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骐云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直言相问,他只是淡淡道:“儿臣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皇上略想了想,既然林莹月已经嫁给了赵子逸,眼下只能从其他官家千金中再择佳人,可是一时却又没有好的人选,赵骐云若是不成亲,一来会耽误二皇子的指婚,二来他有心将大皇子立为太子,早点成家可安稳朝中人心。
“朕记得,兵部李侍郎家的千金至今还未出阁……”说起来兵部李侍郎家的小姐李如玉,那才是真的叫做巾帼不让须眉,她从小跟在李侍郎身边生活在军营之中,原先不过是帮着郎中给将士们治伤,将士们看她一个姑娘家时常孤身上山采药,怕她遇到歹人后无法脱身,于是你一招我一招的教她了一些功夫。
日子久了她不知道是受了何人指点,慢慢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私下里她还喜欢看兵书,研兵法,如今到了二十四岁的花信之年,不爱红装爱戎装,上阵杀敌不输男儿,将士们都称作她为李将军。
赵骐云跟李如玉是相熟多年的,她在他的心中更像个能并肩作战的兄弟,对她也并未有过什么男女之情,何况他私心想着娶一位娴静的女子为夫人,李如玉成日里像个男人似的,若是要她在宫中安静的相夫教子,怕是难事。
“父皇口中的李小姐,可是李如玉?”赵骐云问道。
皇上点了点头,“正是,兵部侍郎有调遣东昭国兵将之权,于你也是大有助益的。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赵骐云当然明白,皇上早就有意将他封为太子,只是他一直身在兵营里,只顾打仗不顾婚事,一来二去就这样耽误了,若是再不成婚,只怕会人心动荡。
他是先皇后所出,如今的皇后膝下有四皇子赵麟烨,论出身他们二人都是嫡子,可是论交情,他们二人都没有想要与彼此相争,意料之外是赵子逸娶了林莹月,如今朝中不乏有人揣测圣心用意,只有赵骐云娶一位出身将门的女子,才能将人心安稳下来。
“父皇,儿臣跟如玉素是兄弟之情,并非是儿女之情,若是娶了她,只怕会委屈人家姑娘。”赵骐云有些不愿,毕竟是要携手一生的女人,该是贤惠温柔才是。
“你方才说一切皆听朕的意思,朕现下有意将李如玉赐你为正妃,三个月后再将你立为太子,这般打算,你该心里有数。”皇上如果要将赵骐云立为太子,太子妃之选必须是将门所出之女,历代历朝为巩固太子权势,皆是如此。
赵骐云虽有不愿,但自知无法抗旨不尊,只得违心说自己定会遵旨。可一想要来日要娶李如玉为正妃,就甚是不悦。
当他从皇帝执政的勤勉殿中出来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他赶着回到明德宫,看到赵麟烨和楚惜宁竟然还在那里说说笑笑,看到赵麟烨脸上的淤青消的差不多,也安下心了。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赵骐云自己的心绪一团乱麻解不开,没有心思给旁人当月老。
他一脸阴沉的躺在椅榻上,闭上眼不说话。
惜宁看到他满脸怨气,问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父皇责骂你了?”可细想又不对,是她和林莹月动手打架,父皇怎么会责骂赵骐云呢?
赵麟烨也随声附和,“难不成是大哥你做了什么错事?”
惜宁抬手敲了一下赵麟烨的头,要他闭上嘴。
赵麟烨摸了摸发痛的头,“打我做什么?!”
“要你闭上嘴!没看见大哥不高兴吗?!”惜宁喊道。
“凭什么是我闭嘴不是你啊!要不是你和林莹月打架,我怎么会为了保护你而受伤!大哥怎么会被父皇责骂!都怪你才是!”方才她还歉意连连的给他揉脸上的伤,这一刻又与他斗起嘴来,惜宁这个阴晴不定的,或许就该让她挨上一鞭才能乖巧些。
“你闭嘴!”惜宁不依不饶。
“你才要闭嘴!”赵麟烨也是得理不让人。
赵麟烨坐起身,怒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二人识相的闭上了嘴,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赵骐云缓了缓心绪,将皇上要将李如玉许给他的事情,告知了他们,也叮嘱他们不要外传。
“李如玉?她是谁?”惜宁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在她的印象中,前世的赵骐云好像是娶了朝中哪位大臣的女儿,难道就是他们如今口中的李如玉?
赵麟烨一听是林如玉,面色有些害怕。“怎么是她啊…….”
