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他看到地上的人是楚惜宁后,急忙收刃,那把匕首最后落在了她身后的石头上,赵玄之差点错手伤了她,不仅将她吓到了,也吓住了自己,这个丫头好端端的藏在那里做什么?

赵玄之来不及多想,转身别过头去,惜宁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起身跑上前将他拦住。

“你别走!”惜宁紧紧拉着他的衣襟。

“我认得你,那日就是你在宫外救的我!”惜宁见到了自己的恩人,很是高兴。

惜宁想要伸手去拿下赵玄之脸上的面具,没想到他却向后退了几步。她只想看看救下自己的人长什么模样,没有别的意图。既然他不愿,惜宁也不好难为。

“你是黑羽卫的人?”惜宁问他。

赵玄之点了点头。

“可是黑羽卫的人,是父皇身边的,所以你也是父皇身边的暗卫了?”话已出口,惜宁不禁有些后悔。

前世皇后死前,将黑羽卫的令牌给了她,她才知道皇帝身边有这些人的存在,可如今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怎么可能会知晓黑羽卫的事,这是她一时疏忽了。

赵玄之听她的话,顿时对她生了些防备,他只觉楚惜宁并非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淳良,黑羽卫听何人之命她竟然都知道。

赵玄之怕被她认出,刻意粗着嗓子说话,“属下奉命,要在暗中保护公主。”

“暗中?!”楚惜宁听到这两字,大叫出来。

赵玄之急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这里时常会有巡守的侍卫经过,她这样大喊大叫,将人招来就难以脱身了。

惜宁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腰腹,赵玄之吃痛的松开了手。他压下了顿时升起的怒意,恭谨道:“属下冒失,还请公主恕罪。”

惜宁细想,黑羽卫在暗中保护皇上,他们皆是藏身在勤勉殿的悬梁之上,这个人既说是暗中保护她的,难不成也像那帮人一样,藏身在昭纯宫中了?!

惜宁问道:“你暗中保护我多久了?”

“有些时日了。”赵玄之也确是记不清了。

“那你每日不会是睡在……”惜宁祈祷,千万别是在自己寝殿的悬梁上。

“在您寝殿的悬梁上。”赵玄之如是说道。

“那我沐浴更衣睡觉,你都看到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个男子日日在寝殿里,这岂不就是白白占了她的便宜?!

“属下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还请公主殿下安心。”赵玄之每次听她要沐浴更衣,都是自觉地闭了眼睛。

惜宁听他说的语气诚恳,只能说服自己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黑羽卫的人只听命皇上和手持令牌之人,想来派人来保护她该是皇上的意思,惜宁只怪自己很多许多事记不得了,前世韩贤妃和林莹月联手害死了皇后,再之后她喝下了赵子逸送来的汤药,就一病不起了,而韩贤妃之后究竟如何,她一无所知。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至少要知道怎么称呼自己的救命恩人。

赵玄之顿了一下,脱口道:“云影。”

云影?这名字一听,惜宁就知是赵骐云派来的人,可能那黑羽卫的令牌如今就在赵骐云的手中,不过想想也对,他是将来的太子,令牌在他那里也是情理之中。

惜宁看着天色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清儿和莺儿又要出来四处找她了,她问:“那……我现在回昭纯宫,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赵玄之摇了摇头,随即飞身消失在她面前。

惜宁回到昭纯宫,命下人将寝殿中的门窗掩好,不许任何人进来。她抬头望了望自己殿内上面的悬梁,看到没有人藏在那里,便安下了心。

她唤清儿和莺儿进来伺候她洗漱,换上了寝衣的她刚躺在榻上,耳边就传来一个声音:“公主是在找属下吗?”

惜宁差点大叫出声,下一刻又被赵玄之捂住了嘴。这可是在自己的宫中,她才不怕,于是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了赵玄之的手。赵玄之想甩开她,惜宁却不松口,他用力一挣,两个人却一同从榻上滚了下去。

在殿外守夜的清儿听到了殿内的动静,以为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于是敲门问:“公主,奴婢听道您寝殿有声响,您是不是摔到了?要不要奴婢进去瞧瞧?”

惜宁忍着身上的痛,平了平气息,对着门外的清儿道:“无事,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椅子,我要睡下了,你在门口好好守着,不许人进来。”

赵玄之起身,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惜宁轻瞥了一眼,将他手打到了一边,自己站了起来。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头发,生气的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方才明明命人将门窗都掩好了!”

