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宁的眼睛盯着木窗呆坐许久,她起身走过去将木窗打开,一直向外望去。
外面的天很黑,她看了看昭纯宫外的那几棵大树,云影既然奉赵骐云之命暗中保护她,肯定就在这附近,可是他为什么不出现呢?
她拿起筷子随意的吃了几口,只觉食之无味,晚膳后她特意留了一些茶点在桌上,惜宁静静的守在窗前,始终不见云影。
夜深,惜宁躺在榻上,没有将寝殿内的木窗合上,她期许着今夜云影会来。
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慢慢的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仿佛感觉有人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又离开了。
如今的日子也渐渐暖了起来,赵玄之不用担心在外面会冷,于是他索性待在了昭纯宫外的那棵树上。他待在树上正好能看到四周的一切,也可以很好的保护惜宁,昨夜他瞧见惜宁一直在窗边等着什么,本想像从前那般待在她寝殿的悬梁上,可一想到惜宁怕是已经喜欢上了云影,才选择避退不见。
待深夜时分,他看到木窗没有掩上,以为她还在等着云影,只得飞身进殿现身,没想到她竟然睡下了。
鸿元十五年,四月十五。
北屿国与东昭国相临边界处,近日多有里阿尼族人寻衅滋事,北屿不将此区区部落蛮族放在眼中,东昭却想借着这个机会收复里阿尼,为己所用。
里阿尼隶属东昭国,几年前里阿尼族部遇雪灾,东昭国没有减免他们的赋税和朝贡,里阿尼族的首领竟自立为王,靠着与四国买卖私盐交易维持部族生存,说他们是谋反也不足为过。只是东昭顾念多年番邦礼仪之交,且又有内乱未平,还未来得及与里阿尼族和谈。
里阿尼族不过是个小族,东昭如果派林华将军出征,会失了大国气度,若是李侍郎还在的话,定是最好的选择。如今该派谁去上战场,成了眼下之难。
“父皇,儿臣愿立下军令状,定会替东昭收复里阿尼族!”赵骐云立于朝堂之上,跪身向皇上请命。
皇上略带犹豫,赵骐云已完婚,他已打算再过一月册立他为太子,若是此时派他上了战场,许是有些不妥。
林华见赵骐云如此恳切,急忙拦道:“皇上!里阿尼不过是区区蛮荒部族,不如请再斟酌三思一番,另请他将前去!”他觉得此事是个让皇上对三皇子另眼相看的好时机,一心想要举荐赵子逸。
皇上想了想,觉得林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北屿既不把里阿尼放在眼中,东昭如果太过在意,反而有些小气。
“林将军可有何人选?”皇上问道。
林华恭谨上前,“回皇上!依微臣所见,此事该是由二皇子或是三皇子前去最是合适!”
赵骐云冷眼看了一眼林华,都知二皇子赵文安不擅武艺,皇上怎么可能会派他前去?林华这明摆着就是要抬举赵子逸。
皇上想了想,让赵文安写个笔墨是易事,要他去领兵打仗实乃说笑,至于赵子逸……
“容朕先好好想想,无事便都退下吧。”皇上想到赵子逸,心中也不免对他存着几分可怜。
五位皇子中,其实赵子逸是最像他的,只是德妃与人苟且失德,他只要看到赵子逸,就会想起那个女人,他是帝王,这样的丑事实则是在诋毁皇室颜面,所以这些年才对他不管不顾。
当初见他与林莹月像是两情相悦,为君为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成全他。想到林华的话,皇上的心意略有动摇,赵文安不可用,赵麟烨和赵玄之年岁又小,能用之人便只剩下赵子逸一人了。
皇上不肯准允赵骐云领兵前去,急得赵骐云只能在明德宫内私下里自己跟自己生气。
惜宁听闻东昭要向里阿尼起兵,却很是淡然。前世,在她嫁给赵子逸之后,隔了三日他便前去替东昭征讨里阿尼,待他得胜回来,皇上问他想要得到什么赏赐,赵子逸请命皇上将林莹月赐给他。
当初赵子逸前去是为了娶林莹月,可是他如今已经娶了林莹月,还会再争相前去吗?为防止他扩充自身势力,惜宁想着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早早留心才对。
静心宫所在之处与皇宫偏门相挨,那里有一条小路,素来是宫中溜马之地,到了晚上就会无人把守,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宫外问候一位故人。
她不敢一人前去,赵麟烨这几日不怎么理会她,眼下惜宁唯独可以信得过的只有云影一人。
可是云影这几日也不曾出现,或许他真的就在暗中藏身也说不定呢?惜宁来到御花园爬上了假山,她站在边缘之处,闭着眼向下跳去。
一直静静跟在她身后的赵玄之见了,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傻事,来不及多想急忙飞身将她救下。
惜宁以为是云影,睁开眼一见竟是赵玄之,眸光黯淡下去。
赵玄之松开她,冷言道:“若是不想活了何必要血溅御花园?拿条白绫直接悬梁自尽岂不一了百了?”
