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来躲去,也没能躲的了早早从天枢峰返回蹲人的墨碌。
风霁一眼瞧见了那两人,刚要领着顾南逐绕路,墨碌却又死皮赖脸的追了上来:“风霁,你为何不答应!”
“我作何要答应?”风霁反问。
见已经被发现了,风霁便也不用再绕远路了,她直接带着顾南逐向四季殿走去,径自将魔君大人略了过去。
墨碌被这一句话怼的有些失言,只好跟在风霁的身后边走边道:“魔族仙族交好,仙族能配我的女修屈指可数,能配你的男修也不过寥寥,你我既然相配,为何不能成婚?”
风霁闻言,突然驻足转过身看着墨碌。
回四季殿本就要行过一段山路长阶,魔君身量太高,落后了风霁两个台阶,也不过比风霁矮了寸许。
见风霁驻足,他也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微微抬头仰视着她。
“你说的是你们魔族的规矩,我七曜山也有自己的规矩。在我这儿,门当户对比不上两情相悦,两族交好比不上怦然心动,你有你的所求,我有我的欢喜。不喜就是不喜,就算是你每年都来,我也依旧不喜。”
风霁看着墨碌,声音平静,就连抵触和厌恶都没有分毫:“魔君若是听懂了我的话,就请回吧,日后也不要再来了。”
顾南逐一直觉得风霁是个性子好,好相处的人。
今日风霁对待墨碌的态度,倒是让顾南逐有些诧异了。
这话委实有点儿伤人,将人拒绝的毫无余地。魔君但凡是个要面子的,今日都要在此拔剑画上一条绝交线,从此和七曜山各分泾渭,再无瓜葛了。
然而魔君大人,却沉默了下来。
风霁说完了话,也不多耽搁,转身就走。顾南逐连忙追上去,回头瞧了一眼魔君没跟上来,一颗心方才放回了肚子里。
石阶青苔湿滑,他依旧牵着风霁的手。
“风霁,你的天劫快到了。自古以来金仙劫都是九死一生,多少人迈不过这个坎儿?你就不担心么?”石阶之下,墨碌虽没有动,声音却传的老远:“魔族不需要历劫,你若是嫁给我,一切的劫难都能迎刃而解!”
顾南逐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他仰头看着前面那个疑惑回视自己的人,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加快了脚步跟上了风霁。
一路回到四季殿,风霁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对翻土铲,来到一颗红樱树下挖着什么。
顾南逐忙动手帮忙,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师尊,金仙劫这么难过么?”
“原来你方才那神情是为了这个。”风霁用自己满是泥的手在顾南逐的脸上捏了一把,看着他用袖子擦脸上的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仙人历劫,就像是脱胎换骨,重塑新生,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师尊……”
风霁续道:“不过渡劫之事,往往便是看谁比谁更看得开。你越是迫切的想渡劫升仙,往往便不尽如人意。你看淡一些,往往也就渡过去了。”
“你花师伯很少闭关,渡劫的前一天还在喝花酒,然而寻常人九道雷劫方过,他一道雷劫坐地升金仙位,岂不是将人气死?与其无谓的担心,倒不如及时行乐,顺其自然,得过且过。”
这得过且过,委实不像是个强大的剑修所说的话。但风霁开口,倒是毫不亏心。
说话的功夫,一层浮土被拂开,也瞧见了底下埋着的东西。
风霁将那两坛子陈年好酒刨出来,扫了扫上面的积土,提了放在桌案上:“明儿去学堂的时候,顺便带去给你宋衍师伯。”
顾南逐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方才所说渡劫危险的事情了。
他找了个帕子将两只坛子仔细擦干净,又将红樱树下的土埋回去。刚一回头,便见风霁拿着食谱进了厨房。
顾南逐:“……”
吾命休矣
次日清晨,顾南逐天色蒙蒙亮便起身了。
并非他刻意起早,只是这一晚都没怎么睡。
顾南逐虽识得一些字,却都是母亲教他的,今日还是第一次去学堂,难免有些忐忑。
既然睡不着了,他便起身到院子里坐一会儿,顺便等着天亮。
凡世的星子总是遥不可及的,坐在人间看,就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可开阳峰的星子却闪烁明亮的很,此时启明西行,天际也渐渐的亮起来,映的红樱林簌簌摇影。
他方坐一会儿,隔壁的门却开了。
顾南逐连忙站起来,便见风霁坐来他的身边:“今儿起的这般早?紧张么?”
“师尊,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很没面子的。”顾南逐应了一句,却一点儿都不像没面子的样子,只是挨着风霁坐了下去。
晨露毕竟是带着些微寒的,顾南逐挨着风霁坐,倒也没有觉得多暖和。
此时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风霁便也没催着他回去再睡一会儿。
她捏了个决,让周围的温度高了一些,这才道:“你所担心的,无非便是你是我的弟子,而同你一起听学的都是宋师伯的弟子。你怕他们欺生,所以有所担忧?”
顾南逐点头。
“怕什么,诸位师兄的弟子无数,我却只有你一个弟子,自然不敢有人欺负你的。”风霁伸手将顾南逐本就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些:“从今儿起,我每天都去接你上下学。若是有谁欺负了你,你便当场告诉我,师尊帮你出气。”
顾南逐:“我毕竟是寄去宋师伯那读书的,这样会不会不好?”
风霁安慰似的,一席话仿若给顾南逐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好的不是师尊给你讨回公道,而是他们欺负了你。当然,我若是帮你欺负人也是不好的,所以师尊尽量讲道理!”
顾南逐又被风霁“尽量”这两个字给逗笑了。
他的师尊,不高冷不矜傲,对他不仅细致,甚至还有些偏宠。
此生何其有幸,遇上这样一个人?
他偏头看着身边的人,而身边的人却仰头看着天边的晨星月光。
七曜山的初晨与众不同,天际宛如泛着肃杀的血光。可仔细一看,又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红云。
而身边的人,则看的如此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