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止疯了。
毫无疑问。
傅欢愉挂掉电话,没理会网络上的腥风血雨以及工作室与其他媒体打来的求证电话。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进浴室放热水,点燃熏香,窝进浴缸里泡澡。
她尽量忽略心里的异样,控制住想要思考的欲.望。
商止说的话她不会相信。
已经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
当然是有些后悔的,怎么会一怒之下发了那张照片?
在进娱乐圈时她就曾告诫过自己,要将过去和将来分清楚,尽量不和商止扯上关系,没想到还是事与愿违。
其实她已经很小心了,奈何对手是商止,这当然不是她认输的意思,而是论起狡诈她压根儿不如他,要不然……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商止发过来的一条信息,显示是一张图片。
傅欢愉实在不想理,但又有些好奇。
点开后,看到穿女仆装的自己。
“……”
[你是懂威胁的。]她回复商止,咬牙切齿。
商止的回复也很迅速,[不可爱吗?]
哈!
傅欢愉冷笑,视线重新回到照片上。
那会儿应该是十六七岁,女孩身上充满那个年纪特有的清纯美丽,像一颗还青涩的苹果,穿着这样的女仆装,平添几分可怜又可爱的楚楚意味。
傅欢愉讥讽他:[你好这口?]
商止没有回答了。
傅欢愉以为自己猜中。
[低俗!]
她在信息里骂。
商止坐在车里,笑声轻轻,品凯不明白商总在笑什么,但他的笑向来和爽朗不沾边,总是隐晦,意味深长,或者兴味盎然。
“你知道吗?”
品凯微愣,才发现商止在和自己说话,连忙道:“知道什么?”
“我和欢愉的cp名叫做止傅为婚。”
品凯回:“知道。”
顿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您也关注这个?”
商止靠得更舒服些,眼睛轻眯着,慵懒得像在思考,“但你不知道,其实她从小就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品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遍遍握紧方向盘,心理斟酌着措辞,但显然商止不在乎他会怎么回答,而是继续说,“他叫江砚遂,我外公的亲孙子,算起来应该是我的表弟。”
“抱歉,是我孤陋寡闻,没听过这个名字。”品凯如实回答。
“当然。”商止笑了笑,语气稀松平常:“他死了,五岁那年。”
品凯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里有些发慌,搞不明白商总为什么和他聊这个,他明白这不是一个适合上下属聊天的话题,但又不能完全装傻。
“那,那还真是遗憾……”
“倒不。”商止整个人都无比温柔,就如众人认为的那样,他是个不太会发脾气的好人,再残忍的话也会用云淡风轻和斯文优雅的笑容来表达。
“他不死的话,我的洄洄不就要嫁给他了吗。”
品凯觉得嗓子眼都快干涸了,只能干笑。
“……恕我冒昧,是什么意外导致您的表弟……”
“唔…”商止若有所思,“坠河的时候,他救了我们。”
品凯:“……”
所以他的老板是在庆幸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得早?
他开始咳嗽,又慌张憋住,歉疚的说声抱歉。
商止不那么在意,取下眼镜擦拭,语气略带几分了然的苦恼,“她似乎对他念念不忘。”
谁?
傅小姐吗?
品凯满肚子搜刮安慰词汇:“……也许不是呢,这么多年,您对傅小姐这么好,她分得清轻重。”
商止戴好眼镜,扶了扶,“她从来都分不清。”
“您准备怎么做呢?”
“我以前总觉得愿者上钩更有趣。”
这话的意思就是,现在变了?
“所以……”
车停了,停在傅欢愉的别墅外,从离开公司那时候商止的目标就很明确,来见傅欢愉。
不,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已经瞄准了她。
愿者上钩?
