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偏殿内,惜宁躺在榻上,身边围着几位太医。皇上和赵骐云听闻惜宁在饮下给皇后的甜汤后吐血不醒,一同赶来。
“惜宁这是怎么了?!”皇后坐在椅上,厉声质问。
皇上坐在皇后的身旁,不停地在安抚皇后:“母后切勿动怒,要顾念腹中的孩子才是。”
众位太医皆是面面相觑,为首的秦太医跪身恭谨道:“禀皇上、皇后娘娘,从嘉悦公主的脉象上来看,恐怕是中了毒。”秦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了,他的医术高明,定不会有错。
“毒?!”皇后惊讶,方才说话时惜宁还好好的,突然吐血昏倒难不成是服用的甜汤有问题?
赵麟烨命青枝去把那一锅的甜汤端来,太医用银针一验,银针瞬间变黑,果然是有毒的。
可是这甜汤原本是要给皇后的,所以下毒之人想要害的根本就是她。“本宫命你们好好医治公主,若有什么闪失,本宫和皇上定不会饶了你们!”皇后说得有些急,腹中的皇嗣也有些不安分,竟踢了她一脚。
皇上更愤,竟然有人要暗害皇后以及未出世的孩子,他一定要将此人抓住,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母后,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一切有我在。”赵麟烨也跟着劝了几句。
皇上命赵骐云去暗查此事,然后扶着皇后回了正殿。赵骐云拍了拍赵麟烨的肩膀,叮嘱他好好的照看惜宁。
赵麟烨坐在惜宁的床边守着,半个时辰后,秦太医端着两碗汤药走进来。
秦太医犹犹豫豫的开口:“禀四皇子,解毒的汤药已经煎好,只是这毒臣等从前并未见过,也不知这药喝下去会不会……”
“她如今已经这样子了,难道还能更糟?”赵麟烨端过一碗,想要将汤药给惜宁服下。
秦太医跪身,“四皇子有所不知,臣等商议过后,想着公主所食不多,唯有以毒攻毒。可这解药本身也是有毒的,若是剂量斟酌不好,公主身中两毒,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赵麟烨看了看手中的药碗,“那你的意思是?”
“唯有找人替公主试药,只要常人饮下解药后没有中毒的迹象,微臣开的药量就没有错,也能放心给公主饮下。”秦太医说的简单,但是谁能愿意顶着中毒的风险,为公主试药?
赵麟烨丝毫没有犹豫,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秦太医惊恐地看着他,“四皇子!您……”这若是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但凡四皇子出了点什么事,他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
赵麟烨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神色淡然。
“此事不许告诉父皇和母后。”救惜宁才是最要紧的,可是他也不想让皇上和皇后为他担心,大不了他和惜宁一块死就是了。
赵麟烨握住惜宁的手,若是他们都能活下去,他想……
而后的一个时辰,秦太医每过一刻便要给赵麟烨把一次脉,从他的脉象上看,此药的用量该是没有错,最后才安心给惜宁饮下。
到了晚上,惜宁竟一口接着一口的呕出黑色的鲜血。赵麟烨慌了神,大喊:“秦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的睁开眼,腹中和胸口闷痛更甚,惜宁说不出话,只是紧紧的抓着赵麟烨的衣襟。
秦太医上前为惜宁搭脉,“回四皇子,嘉悦公主体内的毒已清了大半,如今将毒血吐出来是好事,微臣马上再去熬一服解药。”
太医退身出去熬药,赵麟烨看着已经醒来的惜宁,“别害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惜宁看着赵麟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皇后娘娘……”
“母后无事,放心吧。”赵麟烨安抚道。
惜宁看着赵麟烨,不知为何眼泪竟从眼角一滴滴的流出。赵麟烨抬手拭去了她眼泪,笑道:“哭什么?”