赵玄之没有理她,用轻功飞上悬梁坐了下来。

惜宁抬头望去,急着问道:“我跟你说话呢!”

赵玄之觉得她有些聒噪,索性闭上了眼睛。

她指着他,“你不说是吧?我现在就喊人进来!”

惜宁转身朝门口走去,赵玄之无奈只得开口,“在你回来前,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她努着嘴坐回了榻上,看着悬梁上的那个人出了神。

那日桌上的梨子,想必就是他吃的,皇帝身边的暗卫可轮值,但他就自己一个人,吃饭休息肯定是赶着时候,惜宁不由有些同情他们这些当暗卫的人。

她走到门口称说自己饿了,命清儿去拿些糕点和热茶进来,过了半刻清儿端着一壶热茶和糕点候在了门口。惜宁打开门将东西拿了进去,依旧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惜宁想着如今韩贤妃要对她下杀手,自己又不会武功,这条性命许是还要靠云影保护,该是对他好些才是。

她将东西放在了桌上,抬起头含着歉意对他说:“方才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

赵玄之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点,这是给他的?

“如今我已知道了寝殿内有了你这个人,所以私下里只有你我二人时候,也不必一直待在上面,我这般抬头望着也很累的。”惜宁说着,倒了一杯热茶,对他说:“你饿了吧,快下来。”

赵玄之又是一日没吃什么东西,他从上面飞了下来,走到桌前坐下。

惜宁笑着拿起一块糕点,“你尝尝这个!”

赵玄之的眼睛看着那块糕点,但是没有接过。惜宁反应过来,黑羽卫的人是不能让人看到面容的。

她放下糕点,从妆台下拿出一条手帕,背对着坐在了他的面前,用帕子将自己的眼睛蒙住。“我知道黑羽卫的规矩,这下你可以摘面具吃东西了。”

赵玄之将面具摘下,不紧不慢地吃着眼前的茶点。他吃完后重新戴上了面具,伸手将她蒙眼的帕子拿下。

惜宁看着桌上的盘子都空了,问道:“需不需要我再去命人拿些?”

赵玄之摇了摇头,飞身又上了悬梁。

惜宁将寝殿内的烛灯留了一盏,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不知是那烛光晃得她难以入睡,还是因为云影也在的缘故。

她翻来覆去几次后,走过去犹豫道:“你能不能下来……”

赵玄之疑惑,“为什么?”

“你在那里我睡不着。”惜宁总有别扭的地方。

赵玄之轻瞥了她一眼,“公主只管安心,属下只是负责保护您,不会有非分之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你下来就是了!”惜宁越说越急。

赵玄之只觉得她是个麻烦之人,故意逗她说:“公主如此疾言厉色,若是下去了,怕公主会对属下有非分之想,所以恕难从命。”

“我现在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下来!”惜宁见好言对他无用,只能急了。

赵玄之淡笑,“公主应该知道,黑羽卫的人只听皇上和手持令牌之人。”方才藏在她的榻上,就是为了逗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气急败坏的咬了他,现在见她这般着急,不知为何,他心里不禁略有些高兴和得意。

此时一个身影从寝殿内的窗外经过,突然一支毒箭穿过窗纸刺向了惜宁,幸好赵玄之反应极快,用手中的剑鞘将毒箭挡下,惜宁见状,即刻将寝殿内剩下的那盏烛灯吹灭。

赵玄之飞身而下,眼睛盯着木窗后的人影,方才那个放箭之人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惜宁小心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出声。

那个人又放出一支毒箭,赵玄之用手中的剑又挡了下来,惜宁的手紧紧地抓着赵玄之的衣襟,赵玄之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木窗外的那个人,见自己放出了两支箭都被人挡下,只得赶紧离开,赵玄之想要去追,惜宁却死死的拉着他。

“不要追了,你我都清楚那是谁的人。”惜宁明白皇上是顾及皇后娘娘的心思,而且他也不愿让她白白死掉,才会要赵骐云派个人来保护她,可就算捉到了,哪怕指认说是韩贤妃下令,皇上也不会严惩,何必要云影白费力气。

云影将剑收起,看了一眼楚惜宁后,又飞上了悬梁。

惜宁没有心思再和云影说些什么,于是躺回了榻上,昭纯宫如今只有几个奴才和宫女,在门口值守的人还未派来,这里对她来说并不安全,幸好还有云影在这。

惜宁的眼睛看着悬梁上的那个人,不知何时自己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赵玄之担心那个刺客还会回来,这夜一直谨慎的在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