怎么可能。
他的老板又怎么会是坐以待毙的人。
**
关于这张女仆装照片,由来已久,藏在傅欢愉不喜欢回忆的少女时期。
她承认她对商止有些敌意,哪怕他做得再好,再怎么对她迁就,她都觉得那是应该的,他本就应该赎罪,毕竟他的存在取代了曾经的江砚遂,无论是亲情,还是她。
还有人记得江砚遂吗?似乎除她之外再也没有了。有时候也并不全是胜负欲在作怪,而是她要用某些对抗手段向商止宣战,她讨厌他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类似近段时间这样的拉扯与争斗从小都有,女仆装就是其中一次。
是她和商止的一次打赌,傅欢愉还记得很清楚。
那时年少,他们在私立高中读书,学校子女非富即贵,当然也有成绩卓越的普通人。
因为家世的原因,傅欢愉很受欢迎,大家冲着她身边的利益,冲着苏绅外孙女的名号,总之没有人冲着她本人而来。
每天的人际交往乏味而无趣,有钱人家的小孩的确没什么友情可言,但人都是这样,越没有什么就越会渴望什么,更何况是当年心智还不健全的未成年少女。
当突然而来的转校生热情似火靠近,融化她一开始的戒备,当傅欢愉以为她即将收获真诚宝贵的友情时,商止出现,似笑非笑指出她所谓的朋友应该是对他感兴趣。
傅欢愉当然不肯相信,反唇相讥,和商止的关系一度搞得很僵,最后竟到了打赌的程度。
“你要我做你的女仆?”那是个午后,在飘着银杏叶的树下,傅欢愉不可置信瞪着面前挎着书包,倚墙笑意满满的商止,真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他凭什么永远这样气定神闲春风得意?
商止揉揉她刘海,“不止一次哦洄洄,两次。”
傅欢愉目露凶光,商止笑意更甚。
这个别人眼里温柔斯文的学长,她面前的混账,弯下腰来,在她乱糟糟的刘海上吹了口气,那么清朗的一双眼睛,戏谑与不怀好意装得满满当当。
“输了记得喊主人。”
“……”
傅欢愉跳起来踢他,没伤到商止,反倒崩得她自己站不稳,扭到了脚踝。
那天是商止背她回家的,为哄她还给买了几个包,苏家上下都担心坏了,手忙脚乱找医生,商止倒镇定,在她房间给她揉脚,接受着傅欢愉眼神里的刀光剑影以及怒骂。
“你真是王八蛋,商止。”
商止笑得认同,“嗯。”
“混蛋。”
“是。”
“给我咬一口。”
商止看着她,被他宠大的小孩,无法无天,竟会这样理直气壮的找他撒气。
“有点不讲道理呢,洄洄。”
“快点!”
有些无奈。
商止笑着温柔的低下头去,望着她眼睛,“好。”
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一刻傅欢愉没有咬,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变成了奇怪的撒娇。
“好痛。”
她只不过想要一个朋友,没有了妈妈,就不能给她一个朋友吗?
她眼里有了泪水,“真的好痛。”
商止盯着她眼眶里的水汽,“我知道。”
傅欢愉觉得他不知道,他又没有失去过妈妈,他有很多崇拜他的学弟学妹,根本不缺朋友。
哪里像她必须装得张牙舞爪,刁蛮任性,才能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可是装的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憎。
哪怕傅欢愉不相信,可事实还是像商止说的那样,转校生和她做朋友,只是想接近她从而接近商止。
输掉赌约的那天,傅欢愉去买了一身女仆装跑到商止家。
见到他,傅欢愉有些惊讶,他的脚踝打了石膏,躺在花园的躺椅里晒太阳,皮肤更加苍白,像生了场大病。
也不过才两天没见。
傅欢愉跑过去问他怎么了。
商止睁眼瞧见她的女仆装,腰肢纤细,双腿白嫩无瑕,戴着一对粉白兔耳朵,白色蕾丝手套。这样弯腰来看他,清澈双眼笼着一层天然水汽,单纯又傻气。
商止挑了挑眉。
傅欢愉皱眉:“问你话呢。”
商止盯着她粉色的腮,语气懒懒:“摔的。”
“为什么会摔?”