她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
赵骐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忍惊扰二人,他在门口轻咳了几声,赵麟烨和惜宁一同向门口望去。
他走进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赵麟烨正了正神色,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大哥。”
赵骐云走到惜宁的床榻边,小声说:“父皇命我去查是谁在皇后的汤羹中下毒,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赵麟烨一想到那个下毒的人,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
“皇后身边的雪枝,在太医验出汤羹有毒后,自己在柴房自尽了。青枝说那锅汤羹只经了她和雪枝之手,雪枝这算是不打自招了。我派人去审问其他人,凤仪宫的掌事太监说是雪枝在宫外的娘亲病重,无钱医治,前些日子她突然得了一大笔银子,我再去细查,这笔银子是来自韩贤妃处。”赵骐云宫中眼线众多,彻查此事并不难,只是事关韩贤妃,不得不再三斟酌。
惜宁听到雪枝是韩贤妃的人,不禁惊诧。她是在青枝和雪枝照顾下长大的,虽然和青枝更加亲近些,但对雪枝也存着感激之情的。
“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吗?”赵麟烨担忧的问。
赵骐云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向父皇和母后禀明,我不知该如何去说,索性先来探望一下你们。”
他打量了几眼赵麟烨,“你没事吧?”赵骐云搜查雪枝住处的时候,正巧碰见秦太医战战兢兢的从偏殿跑出来,撞上了他。
他以为是惜宁出了什么事,一再逼问秦太医,然后得知素日里只知贪图玩乐的赵麟烨,不惜以身犯险,竟然敢壮着胆子为惜宁试药。
“我听说你为惜宁试药,那解药可是有毒的。”赵骐云故意在惜宁面前说起此事,这也算是撮合他们二人一个良机。
“我什么事也没有!还是赶紧商量一下怎么去和父皇言说此事吧。”赵麟烨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将话意一转。
“大哥,你只需如实禀告就是,至于母后那边,还是想法子能瞒一刻是一刻,再多派些人好好保护皇后,以后所用吃食都要细细验过才行。”惜宁不愿皇后多心,眼看天气愈来愈热,皇后的胃口不好,更不可过于费神思虑。
赵骐云想了想,觉得惜宁说得有理,按着她所说的意思,回禀皇上去了。
惜宁坐起身,一直静静地凝视着赵麟烨。
赵麟烨被她瞧得有些坐立不安,“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她俯首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赵麟烨顿时有些紧张,身子不免也有点僵硬。
惜宁闭着眼,轻声道:“多谢。”
从小到大,赵麟烨除了气惜宁将目光放在了赵子逸身上,于是出宫去找赵骐云的那段时日,他们近乎是形影不离的。
春天一起采花瓣酿酒做点心给皇后,夏天一同捉树上的知了,秋天相伴去御花园里赏景,冬天在皇后的宫中堆雪嬉闹。他们吵过、闹过、笑过……
赵麟烨方才为她试药,从未有过一分犹豫,那是因为这么多年,他都是一直爱着她的,只是在没有确定惜宁的心意之前,他不敢对她言明。
“只要你没事,其他都不重要。”这一刻,惜宁突然觉得赵麟烨像是长大了许多。
今夜,惜宁歇在了偏殿,赵麟烨她的身边守了一夜。
皇后站在偏殿的门口,看到他们相处得这般好,心中很是欣慰。若是赵文安的婚事一直在拖,不如当她将腹中的孩子诞下后,到时候由她向皇上请个恩旨,让惜宁早日嫁给赵麟烨,了了她这桩心事。
惜宁饮了皇后汤羹后中毒,此事六宫皆晓,尽是人心惶惶。最为担忧的便是韩贤妃了,她后悔自己棋差一招,未料到雪枝先行自尽了。可是眼看着过了一日,皇上也不见来未央宫问罪,难不成是赵骐云没有查到是她买通人下的毒?
她只恨雪枝那个贱婢为何不多下点毒药,即使没有除掉皇后以及腹中的皇嗣,哪怕死了个楚惜宁也是好事。
翌日,当惜宁悠悠醒来,睁开眼竟看到自己和赵麟烨躺在了一张床上。
她将赵麟烨一脚踢到了地上,大喊着:“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她明明记得,昨晚上赵麟烨偏要守着她,于是睡在了那边的椅榻。
赵麟烨揉了揉眼睛,蹙眉道:“殿中又没有多余的被子,我就跟你盖一张了啊!”
“赵麟烨!我是个姑娘家!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说着,惜宁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些。
赵麟烨揉了揉酸痛发麻的手臂,昨夜惜宁是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夜,这天一亮,她怎么就不认人了呢?!“咱们从小就睡在一张床榻上多少次了,以前怎么也不见你这般生气呢!”
赵麟烨又重新爬回了榻上,抢过惜宁的被子蒙在脸上,“让我再睡会儿。”
惜宁推了推他,“一会儿婢女进来看到怎么办?!你快点起来!”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同床共枕的事儿一旦传出去,她要怎么见人?!
赵麟烨笑了笑,“无碍,我娶你就是了。”
惜宁瞥了他一眼,赶紧起身下榻。
昨夜她没有在昭纯宫,也不知云影有没有东西可以吃,她匆匆给皇后请了安,顾不得自己身子尚还虚亏,赶紧回去了。
她打开寝宫的门,看到悬梁上没有人,略有失望。
惜宁叹了叹气,将门掩上。
“你是在找我吗?”赵玄之带着面具,突然出现在惜宁的身后。
云影的突然现身,着实吓到了惜宁。
“你没有走啊!”惜宁高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