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染醒了,醒的毫无预兆。
只可惜云莫白走得早,没能亲眼见证花百染被“坏话刺激疗法”治愈的这一医学史上难得一见的奇迹。
还没等风霁说话,花某人的一双桃花眼已经在风霁刚刚穿好鞋子的双足上流连了好一阵。
他挑了挑眉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你何必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虽然喜欢美人的玉足,但是对窝边草不感兴趣。”
“我真恨不得让你再回去修养个百八十年。”风霁微笑。
这二人吵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南逐也早就见怪不怪。
花百染之前已经去了一趟牧原,能活着爬回来,想必也知道一些牧原的情况。只是他的脸色依旧不好,这样的损耗不是一天两天便能修养的过来的,也不好这样长时间站着说话。
风霁将人赶回房间坐下,二人一个半瞎一个半残,隔着一张圆桌坐下。
顾南逐撑开窗子,让阳光溢了进来,又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热茶。
他退站到一旁,无意一瞥,却见风霁捧着杯的指尖轻轻地扣着杯沿,指甲都有些发白。
她在担心什么?
风霁适时开口:“牧原究竟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我只是太莽撞了,无意之间触到了阵法,这才受了伤。”花百染垂着眼,紧了紧绑在手指上的绷带:“掌门师兄惯爱大惊小怪,若是真有个什么,我想必也回不来。”
二人好好地说着话,顾南逐却无端觉得气氛不对。
他看了看心不在焉的花百染,又看了一眼风霁,心领神会的退开:“师尊,花师伯的药快煎好了,我去端过来。”
顾南逐退出房间,反手给二人关上门。
他倒是想要蹲在门口听一听二人说了什么,只是这一个两个全都是人精,想必自己走了几步都能被这二人隔着门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顾南逐便也不给自己多找麻烦了。
房间里,风霁捏着杯子:“师兄,你走之前咱们已经吵了一架了,我现在也不想同你吵。牧原究竟如何了,我想我总该有知晓的权利。”
“我花某只骗姑娘的情,从不骗人。你连师兄都唤出来了,我若是真的知道什么还能不告诉你?”
花百染站起身,似乎扯到了伤口,嘶嘶哈哈的站起身来。
他走到风霁的身边,掌心轻轻地压在她的肩上:“之前云莫白说了,你眼睛不好,就得少操心。你现如今与其操心牧原,不如操心一下我这个重伤的难以动弹的师兄。”
风霁就知道在花百染的嘴里听不出什么好话来。
七曜山几乎每一个人都对牧原有着警惕和敌意,特别是牵扯到她的时候。不管何时,说起牧原都会下意识的看她一眼,或是直接规避这个话题。
些许年来,风霁早已经习惯了师兄师弟友善的回避,但是每次牧原又有躁动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下意识的揪着疼。
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挖空了半边。
她怕兄长当年拼死打下的大好河山再一次落入水深火热之中,更怕牧原出了什么意外,花百染未子析他们却不肯告诉她。
上千年的时间,风霁对花百染太熟悉了。
熟悉到,就算是看不到他的神情,就连听他说话的语气都能够隐约猜到他有没有说谎。
若牧原真的如常,他会嬉皮笑脸,会故作严肃,会骗她逗她。可他此时都没有……
未子析果真没有猜错,牧原定是不太平了。只是花百染无论如何也不说,不知是和兄长有关还是和自己有关。
她是吃了铁秤砣的心,花某人便是焊了钢条的嘴。若是不愿说,那便是百八十道酷刑加身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与其打草惊蛇,还不如暂且将人稳住。终日相处下来,也不怕花百染不会透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想到这儿,风霁紧紧捏着杯子的手指总算是松懈了一些。
她站起身:“既然已经醒了,就尽早回你的天枢峰去。”
花百染眼看着风霁的手指松懈下来,不动声色的呼出了半口气,转身一屁股坐在床上耍赖。
“师妹你这用完就丢的本领果真是日渐精进,人中翘楚啊。你既然都收留了我这么多日,还差接下来这几天?天枢峰连个活人都没有,我若是自己烂了臭了,你到时候可得多伤心啊。”
风霁抬腿便走:“我着人去逍遥引送个信,让你的莺莺燕燕轮番来照看你一下?”
花百染装的我见犹怜,此时更是装的“柔弱无骨”。
他眯着桃花眼:“你不收留我,我便去掌门师兄那儿哭一遭。想必掌门师兄日理万机,这么多的事情都管了,也不会再差我这一个人了。我去同掌门师兄说说师妹你是怎么薄情寡义,抛弃病弱师兄……”
风霁一脚踹开门……
她这便是答应了。
花百染靠着床头缓缓的躺了下来,按着心口上的上嘶嘶哈哈的长呼出一口气,疼的龇牙咧嘴。
风霁可没有那么好骗,他这几日总得留在开阳峰将人看着些。
牧原现今确实不太平,只是现如今同谁说都比同风霁说令人放心一些。她但凡遇上了和风涯有关的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谁敢拿她去冒险?
花百染想着,房门被人从外敲了敲。
他摸了个枕头在身后垫了一下,懒洋洋的道:“进。”
便见顾南逐端着半碗药汁推门而入,小心走到他床边:“花师伯,吃药吧。”
“风霁的眼睛还没好,云莫白那小子就走了?”花百染前一刻还想着牧原,此时看到了顾南逐,思维更是跳脱的八匹马都追不上,直接转到了云莫白的身上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猜一下,他一定和风霁表白了?风霁还没答应?我就知道,风霁怎会喜欢他那样无趣的。”
言罢,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顾南逐将药碗接过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云先生……”
花百染靠在床上嘿嘿直笑。
他一脸的骄傲,下巴险些没有翘上天:“我花某人流连花丛这么多年,只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出对方是有情还是无情,心中是几分的喜欢,究竟藏着几分的情义。”
顾南逐垂眼,便听花百染又调侃他道:“我还能看出来,你也颇喜欢风霁的,但和姓云的不是一种喜欢。”
哪种喜欢最终还不都是喜欢?顾南逐不敢承认,也庆幸花百染没有瞧出什么来。
他仗着身份年纪,便也肆无忌惮的散德行:“云先生说你也喜欢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