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看着风霁长大的都知道她年少时有多皮,慢说是下水摸鱼了,冬天趴在雪壳子里猎兔子打狐狸的事儿也没少干过。
纵观七曜山上下,就连当年的风涯也没这般护着风霁过,而顾南逐却护着她护的过分。
花百染装模作样的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身艳红色的衣裳好似是红樱花成了精,此时慢悠悠的从白玉石桥上走到风霁身边。
他一本正经:“我有点儿想收个弟子了。”
“有生之年有幸看到天枢峰下任峰主欺师灭祖,实乃人生幸事。”风霁捏了个决蒸干了自己和顾南逐身上的水,半是嘲讽的应了一句。
“啧。”花百染哼哼着去开酒了。
……
仙鲤架在烤架上,渐渐腾起了阵阵肉香。
顾南逐熟练地翻面,洒调料,又将最好的肉挑给风霁。
他刚来七曜山的时候,风霁便给他烤过溪水里的鱼吃,当时师尊也是将最好的肉挑给她的。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他的个子拔高了不少,剑术没学怎样,倒是将风霁烤肉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天色渐暗,篝火将三人的脸映的红扑扑的。
花百染坐在一旁小心的分酒装壶,一边分一边叨咕:“我就知道师妹你是最在意我的。那几个小子觊觎你这儿的酒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我?”
“还真是便宜你了。”风霁道。
她一只手拎着壶,扬起脖颈直接将清澈的酒水倒入口中。
浓烈的酒香逸散出来,隐约有一线清酒顺着她的唇角溢出,划过白皙的脖颈,晕湿了一点领口。
神仙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用来等这童叟无欺的陈酿。
风霁的脸颊有些红,她扬手扯了系在眼上的白绫,清澈的眸子映着天光,也不知瞧得见瞧不见,只是将酒壶递给了顾南逐,眯着眼笑出了三分醉意:“尝尝?”
顾南逐忙避开她的目光,咽了一下唾液,将壶接过来。
“我不大会喝酒。”
“男孩子哪有不会喝酒的?我比你还矮半个头的时候,就知道偷酒喝了。”风霁一只手拢着衣袖说道。
花百染逆着月光坐在二人的对面,指着风霁大笑:“你迟早教坏他,你小时候偷了酒便嫁祸给我,后来让风涯知道了,险些没在你身上打断一根刀鞘!”
风霁斜眼:“上千年的事情了,你就不能记我些好的?我十几岁的时候虽说皮了些,可但凡有人瞧见我,都说我有天赋的很,只要好好练下去,日后一定能成就一方刀圣……”
听着二人说话,顾南逐也跟着呷了几口酒。
他虽没醉,却觉得自己有些听不懂风霁和花百染说的话了。
风霁是练剑的,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剑修,此时怎么又说她幼时练的是刀?
刀法和剑术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练刀者多霸气,一往无前。而练剑者多灵动,出剑诡谲,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界。
若说风霁幼年练刀,后又改为练剑,也实在是不大可能。
想来不是他醉了,而是风霁和花百染醉了。
顾南逐常会想,自己实在是生的太晚了一些,这才会错过许多有关于风霁的浮生,就连他们在说什么自己都听不懂。
他将壶递回去,风霁从善如流的接回来,将剩下的最后一口酒饮尽,一只手托着脸:“花师兄,你去牧原看到什么了?”
花百染就知道她不死心,动作麻利的又给了她一壶:“牧原什么都没有,你就算是问我再多次,也是这样。”
“是么?”
风霁最懂得浅尝辄止,见他实在是不告诉自己,便也就此打住不问了。
一顿酒喝到了月上枝头,顾南逐就着火光低头看开阳峰的剑谱,也不知看了多久,风霁已经歪靠在树上睡过去了。
花百染一个人就着月色独惆怅,半晌,他站起身踢了踢周围四散的酒壶,俯身将风霁抱起来。
直起身子的时候,似乎是扯到了伤口,还低低的“嘶”了一声。
顾南逐防狼似的将人拦住,扬手丢了剑谱:“你干什么!”
“送她回去睡觉啊!我能干什么?你觉得我会乘人之危?”花百染眯着眼睛:“我若是乘人之危,你师尊现在都搬去天枢峰当主母了!”
顾南逐最看不惯他满嘴骚话,心中默认将他划进了不可相信人员的名单里,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防火防盗防你,准没错。”
花百染闻言,顿时笑了。
他点头:“你很有觉悟。”
不得不说,风霁酒品很好,喝醉了便只是睡觉,不吵不闹。
顾南逐去将床铺好了,又给风霁擦了擦脸和手,倒了水回来时见花百染还抱着臂倚着窗子站着。
他倒了杯水放在风霁的床头:“花师伯还不回去睡么?”
“你觉得风霁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的?”花百染将重心换了个脚,伸手轻轻地摩摩挲着下巴,挑了下眉转身就走:“我问你做什么?行了,回去睡觉。”
顾南逐就知道不该信他的,吹熄了桌案上的灯盏,也回房休息了。
为防花某人趁人之危,顾南逐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一闭眼睛,或是酒液划过师尊脖颈时的模样,或是踩在洁白鹅卵石上的白皙的脚趾,或是捏着茶杯时微微蜷着的手指……
他这辈子就没做过这么磨人的梦,没梦过如此如诗如画的人。
第二天清晨……顾南逐有幸再一次起了个大早洗被子。
花百染不合时宜的踹门而出,站在院子里伸着懒腰,将他生生下了一个激灵。
像花百染这样的花丛老手,一眼扫过去姑娘穿什么尺寸的肚兜都一清二楚,若是瞧见了他洗被子,定什么都清楚了。
顾南逐忍着自己的颤音,擦了手:“花师伯,我去把你房间的被子拿出来洗了!”
“多谢。”花百染拎着扇子晃到风霁门前,指了指:“还没起?”
顾南逐应道:“师尊昨日喝多了酒,今儿想必要多睡一阵。厨房的药煎好了,我给师伯端过来。”
他将被子丢在小溪边,又去厨房将煎好的药倒出一碗,给花百染端了过去。
花某人推开风霁的房门瞧了一眼侧身熟睡的人,见她果然是宿醉不醒的样子,直接一连捏了数个昏睡决丢进去,又将门掩紧了。
他接过顾南逐端来的药一饮而尽:“让她睡吧,我先出去一趟。风霁问起来,就说我回一趟天枢峰。”
还没等顾南逐问上一句他要去做什么,花百染已经拎着扇子出了结界。
房间里,风霁适时的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