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黑衣人本想服毒自戕,看着身边两个服毒而死的刺客,却退缩了,他还不想死,于是跪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连声喊着求饶。

“说!是什么人派你来杀我的!”惜宁走到黑衣人的面前,厉声问道。

黑衣人看着赵玄之的剑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心中甚是害怕,“是……韩贤妃。”

当初韩贤妃诬陷皇后未成,都是因惜宁破坏了人家的计谋,可没想到韩贤妃竟会派人来杀她,或许上次晕在御花园的事,也与韩贤妃脱不开干系。

赵玄之压着自己的声音,背对惜宁和赵麟烨道:“你们快走。”

“阁下究竟是……”黑羽卫的人大概也有二十多人,且都是在暗处保护着皇上,就算她有心想在宫中找到他,也是难事。可这个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定要好好的谢他。

赵玄之自知不能言明身份,只能淡淡道:“走。”

另一处,一队官兵朝着他们这里跑来,赵麟烨见状赶紧拉着惜宁跑开了,惜宁一直回头去看救下自己的蒙面人。

待他们走远,赵玄之利落出剑,将那个黑衣人一剑刺死,眼下已经惊动了官兵,就算他有心要放人,官兵也不会放过此人,未免多生事端,不如痛快的了结了他。

赵麟烨和惜宁偷着又溜回了宫中,说好今晚的一切谁都不准告诉别人,赵玄之也跟在两人的身后回了宫中。

昭纯宫内,清儿见惜宁回来了,才松下一口气。

惜宁很是乏累,她躺在榻上想着将自己救下的那个人,即使他蒙着面,也越想越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翻了个身,心思混乱。如今惜宁是皇上亲封的公主,韩贤妃也敢如此毫不避讳的对她下手,看来以后自己也该万般小心才是,省的白白丢送了性命,她还没有报前世之仇,还没有看到赵子逸落得凄惨的下场,她至少不能死在他的前面。

惜宁闭上眼悠悠地睡去,悬梁上的赵玄之看着榻上睡着的人有些无奈,寻常的小姑娘要是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吓得辗转难眠,她倒是能安然睡下。

宫外,南街。

林莹月看着皇上赐给赵子逸的府邸,目光略带着些嫌弃。

“子逸哥哥,我去和爹爹说,让他再为咱们在别处置买一座新宅吧,这里不仅偏僻,还甚是破败,哪里能给堂堂誉王殿下居住呢!”林莹月不想住在这里,就算下人尽心打扫,也不过是几阁赶紧的陋室。

赵子逸看着这里虽然简陋,但至少比静心宫好太多了,林莹月是个娇生惯养的郡主,住不惯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还有大事要筹谋,哪里管的上她愿不愿意。

“你若不愿住这里,那便请皇上撤了赐婚的圣旨吧。”想起前段时日缠着他的楚惜宁,赵子逸不禁想如果是她,会不会愿意同他住在这里吃苦。

林莹月见赵子逸这般冷淡,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他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的样子,不过没有关系,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只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相信赵子逸一定会能感受到她的爱意。

门口的小厮传报进来:“禀誉王殿下,林华将军到了。”

林莹月见是自己的爹爹来了,急忙跑出去跪迎。未料林华见到自己这个丢了门楣脸面的女儿,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赵子逸看到后,没有上前。

“爹……”林莹月捂着发痛的脸,泣声道。

林华怒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竟不顾女儿家的廉耻之心,在宫宴上求皇上给你赐婚!现在林家都已成了宫内宫外的一大笑话了!”林莹月的娘亲是林华的发妻,林华常年在外征战很少关心母女二人,后来她的娘亲生病却自己隐忍着,没有对任何人说,一来二去耽误了时候,撒手人寰之时只求林华好好待他们唯一的女儿,林华对这个女儿万般宠爱,养得她一股子刁蛮之气。

林华总以为她会有长大懂事的时候,没想到竟敢未经过他的准允,与赵子逸私下定了亲事,若是他人也就罢了,偏偏选了这个出身不详的三皇子。

他越想越气,拔出腰间的刀,砍向了林莹月。赵子逸上前,用手握住了刀刃,血水从他的掌心流出,而他的面色始终平静。

“子逸哥哥!”林莹月心痛的喊道,但是却又暗自高兴,原来子逸哥哥心中还是有她的,不然怎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

“滚开!”林华狞声道。

“我自知出身低贱配不上莹月,但是我二人早已两心相许,如今父皇的圣旨已下,一切皆成定数,还望岳父大人成全我们。”汗水从赵子逸的额上留下,方才林华这一刀砍得极快,林莹月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就没了指望,只能伸出手去挡。

林莹月起身推开了赵子逸,站在林华的面前,认真道:“爹爹,女儿此生唯想嫁子逸哥哥一人,不管他的出身如何,我早已认准了他!若您不准,那便杀了女儿吧!”

