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最后,肖明杰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心,在钱粮官的眼神催促中,点了一千士兵,推着板车,跟在李承弼身后去了宁肃城,搬运粮食。

等到粮食全部搬进军营,已是将近日落,李承弼带着李甲它们跟在肖明杰身后,进了主帐。

主帐内,各色饭食已经被摆好,肖明杰在主位上落座后,示意李承弼坐到自己身边,李甲它们则是和众位将军的亲卫们坐到了一起。

午饭因为粮草的事耽搁了,这会儿众人全都饥肠辘辘,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儿,谁也顾不上寒暄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直到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肖明杰才一脸诚恳地看向李承弼,询问道:“你之前说的生意是什么?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只要不危害镇北军,本将军决不推辞。”

李承弼闻言,轻轻弯起眼眸,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两个巴掌大的精致小木盒,递给肖明杰,“里面装着的正是在下准备售卖的东西,肖将军不妨打开看看。”

说完,他就用期待又好奇的眼神注视着肖明杰,想要看看对方认出盒子里的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

肖明杰虽然感觉到李承弼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垂眸盯着两个小木盒看了两眼,便伸手打开了其中一个。

小木盒里垫着白色锦缎,锦缎中正放着一个小巧的透明玻璃杯,看清盒中之物后,肖明杰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抬头看向李承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玻璃杯?你从哪里弄到的?还是说,这是你做的?”

“将军莫急,还有一个盒子没打开呢。”李承弼微抬下巴,点了点被人忽略的另一个小木盒。

肖明杰反应过来,略有些急切地打开了第二个小木盒,里面那东西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一块黄色的粗制肥皂。

“你……你是……”肖明杰激动地站起身,刚想和‘老乡’相认,见对方摇了摇头,才猛然意识到此时身处的环境。

于是他稍微收敛了一下情绪,扫了眼周围众人,命令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李兄弟一见如故,今晚就不必为他另外安排营帐了,至于李兄弟的随从们,军师,你去帮忙安顿一下吧。”

“是。”军师起身,拱手应了一声。

李承弼见状,也跟着站起身,冲军师拱手道谢:“麻烦军师了。”

其他人一看,他们将军这是嫌他们碍事呀,他们能怎么办呢?只能听令了。

“属下告退。”众将士齐齐起身拱手,而后鱼贯退出营帐。

军师出了营帐,将李甲等人交给了亲卫去安排,自己跟着众将士一起往营房那边走。

没走两步,刘默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军师,那批粮草……”

“别担心,我之前就让军医去检查了,如果有问题,军医早就前来禀报了。”军师低声安抚道。

他心里其实清楚,李承弼如果真要下毒,根本没必要捐献这么一大批粮草,因为直接下在他们的存粮里更不引人注目,只是他谨慎惯了,不派军医查验,很难彻底放心。

其他几个副将见刘默和军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鬼鬼祟祟摸了过去,七嘴八舌地八卦起来。

“军师,那商人到底什么来头?将军竟然要和他抵足而眠,当初局势尚不明朗,每日都要商议军务,将军也没让咱们在他那留宿过。”

“咱们有自己的营房,走几步就到了,将军留宿咱们干甚?”

“话不是这么说的,留宿主帐那代表了将军对咱们的重视,老国公那会儿……”

“行了行了,老国公是老国公,将军是将军,习惯不一样很正常。”

“哎,你们说,那个叫李承弼的,会不会是老国公留的后手,私底下的势力呀?”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总感觉咱们将军对那李承弼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对了,刚刚那两个盒子里装的什么,你们看清了吗?会不会是信物之类的,将军可能是认出来了,才那么激动的。”

“我离得有点远,没看清,老孙,你就坐在将军身边,应该看清了吧?”

“恩,第一个盒子里被将军称为玻璃杯的东西我从没见过,应该是个宝贝,第二个盒子里是个黄色的方块,我猜可能是印章,就是材质有些特殊,和寻常印章不太一样。”

“印章?那没错了,肯定是老国公走得太突然,没将这些势力完整交托给将军,人家就只能自己带着信物找上门了。”

印章信物吗?军师心中若有所思,将军那时的举动确实有些像是认出了来人是谁,另外,之前将军开盒子的时候也有些不对劲,以将军的谨慎,不会没想到盒子里被安装了暗器机关的可能性,但他却一点都没犹豫地打开了,难道看见盒子的时候,将军就认出来了?

算了,还是再观察看看吧,如果真是自己人,那最好,如果不是,那他早晚也能挖出对方的真正身份。

主帐内,肖明杰等亲卫们清理完残羹剩饭,全都退了出去之后,才压低声音,神色激动地和李承弼确认道:“你也是穿越的?”

“对。”李承弼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肖明杰会这么直接,早前预想的你来我往完全派不上用场,倒让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了。

虽说他拿出肥皂和玻璃,本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但是在他的设想中,肖明杰应该会试探他几次,看看他人品怎么样,再决定是否合作,哪知道这家伙竟然是个憨憨!

前世那个威风凛凛,让朝廷忌惮不已的一军主帅,真的是眼前这人吗?

李承弼不知道的是,肖明杰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靠谱,很有逼格的,今日会有如此表现,只是因为他这些日子太寂寞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身上背着随时可能和朝廷开战的重压,一日不敢松懈,自然也就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直到这段时日,外部压力大减,镇北军进入平稳发展阶段,他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去了解身边的人和物。

然后,他渐渐发现,没人懂他,他的思想,他的行为,没人理解,他甚至不敢和别人倾诉,就怕被人发现他是个‘冒牌货’。

他常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发现自己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有时习惯性地吐个槽,爆个梗,却听不到身边熟悉的笑声,只有下属们略显疑惑的眼神。

前天早上,他在自家府里的练武场上耍完家传枪法之后,一时兴起,摆了个帅气的Pose,唱起了‘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结果被过来找他的孙副将听到了。

接着,不到半天,整个镇北军的高级将领就都听说了,他们的将军压力太大,躲在家里发泄大吼的事。

他们还怀疑,他想放弃习练多年的枪法,改学剑法,更有甚者,认为相比于当镇北军主帅,他更喜浪迹天涯。

然后,各种劝慰接踵而至,他实在无法,只好提起长|枪,跟一众将领好好切磋了一番,才总算让他们消停下来。

幸好这具身体天赋异禀,否则他还真镇不住场子。

整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今日乍见‘老乡’,他怎么会不惊喜?

终于有人能和他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