“她怎么了?”惜宁不禁有些好奇。
“李如玉是兵部侍郎李尚的女儿,她从小跟在军营中东奔西跑,也不知道是哪位有心人指点了她的功夫,害得一个好好的姑娘女工刺绣一窍不通,只知天天跟将士们在一起谈论兵书兵法。”赵麟烨说道有心人三个字之时,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赵骐云。
赵骐云想到这个就后悔,当初看到李如玉上山采药,担心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被欺负了也没法还手,于是就着意提点了几招,他教她如何用暗器和匕首,没想到她后来醉心于练武,最后竟到了能上阵杀敌地步。
李侍郎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女儿脸上甚是有光,赵骐云和赵麟烨私心也是佩服她这样的女子,但一想到曾亲眼看到她徒手在深山里逮擒了一只野狼的情形,不禁都对她有些害怕。
“兵部侍郎的女儿,那跟大哥很是相配啊!”惜宁知道是这样出身的千金,暗中替赵骐云感到高兴。
赵麟烨无奈瞥了一眼惜宁,“李如玉的骑射之术连我都有所不及,且她在军营中很得人心,可若她当了大哥的正妃,按照祖宗规制就要安然相夫教子,你若是她会愿意吗?”
惜宁想了想,如果是她有一身武艺能征战沙场,也不愿只做个深宫妇人,于是摇了摇头。
“不如咱们想个法子,让李如玉自己向父皇去说,她不愿嫁给大皇子,或是心有他属。”赵麟烨尽是会出一些馊主意,李如玉未得传召不能入宫,更不要说进见皇上了。
赵骐云叹了口气,“罢了,若是非要娶她不可,我便将她娶回好好养着,又没人逼我和她举案齐眉。”
惜宁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赵子逸不爱她却娶了她,没有人能懂一个不受丈夫宠爱的妻子从期盼再到绝望的感受,她蹙眉道:“你若不喜欢她,就不要娶她!她既嫁给你了,你就是她的夫君,该是敬重爱戴,什么叫做好好养着?她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街边捡回来的猫儿狗儿!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她能进宫去和父皇拒婚,父皇一旦动怒,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与其想着从她身上下手,你们不如想着怎么自己去请父皇收回旨意!”
赵骐云和赵麟烨怔住,不过是几句随口而说的话,倒让惜宁生气起来了。
惜宁回过神,发觉自己不该如此失言,急忙起身朝赵骐云行了个礼,“妹妹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并非是针对大哥,还望大哥恕罪!”
赵骐云淡笑,他反而觉得她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他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并未顾及到李如玉是否同样的不愿,相较之下,李如玉嫁给了他后,她才是委屈的。
他对惜宁宽慰道:“不妨事,咱们兄妹三人间一向坦诚以待,我喜欢你这样有话直言的性子。”宫中波谲云诡,人与人间充满着争斗算计,五个皇子中他唯独只与性情直爽的赵麟烨走得近一些,他们不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可情谊上没有任何的伪饰。
惜宁的一番言论,倒是引得赵麟烨另眼相看,他只觉得她落水后的性子变了许多,但究竟是哪里变了,一时也说不出来。
三人在明德宫一同用了晚膳,赵玄之在明德宫门口的树上等了许久不见楚惜宁出来,不禁在心中暗自抱怨了几句。
她一个姑娘家的,从前跟三皇子搅合的不清不楚,那日她哭起来痛彻心扉的样子,他都看在眼中。新岁宫宴跑到御花园,让第一次见面的二皇子给她梳头,没有丝毫避讳。如今赵骐云派他来保护她,可见是对她甚为担心。至于赵麟烨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两个人夜晚独自溜出宫玩,赵麟烨看她的眼神早就不一般了。
想到这些,赵玄之不禁有些嗤讽。
半个时辰后,他看到赵麟烨和惜宁才从明德宫出来,二人各自离开,赵玄之戴上面具,远远的跟在楚惜宁的身后,生怕被她发现。惜宁脚下的步子愈来愈快,走到御花园的假山后,突然不见了人影。
赵玄之有些着急,看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他从怀中掏出匕首,慢慢的朝假山走了过去……
惜宁在假山后躲着,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有些焦灼不安。
赵玄之没有发现藏在假山高处石缝中的惜宁,惜宁看到那个蒙面的人就是那日在宫外救了自己的人,高兴的从假山上跳了下来。
天色太黑,惜宁方才只顾着藏身,摔倒地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爬得那么高,她跌坐在地上不禁吃痛。
赵玄之以为惜宁是刺客,拿着手中的匕首朝她刺了过去。惜宁看着他举着匕首,朝自己袭来,眼神中充满了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