赵子逸的眼神微微动容,他承认对林莹月有利用之心,只是未曾想过她对自己竟是这般痴情。他看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林莹月,心中略有不忍。

林华手中的刀作势要砍下,林莹月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这一刀,她赌的是父亲的不忍。

最终,还是林华妥协了。

殿内,林莹月红着眼圈替赵子逸将手上的伤口包扎,赵子逸只是笑着说无事,想让她安心。

林华看着眼前的二人,不住的叹气。皇上从前对他有意无意的说要将林莹月许给大皇子赵骐云,赵骐云是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子,又是正嫡所出,身份尊贵,来日说不准也会成为太子,林莹月若是成为了太子妃,来日就有望当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就算不喜欢赵骐云也无事,可另择夫婿,天下的好男儿多得是,最后竟看上了三皇子,真是匪夷所思。

“莹月,我有话对岳父大人说,你先出去。”赵子逸淡笑。

林莹月不想赵子逸和爹爹再生龃龉,有些犹豫。可是她告诉自己要相信赵子逸有能力说服爹爹,于是规矩的对坐在另一边的林华行了个礼后退下。

赵子逸走到林华的面前,恭谨道:“岳父大人不愿将莹月许配给我,无非是因我的出身,世上低贱之人甚多,有的卑微如尘,有的高贵在上,但我始终相信,莹月是个有福气的。”

林华抬眼看向他,“我的女儿自然是个有福之人,只是不知誉王殿下有何能耐让她的福气一直在。”

“那就要看岳父大人,肯不肯帮小婿了。”赵子逸一脸恭谨之下,皆是万般的算计,他需要林家的势力在来日助他一臂之力。

林华就知自己那个傻女儿这般痴恋三皇子,定是因为赵子逸迷了她的心思,眼下赵子逸这样说,果然娶林莹月是别有用心!他也明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是要借着林家的权势,与皇上或是赵骐云抗衡。

“你这般心思,莹月可知道?”林华问道。

赵子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诉他:“倘若我登上皇位,莹月就是皇后,而您便是国丈了!”

林华虽不愿帮衬赵子逸,但为了女儿的前程,还是愿意赌上这条性命,答应如果他来日与朝廷兵戎相见,自己手中的兵力可以助力于他。

林莹月在殿外等了许久不见二人出来,她一直担心赵子逸会受到林华的侮辱,甚是焦急。半刻后,赵子逸和林华笑着从殿内出来,她看着二人有说有笑,才放心大半。

“爹爹,子逸哥哥,你们……”林莹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

赵子逸走过去牵起林莹月手,柔声道:“莹月,岳父大人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多想,你眼下只需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就是了。”

林华心中对林莹月依旧有气,只能不再多言径身离开。

看着爹爹离开,林莹月知道是自己的错,但是为了赵子逸,就算要她死也是心甘情愿的,赵子逸将她揽入怀中,许诺此生只要她一人足矣。

鸿元十五年,二月初二,林华将军之女嫁与誉王赵子逸为侧妃。

皇上没有任何表意,皇后只命人送上了一份薄礼,朝中与林华将军往日交好的大臣也未去几人,送嫁接亲未免显得有些冷清。

花轿停在了誉王府的门口,按照礼数喜婆应该背着新娘子下轿,林莹月却是自己撩开了轿帘走了出去。

喜婆急着拦道:“侧妃娘娘!万万不可!新娘子脚不沾地乃是旧俗,您这样会破了吉祥之意!”

林莹月偏要自己走进去,这一日期盼已久,她自顾的踩着地上的红布,朝着赵子逸走去。

赵子逸站在王府门口,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林莹月一身红衣长裙,头上的发冠皆是镶满了珠玉很是华丽,她头盖红纱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他能瞧见她面上掩不住的笑意,刹那间赵子逸的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他走上前,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这大礼未行,洞房还未入,怎么就掀了盖头了,快放下来!放下来!”喜婆急道。

赵子逸捧起林莹月的脸,今日她浓妆打扮甚是娇艳,着实的美丽动人,“我从不信天地之命,我只相信人定胜天,这三拜之礼便免了吧!”

他恨着上天的不公,今日大婚绝不会俯首跪拜天地。皇上没有来,德妃又死得早,这二拜高堂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至于第三的夫妻对拜,林莹月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拜与不拜又有何妨?

林莹月要的是陪在赵子逸的身边,不离不弃,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面上的礼数,一切都顺了他的意思。

这一夜,赵子逸与林莹月大婚,楚惜宁却是一夜无眠,她站在昭纯宫的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

记得前世赵子逸娶林莹月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在自己的阁中的窗前,赏了一夜的月色,流了一夜的眼泪,只不过如今心境不同了,她更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再留下眼泪。

那记忆中的一幕幕犹如用刀划在她的心上,时日愈久,恨意便会又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