“想知道多痛。”
“?”
傅欢愉一时半会儿没懂,“那正好,你需要我怎么服侍你?”
“坐我身边来。”
傅欢愉倒没有犹豫,乖乖坐到他躺椅旁边,几乎是同时,商止的手掌就放在了她的头顶,温柔揉着那里的发丝。
傅欢愉愣了愣,听到他声音:“这世界上任何感情都不能去苛求,洄洄会等到一个懂你的朋友,她会心疼你的所有经历,懂得你的小心翼翼,毫不保留来回应你的感情,你会有朋友,只是还没有遇到欣赏你的人,耐心等。”
他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明白她来完成赌约,也就知道她多受了一次伤。
养小孩就是这样的,不能代替她成长,应当给予她尝试的机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予一点指引。
傅欢愉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商止拍拍她脑袋,逗了逗她的兔耳朵,“可爱。”
傅欢愉抓了抓自己的兔耳朵,还是有些不开心,“我也觉得。”
商止抿了抿唇,浅笑:“站远点。”
“干什么?”
“我是谁?”忽然的发问,他侧着身躺,手撑着下颌,一派轻松自得模样,才刚成年而已,已经把周围的妙龄少女迷得要死要活。
傅欢愉磨磨牙:“商止!”
商止摇头,“具体点。”
她闭紧嘴巴,怎么也不肯叫出那个羞耻的称呼。
商止看到她的目光移向拐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他几棍子。
他笑出了声,弹弹她的兔耳朵,“谁家女仆像你这样不听话?”
傅欢愉猜得到他想做什么,不大自然的走开,果然看到商止拿起手机拍照,咔嚓咔嚓的声音响个不停,傅欢愉头皮发麻。
“你有完没完!”
**
傅欢愉泡澡泡了快两个小时,回忆扯着她深陷其中,这会儿脑袋都有些昏昏涨涨,兴许这就是她泡澡太久后的后遗症,走出浴室的她居然看到商止坐在家里,一如既往言笑晏晏,盯住她后就再也没有挪开眼。
傅欢愉眨眨眼,商止还在那里,还端起了酒杯浅酌。
这次,傅欢愉终于可以确定不是幻觉。
“你怎么在我家?”
商止抬眼,目光在她粉瓷脸庞绕来绕去,吞下半杯酒,放下高脚杯走向她。
傅欢愉低头看自己身上的浴袍,这局势对自己着实不利,搞得她不得不捂着胸口后退,“你干嘛?”
商止停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谁知道。”傅欢愉顺手抓起沙发里的抱枕,妄图以此防备他,也就瞥见抱枕后的方形丝绒盒子。
什么东西?
这绝不是她的。
她对自己的任何物品都能做到清清楚楚,可以算是比较鲜明的优点。
好奇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枚名为“月亮眼”的钻戒。
傅欢愉一时有些怔仲,这枚全球富商争相竞拍,无数名媛太太梦寐以求的昂贵钻石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她家里?
……商止??
“你放这里的?”傅欢愉态度肉眼可见好起来,已经开始在自己手上比划,看戴哪根手指更好看。
商止不可置否,“戴上试试看。”
傅欢愉笑着试了几根手指,尺寸都不合适,唯独左手无名指刚刚好,想取都取不下来。
“咦。”傅欢愉蹙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商止已经握住她的手端详。
“很漂亮。”
“谢谢,可是……”
商止继续说:“看来你是同意嫁给我的。”
啊?
傅欢愉看着他呆住。
商止看了看腕表,牵起她的手,“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傅欢愉呆滞:“去哪里?”
商止笑容不改,“民政局,领证。”
作者有话要说:欢愉:你跟狗比,狗还是过于单纯了。
商止:面色不改微笑jpg
讲真我是真觉得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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