云择继续道：“学长，这丫头功课实在太差了。我想着给他补补课来着……”云择顿了一下。方俊宁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学长？”云择叫人一声。
方俊宁微微回神道：“嗯，你刚刚说什么？”
云择道：“我是觉得，我可能辅导她也有些困难，学长你有没有什么复习的工具书，推荐给我？”云择虽然读书聪明，从小学习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读书的事情上从来没操过心，但是这辈子毕竟新学的医，半瓶水晃荡怎么辅导熊馨馨呢？
他要帮她补课了。方俊宁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无意识蜷缩了一下。
方俊宁深吸一口气，微微有些烦躁。
云择一直凝视着对方，见人深吸一口气，也跟着紧张：“是没有相关的工具书？”
方俊宁道：“不，有的，在图书馆。”
云择笑道：“太好了，谢谢学长，你告诉我书的名字，我去找。”
方俊宁笑：“没事，那边我熟，一会我陪你过去。”
饭毕，几人散步着走到图书馆大楼门口。
云择眼瞧着熊馨馨也想跟着进去，叫住人道：“熊馨馨，你不是还有选修课吗？”
熊馨馨迈台阶的步子一顿，她就是想和方老师多待一会。
她表情哀怨地望向云择，握着拳头，几乎想揍人一顿，却只能苦着张脸道：“哦，是是是，我给忘了，那我现在就去上课。”方俊宁眼瞧着小姑娘几乎拖着沉重的步子往远走。
云择哈哈一笑，道：“这丫头就是想逃课。”方俊宁微微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见眼底。
中午的图书馆很安静，没有什么人。大片的阳光透光大窗户洒进来。窗台上养着几盆芦荟和红掌。
云择一路随着人往里走，走过一排排的书架。
方俊宁穿着白衬衫走在前头，留给他一个修长的背影。对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朝人笑了一下，指了指他那排书架的方向：“这里。”
云择立马窜了过去，拐到那排书架前面。
方俊宁看着人在书目里慢慢找编码。
云择一排排看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书架了最顶层，“啊，那里，我看到了，居然放那么高。”
他说着就踮起脚尖想要去拿。可是书架实在太高了，还是差一点点。
云择磨了磨牙，“嘿，我就不信了。”他又努力试图往高去够。
青年的样子有些笨拙搞笑，配上他那张帅气的脸，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云择举得手都有些酸了，忽然一只手高举过他的头顶，越过他，抬手伸向书架。背后有个温暖的身躯贴了过来。透着薄薄的衣服，体温仿佛都传递了过来，因为比他高的缘故，仿佛整个人把他拢进了怀里。
那本书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抽了出来。方俊宁微微退开了半步，拿着书微笑着递给人：“喏，拿到了。”
云择脸有些红……
刚刚学长离他太近了，几乎感觉是抱着他一样。
云择咳嗽了一下，接过书，笑得有些傻：“咳咳，谢谢学长。”
以前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对方这么可爱呢，让人想咬一口。方俊宁心念一动，微微一抬手，然后……揉了揉青年蓬松的头发。
云择：“？”
云择：“！！！！！！”
云择一张白嫩的脸涨得发红，磕磕巴巴道：“学……学长。”
方俊宁早已经收回手，转身，步子从容往前走，“我们走吧。”
云择有些恍惚了。他梦游一样迈着步子走出图书馆，觉得刚刚仿佛一场梦。他总觉得，方俊宁今天好像对他有点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摸头发什么的，大哥和易乘萧都对他做过，也许只是对朋友的关心呢？
可是易乘萧……一想到他，云择的心又酸又涨的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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