惜宁急忙解释,“我没有不想活,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玄之知道她这是想逼云影现身,只是这个法子未免有些过于冲动了,若只是为了见他,真不至于此。
她摇了摇头,就算和赵玄之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惜宁失落的坐在石椅上,唉声叹气。
赵玄之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惜宁忽然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盯着他。赵玄之见她用那种心怀诡计的眼神瞧着自己,有些不安。
她下一刻讨好般的对赵玄之笑了笑,轻道了一声:“五哥。”惜宁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襟。
赵玄之退身几步,“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他不禁想起那日对她说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还不见她改大而化之的毛病?
“五哥,你能不能陪我出宫?”惜宁恳求道。
出宫?赵玄之有些疑惑,她若是想要出宫去玩,不是应该去找赵麟烨吗?好端端的怎么来找他?
“你想出宫做什么?”东昭国的皇子成年后都有自己的宫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只是赵玄之不想引人注意,那块宫牌一直没有得用。
惜宁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问他能不能带她出宫。
“你没有宫牌,定是出不去的。”赵玄之有些烦了,想要推脱。
惜宁高兴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陪我出宫去了?!”她想着这未来的镇北王的功夫定是不会差,保护她绰绰有余,就算没有云影,没有赵麟烨,她还可以另求他人。
不等赵玄之再开口拒绝,惜宁告诉他天黑之时会去静心宫找他。赵玄之有些无奈,罢了,他也好久没有去宫外走走了,想着不如就好心的陪她这一回。
惜宁早早用过了晚膳,自称想要早些安寝,命清儿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惊扰她休息,待天色渐黑的时候熄灭了寝殿内所有的灯盏,然后从木窗翻出了昭纯宫。
赵玄之换了一套便装,本想带着佩剑,可转念一想,他们不过是去去就回,带着剑可能会引人注意,所以只是带了一把匕首踹在怀中。
敲门声响起,赵玄之轻道了一声:“进来吧。”
惜宁推开门,见赵玄之换了一套新衣,就知他这算是答应她了。
赵玄之起身,“走吧。”
惜宁却拉住了他,“不从宫门走。”
“不从宫门走,那从哪里走?”赵玄之想了想,她不会是想从马厩那里溜出去吧?
而后惜宁果然是带着赵玄之去了那条遛马的小路,小路冷僻,总有野狐鹰鸟出来伤人。
“这条路的尽头是千里溪,和宫外的南街相连,那里晚上常年没有人把守,我们不会被人发现的。”惜宁一边说着,一边挑选马匹。
她看着一匹红鬃烈马,问赵玄之:“你看这匹怎么样?”
赵玄之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惜宁解下马缰,将它牵了出来。赵玄之上马,惜宁伸手,示意他将自己拉上去。
赵玄之怔了怔,“你不会骑?”方才看她选马时候的认真,以为她很擅长骑马。
惜宁摇了摇头,“骑得不好,容易摔下来。”
赵玄之只得将她伸手拉上马,惜宁坐在他的身前,有些紧张,她毕竟已经好久没有骑过马了。
她学过骑马,赵子逸曾经教过她如何挑选良骏,只是她是学会了如何选马,骑马的功夫还是差了些,只能让自己不从马上掉下来罢了。
“驾!”
赵玄之骑马带着惜宁向宫外跑去,惜宁用手扶着马鞍,她不禁回想起在前世她见过赵子逸像这样带着林莹月策马,她看在眼中只有羡慕的份儿。
没想到这一世被人带着骑马,竟是会和赵玄之一起。
赵玄之的马越驾越快,惜宁颠得有些难受,她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始终是一直忍着,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任何的不悦,毕竟是她求着赵玄之来陪自己的。
宫外,南街。
赵玄之将马拴好,跟着惜宁去了一家药馆。惜宁站在药馆的门口,平了平气息,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鬓白的老者,他看了一眼惜宁,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赵玄之,笑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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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故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