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逗留几日后,姜毓仁返回Z市,飞机降落时已经是深夜。
“姜厅长,送您去哪边?”前来接他的司机问。
“就到政府家属院那边吧!”姜毓仁按着太阳穴,说道。
那是前年分给他的一套三居室,当时他还在省政府工作,去年常省长升了省委书记,他的秘书姜毓仁就被派到卫生厅去做副厅长了。
开门开灯,家里安静地一丝声音都没有。
他脱下外套挂起来,然后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打开,连喝了好几口。
右手拿着啤酒罐,左手打开手机找到一个名字拨了出去,却听到很熟悉的那个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靠着沙发躺了下去。
昨天明明约好她过来这边等他的,还说要给他做一顿饭。她极少下厨,家里的饭菜都是保姆做的。因此,为了等她这顿饭,他整个下午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却——
闭上眼躺了一会儿,他坐起身将啤酒全都喝掉,然后去厨房找方便面。
夜晚,如此安静,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吃饭的声音。
洗完澡就回到书房拿了本书躺到床上看,是那本看了无数遍的《康熙大帝》,里面的句子几乎都能背出来了,可他还是拿出来看。
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她打来的,而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你回来了吗?我刚下手术。”她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哦,我刚到家一会儿。”他说。
“我还以为你明天到,正好来了个急诊手术,就——”她在那头解释说。
“你累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他问。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她刚要挂电话,突然想起什么,“哦,姜毓仁,我差点忘了,我妈问你后天有没有空,让你去我家吃顿饭。”
“应该有空吧!”他说。
“好,那我回家跟我妈说一下。就这样,拜拜。”
“喂——”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话,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和聂瑾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已经快两年了,可是,两个人连单独约会的次数都可以数的出来,更别说让对方进入自己的圈子了。
合上书躺下,他突然想起还有邮件没有看,便赶紧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
等待开机的工夫,他随手拿起这次去北京参加的那个论坛的宣传材料,没有用完的餐劵从页缝里掉出来。他弯腰捡起来,猛然间,那个陌生女孩的形象便窜入他的脑海。
GUXIAONAN?Z大学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同一个城市。
电脑打开了,他点开自己的信箱,回复完了邮件,突然想起来脑海中记下的那个名字,便在收件人的地址栏里敲了进去:Guxn@Zu.edu.。那个学校的信箱,好像就是这个吧!
地址敲进去了,可是内容写什么呢?
哦,那就是说谢谢她仗义相助吧!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多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毕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想到了聂瑾,他将已经写好的内容删掉了,却忘记了草稿箱随时都在保存着任何书写的内容。
关上电脑,姜毓仁返回卧室睡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第二天一大早,他依旧是整个卫生厅办公大楼五楼最早到达的人,等同事们陆续前来,他已经在自己办公室工作了一阵子。
秘书小刘敲门进去,把今天的工作计划交给了他,并说:“姜厅长,这是您明天会议报告的草稿,请您过目一下。”
“我昨晚看见你发到我信箱了,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这份和昨晚的不一样?”姜毓仁问。
“我把您这次会议的一些内容加了进去,稍微修改了一下。”小刘说。
“你先出去,我等会看。”姜毓仁道,“哦,对了,疾控中心的方主任哪天娶儿媳妇?我把请柬不知道放哪里了。”
“是这周周六,在海天渔港八楼。”小刘答道。
姜毓仁便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小刘悄声走了出去。
“刘哥,脸色这么不好,难道是姜厅长不高兴?”小刘刚关上姜毓仁办公室的门走了几步,就被身后一个女声给吓了一跳。
“陈瑞,不能随便在背后说领导的闲话。”小刘正色道。
那位名叫陈瑞的年轻女子笑了,说:“人家好心关心你,这么让人家伤心啊?”
小刘边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边低声说:“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姜厅长?告诉你,咱们姜厅长和女朋友关系好的很,你啊,没机会的。”
“真好还是假好?我看姜厅长的样子,不像是有女朋友滋润的啊!”陈瑞跟着小刘走进办公室,笑问。
小刘笑了,说:“真真假假的,跟咱们也没关系。你啊,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陈瑞嘟了下嘴,拉开门走了出去。
小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就凭你陈瑞也想撬聂医生的位子?省省吧!”
姜毓仁打开新的会议报告看着,眉头不禁有些皱。秘书出身的他,对于这些业务那是绝对的精益求精。不可否认的是,小刘是几位厅长秘书里最细心的一个,可他依旧不能让姜毓仁完全满意。
姜毓仁本是经济学出身,来卫生厅就职是很突然的安排。自从03年非典爆发以后,卫生部门在社会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卫生部门都面临着社会的监督。然而,毕竟是政府部门,行政思维和不断发展的社会要求有着很大的脱节。常省长在升职前就临时安排了从国外留学多年的姜毓仁来做这个副厅长,希望可以改变一下卫生厅的作风,通俗点,就是他不想让卫生厅成为一个薄弱部门,少挨点骂。
毕竟不是专业出身,姜毓仁来到这个新环境还是需要很长的适应时间。不过,他本身年轻,学习能力很强,没多久便对新岗位驾轻就熟。而他分管的工作,也正是疾病管控和卫生监督这方面。
一如既往,每天的工作就是大会小会、堆积如山的文件报告,每次关上办公室的门回家之时,他就问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