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远点,近处的都被挖光了。”黄钰做为女孩子,心自然细一点。
黄锦跟着哥哥姐姐一起走在乡间弯弯绕绕的小路上。黄钟和黄钰因为年纪大,一人背着一个大草篮。这草篮是用竹子编的,可别小看了它,挖满一草篮草,剁碎了,足够两头猪吃一顿了。黄锦家没有养牛,只养着三头大肥猪,日常的猪食就靠几个孩子打猪草了。
几个孩子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筒子窝里。这筒子窝,因左右都是山围着像一个大筒子而得名。
筒子窝颇有点陡,一块块的地,顺着地势而挖,有点象梯田。因为左右都是山,在筒子窝中间还有一个水塘,既可以贮存山上流下来的雨水,还修了渠,可以保证筒子窝田间地头的水源供应。
他们走到了筒子窝水塘下面的稻田里,这时的田还没开耕,有很多猪草可以挖。“我们就在这里挖吧。锦儿,你坐田埂上休息,一会挖好了,我们喊你。”二郎对她说。黄锦摇了摇头,她没有那么娇弱。
她提着个竹编小篮,拿着把小割禾刀,蹲下来,开始打猪草了。等小篮满了,就倒到大草篮里去。“这些车心草,我们家的小鸡最爱吃了,锦儿你多挖点。”
车心草就是车前草,是可以食用的猪草,灾年都是人吃的东西,药用价值也不错。黄锦记得在前世,她七岁的时候被野狗咬伤了,生生把小腿咬了一块肉走了,当时父亲就是把车心草咬碎了敷在她的腿上,慢慢养好了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却又那么熟悉。”黄锦又惦记起前世的父母。
几个孩子的手脚都很快,约莫一个时辰就挖了满满两草篮猪草。
“我们背到那水塘去洗干净吧。”黄钰提议。猪草挖了要把泥巴清洗干净,然后背回家剁碎了煮熟喂猪。
黄钟和黄钰一人背着一大草篮猪草,沿着水塘边的小路,缓缓地走下去。到了水塘边,几个孩子把猪草都拿出来,竟是堆成了一座小山。两草篮猪草加一起得有五六十斤重了,够家里猪一天的吃食了。
黄钰怕黄锦生病,坚决不让她捞冷水,她一个人开始慢慢清洗猪草。其实也不难,就是把猪草一把一把放水里摆几下,摆干净泥沙,然后把里面的枯枝啥的挑拣出来就行。
黄钟也不洗猪草,他把猪草清出来后,拿着一个空草篮,里面放了些猪草,沉到水里。原来他是开始沉鱼了。
所谓沉鱼,就是用猪草引诱鱼儿,等鱼游到草篮里,猛地一提,就能抓到鱼了。黄钟性子比较沉稳,耐的住性子,不一会的功夫,竟然抓到了四五条三指大小的鱼。
四郎黄镛和小六则一早就钻到了旁边的山上,不知道干嘛去了。
黄钰就坐在边上,看黄钟沉鱼,敛气屏息的,看的津津有味。
“哥、姐,你们看这是啥?”黄镛手里居然抱着一捧小野笋。这笋是山上一篷一篷小野竹子里长的,都不大,细长细长的,最大的也不过拇指大小粗。这种小春笋,炒着吃特别美味。
“当!当!当!当~~!还有好东西。”小六既然手里拿着三四个野鸡蛋。“今天运气太好了,居然在一松针窝里找到了野鸡蛋。四哥还抓了几个鸟蛋呢。姐,我们烤着吃吧。”
“就你嘴快。锦儿,我早就打算给你加点伙食了。”黄镛笑着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六个鸟蛋。鸟蛋小小的,有的还是绿色壳呢。
黄钰就用石头简单地垒了一个小灶,众人捡来杉树枯枝和其他树枝,把野鸡蛋埋在树枝里。黄钟从怀里掏出火镰和火石,点着了杉树枝。杉树枝因为叶子像细细的针,引火特别好。
“二哥,你太厉害了,连火石和火镰都带着。”黄镛满脸佩服。
黄钟笑了笑,他也有打算来掏几个鸟蛋给黄锦补补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树枝烧的噼里啪啦响。黄钟又从口袋里掏出来许多饭豆粒,分给大家吃。饭豆粒也是一种野果子,多数为青色的,成熟后呈紫色,小小的、一粒粒像米饭大小,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也是乡下孩子口中的美味。
饭豆粒不多,几个孩子一边吃一边打打闹闹地,吃的很慢。期间,黄钟又去水塘边上折了一根柳枝,把沉到的几条鱼串成一串。“回家让娘给你熬汤喝,这回叔婆可说不着了吧,这可是我们自己沉的鱼。”
等树枝烧完,几个孩子不顾灰烬还是热的,找来棍子巴拉出野鸡蛋。
“熟了。”二郎磕开一个野鸡蛋,看了看说:“可以吃了。”因为鸡蛋还很热,他一边说一边把鸡蛋从手里来回换。而黄钰则把其他几个鸡蛋用大树叶子抱着往水里泡了泡。
“冷了,可以吃了。”她轻轻地剥了一个,递给黄锦。
鸡蛋还有点热,但不烫手。鸡蛋的热慢慢从黄锦的手心里,渗进她的身体里。“三姐,这几个鸡蛋都给你吃。”小六白净的小脸因为巴拉灰烬,有块乌黑的印子。
黄锦一路被这几个孩子照顾着,无处不显示着关怀之情,瞬间有点感动。“我们一起吃,你们不吃,我也不吃。”黄锦非常坚持。
黄钟几个都嘻嘻地笑了起来。
“嗯,我说的没错吧。三姐还是三姐,没有变……”小六咪咪地笑起来了。
“……我变了吗?”黄锦不禁心里有点打鼓,都说孩子是最敏感的,难道他们看出什么来了?
“锦儿,我不想靠着大姐读书,也不想沾五叔的光。”黄钟说道。
“嗯,我也不要,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像爷爷那样打下自己的家业。”黄镛忙点头。
“锦儿,我们都不知道那是要卖了你。二姑说的很好,我们以为你是要去享福的。”黄钰说着说着,眼睛泛光起来。
黄锦这才知道,几个孩子明白了当童养媳并不是啥好事,心里愧疚,来向她道歉的呢。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们。昨天我也是气爹娘,才那样说的。”黄锦解释道。
“爹和娘……他们肯定也不知道实际情况。二姑老在那里说,去了就是少奶奶了,再也不用下地,是享福了,指不定以后我们都能跟着沾你的光……锦儿,爹娘肯定也舍不得你的。”黄钰的眼泪真掉下来了。
“姐,你别哭了。我也没怪爹娘,只是觉得他们有点糊涂。”黄锦忙对黄钰说。
“为啥?为啥?”小六叽叽喳喳地问道,一脸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