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尴尬的见面以后，季泽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看到过江清流了，除了必要时的排练，江清流对他几乎是能躲就躲，这让季泽在焦躁的同时有些无措。
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找她解释，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而且，他要站在什么立场来说这件事呢？
男朋友？他显然不是，而朋友，却好像又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个世界时间很快步入了十二月，一年之中的末尾，而校庆也是在这个月内。
在校庆的前一天，话剧社进行了最后一次排练。话剧的结尾，是罗密欧在看到已经“死去”的朱丽叶时，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喝下了从卖药人哪儿买的毒药，而在朱丽叶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死去不久的罗密欧，于是。两个人活着不能在一起，死后也能相守，倒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两人一开始对戏的时候就说好了吻戏采用借位的方式，不会真的碰到对方，而季泽也一直很守信，没有一次逾矩。虽然很多次他看见少女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的样子，都几乎忍不住想上前亲吻她的嘴唇，但是他不能。
这几天除了排练时，江清流对于季泽几乎都是一种视而不见的状态，连带着对其他人也有些冷淡了。排练结束后，她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门口走去。
只是她刚出小礼堂没多久，就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那人背光而立，夕阳的余晖撒在她身上，仿佛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箔似得。明明看不清脸，江清流却能感觉到那人脸上的盈盈笑意。
“温芩学姐，请问有什么事吗？”江清流神色淡淡，开口问道。
“我可以和你聊几句吗？”温芩似乎并不介意江清流冷淡的态度，微笑道。
——
两人最后来到了一个凉亭下，温芩也不多做犹豫，单刀直入：“其实我喜欢的人并不是季泽。”
闻言，江清流并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会跟她说这种事。
“我喜欢的人是夏凉。”温芩呼出一口气，也没在意江清流惊诧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季泽的办公室也只是因为马上就是夏凉生日了，我想让季泽帮我办个活动，好给她个惊喜。”
江清流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她那时候忙着跟季泽“冷战”，除了排练以外的社团活动也没有参加，所以只是隐隐有些印象。
“是这样吗……”江清流再次低下头，眼神中带了点迷茫，又有一丝隐隐的愧疚。她想起最近季泽每次想找机会接近她，都会被她远远避开的样子，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温芩看谈话有些效果，便也放下心来，又谈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一切都如江清流预料中的那样发展着。
——
正式表演那天，话剧社的所有人都在小礼堂的后台忙碌着，而江清流正坐在椅子上，夏凉正帮她细细地上着妆。
“清流你皮肤真好，平时是怎么保养的啊？”夏凉说着，还不忘伸出手捏了捏江清流另一边还没上底妆的脸，触感柔嫩，就像婴儿的皮肤那样。
江清流自然不可能告诉她这是用大把系统积分换来的，所以只能状似沉思了几秒，然后说了一句：“早睡早起？”
“……”由于这几天疯狂熬夜导致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夏凉表示不想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凉每给江清流上一个部位的妆，就会感叹一下。
“清流，你的眼睛好亮啊，每次看着你的眼睛，我都有一种自己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清流你的皮肤真白……还没有瑕疵，好羡慕啊！”
“清流你的唇形好漂亮……好想亲……”
“打住，”江清流在夏凉说别的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唯有这句让她立马来了口，“你可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请收起你的幻想。”说着还往温芩那边看了一眼。
“我开玩笑的，你可别跟她说，不然她要生我气的。”夏凉连忙解释道。
“那要看你把我化的好不好看了。”江清流笑。
“保证把你化妆成大美女！”夏凉也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自信。
女主角的妆容必定得是完美精致的，所以这么一弄足足弄了两三个小时，等最终完工的时候，江清流都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人就是自己。
“好了，大功告成，我们去换衣服吧。”夏凉说着，带江清流去了更衣室。
话剧社的更衣室江清流也是见识过的，里面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衣服都有，第一次她见夏凉和温芩穿的那两条大裙子也在里面。
但是这次女主角的衣服，显然是特别定制的。
朱丽叶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这就注定了她的衣服绝对不会平庸。这件衣服有着顺滑的布料，华丽的花纹，以及璀璨的装饰。
可这么一件华美的衣服，在打开衣柜的时候，看到的却只剩下一片片残破的布料。
“怎么会这样？”夏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大概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吧。”江清流不以为意，甚至耸了耸肩。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夏凉此时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因为我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了啊。”江清流说着，勾了勾唇，上完妆后的脸本就美得惊人，如此一笑更是有种摄人心魄的美，只见她快走了两步，来到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前。轻轻蹲下，从里面取出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礼服。
“早在社长订制服装的时候。我就偷偷让裁缝多做了一套，就是为了防止今天的情况，好了，快帮我换上吧。”江清流眉眼弯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待江清流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惊艳了所有人，男生们的眼睛可以说都吸在了她身上一般，女生们即使心里再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江清流的美貌和高贵优雅的气质——仿佛她真的是一个西方的贵族小姐似的。
“好了，准备一下，我们快上台了。”季泽强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上前走了几步，对江清流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其实他伸手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虽然他知道温芩已经跟江清流解释过了。
不过还好，她握住了他的手。
——
“人们临死的时候，往往反会觉得心中愉快，旁观的人便说这是死前的一阵回光返照；啊！这也就是我的回光返照吗？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还没有被他征服，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①
季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悲切而深情的声音透过耳麦传达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朱丽叶，你为什么仍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种子，所以把你藏匿在这幽暗的洞府里做他的情妇吗？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我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的幽宫；我要留在这儿，跟你的侍婢，那些蛆虫们在一起；啊！我要在这儿永久安息下来，从我这厌倦人世的凡躯上挣脱恶运的束缚。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②
说着，他便俯下身要亲吻那个睡在棺材里的少女。
原本只是简单借位的一个动作，季泽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少女的嘴唇和自己想象中一样，软软的，还带着一丝轻甜的味道。他没敢多做停留，一触即分。
本该“沉睡”的少女此时忽然睁眼了，眼神中带着些诧异，却并没有出声。
季泽深吸了一口气，悄悄捏了捏江清流的手，这才压下自己的妄念，把台词继续说了下去。
——
最后他们还是成功完成了话剧的表演，并且毫无疑问收到了全场最多的掌声。
下场之后，江清流首先去换了这身繁重的长裙，而欲去追她的季泽却被夏凉拦了下来——她需要把刚刚在更衣室发生的事告诉他。
果然，在听完之后，季泽脸上温和的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接着他招了招手，叫了一个社员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现在，他要去追他的朱丽叶了。
——
另一边的江清流正悄悄计算着时间，慢悠悠地换完衣服再卸完妆，刚好等到季泽推开化妆室的房门。
此时化妆室里只有江清流一个人，她听见开门声后转过头，刚好和推门进来的季泽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演出服，脸上的妆也还没卸，依旧是那副贵气逼人的贵公子形象，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少有的犹豫纠结。
“清流……”他开口唤道。
“社长？”江清流看着他，起身让了让位，“社长要先卸妆吗？”
“不……”季泽上前两步，“我只是想向你解释一下我刚刚的行为。”
江清流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承认我刚刚是有些冲动了”，季泽边说着边缓步上前，最终双手一撑把江清流困在化妆台前，微微俯身凝视着她的双眼，
“但是我是认真的，像刚刚那样想亲吻你的心情是真的，像现在想拥抱你的心情也是真的。”
“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女生产生这种心情，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