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林盛夏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并附带着下沉的感觉。
这个世界林盛夏的感情瞬间灌入林盛夏的脑海，仿佛他真的成了那个失忆的、记忆停留在努力祈求贺成衍留在自己身边的林盛夏。
但林盛夏原本的意识还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处的是虚拟网络空间。
两种感情的冲撞下，林盛夏大脑剧痛，一时有一种撕裂的感觉，有如两种人格在拉扯。
林盛夏靠在贺成衍怀里，轻轻的喘息着。
手背上还插着针头，针头随着林盛夏的动作轻微抖动。
贺成衍握住林盛夏另一只手腕，抬起来，轻轻在林盛夏手腕处的心形胎记吻了一下。
贺成衍摸了一下林盛夏的发顶，按住林盛夏输液的针头：“别哭。”
贺成衍打量着怀中的林盛夏，那双凤眼眼角红红的，那颗泪痣更加鲜明，惹人怜爱。
林盛夏望着他的目光很柔软，充满依赖和儒慕。
那是一种溢满爱意的眼神，让贺成衍一下子心跳起来，被这眼神激的心神不宁。
从林盛夏醒过来开始，就表达出了对他完完整整的依赖，甚至靠在他的胸口哭泣。
但是——这真的不对——
林盛夏明明说过，既然他走了就不要回来。
说过他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可能。
为什么？此时又如此依赖他？
而且，林盛夏明明——出了车祸！
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
“……盛夏？”贺成衍试探的叫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林盛夏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弟弟去世，母亲进了ICU，贺成衍对林盛夏有着近乎怜悯的心疼。
还有——如果他当年没有跟林盛夏分手的话——
也许林盛夏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林盛夏想去哪，他会开车载他们去，而不是让林盛夏一个人租车。
即使是有蓄谋的车祸，他也能把伤害尽可能的规避。
如果没有分手——！
可是，当年他走了，在林盛夏乞求的目光下走的那么义无反顾。
贺成衍很自责。
“呜……成衍，你留下来了，你还是回来了。”林盛夏靠在贺成衍胸口，听着贺成衍的心跳，割裂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留下的，只有失而复得的欢欣，和压抑太久的委屈。
“我……回来了。”贺成衍的手放在林盛夏的肩头，有些僵硬。
按照林盛夏的性格，应该会推开他，冷漠的对他说，他不需要他了。
可是林盛夏没有。
“成衍，你还是选择了我对不对？我不是替身对不对？”林盛夏抬起头，对贺成衍露出一个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泪痣也似乎在闪闪发光。
贺成衍沉默的，深深的看着林盛夏，最终抬起手，贴在林盛夏的后脑上，把林盛夏按在自己怀里：“有哪里不舒服？”
“唔……”林盛夏凤眼微阖，薄唇微翘，静静感受了一会儿，有些撒娇地说道，“成衍，我感觉头有点晕……呃，我这是在哪？”
林盛夏看着周围雪白的墙，疑惑道：“为什么我手上插着针头？疼。”
林盛夏说完疼字，又微微抬起下巴看贺成衍，似乎在求安慰。
贺成衍一根一根抚摸着林盛夏输液的手指：“你不小心撞到了头，有些轻微脑震荡。”
“原来是这样……”林盛夏迷迷糊糊的说道。
“嗯，头晕吗？不然休息一会儿？”贺成衍的声音放轻柔了。
“好啊。”林盛夏乖乖点点头，但又有些不舍贺成衍的怀抱。
“我抱着你睡。”贺成衍轻轻拍了拍林盛夏的背。
“嗯，好，要老公抱。”林盛夏闭上眼睛，靠在贺成衍怀里，听着贺成衍的心跳说着，尾音越来越轻。
林盛夏在贺成衍怀里，伸出双臂紧紧抓着贺成衍的背，有些不舍和贺成衍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也许贺成衍在地球的生命体征会随时消失，也许虚拟网络架构出现问题，也许他的身体受不了长时间呆在营养舱里而实验失败。
这个世界随时会坍塌，崩毁。
林盛夏觉得，他此时就像一个在钢尖上跳舞的人，随时会摔下去，每一刻和贺成衍在一起的时光，也许都是最后的时光。
他要珍惜。
贺成衍抱着怀中的人，感觉林盛夏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按下了叫医生来的门铃。
医生和护士来的很快，拿仪器给林盛夏做了检测，贺成衍抱着林盛夏，抬头看医生：“医生，盛夏的情况为什么是这样？”
医生很严肃的摘下听诊器：“我们初步判断，小林先生得了局部性失忆症。”
“什么？”贺成衍抚摸林盛夏背部的手停下。
“是的，小林先生很明显失忆了，听您的描述，他的记忆停留在了大学毕业前的那一刻。”医生冷静地对贺成衍分析道，“这点，也许您比我们更清楚。”
贺成衍的手指贴在林盛夏背部，低头看熟睡的林盛夏。
是的，林盛夏刚才说的是“你留下来了”，“我不是替身对不对”。
正好是林盛夏极尽所能挽留他的时光。
也是贺成衍在之后的三年里最魂牵梦萦的时光。
“我知道了……”
贺成衍还没说完，林盛夏已经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林盛夏看到医生，有些迷茫地道：“医生，我怎么了？我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吗？”
贺成衍揉了揉林盛夏柔软的头发：“没有，只是脑震荡，好好休息就好了。”
医生在一旁想说些什么，被贺成衍的目光阻止了。
虽然贺成衍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身份，但是已经是少将的他习惯了发号施令，那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让人很难忤逆他。
再有就是贺成衍本身的强大，打小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混资历，从很多危险里爬出来，他本身就给人一个危险的信号。
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很难不听他的命令。
向病人隐瞒病情这种事，也并非先河，于是医生默许了这一点。
“那我想回家，老公。”林盛夏薄唇一抿，目露委屈的道。
“怎么今天这么黏人？”贺成衍的手指插进林盛夏的发丝里。
林盛夏钻进贺成衍怀里，看着药液有节奏的滴落：“我说过的，如果老公留下来，我就什么都听老公的。”
贺成衍恍神，林盛夏的确说过，如果他留下，他会对他百依百顺。
林盛夏轻轻拽了一下贺成衍的袖子，又提醒了一遍：“我想回家。”
“你身体还没好，听话。”贺成衍拒绝道。
“可是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林盛夏看向医生。
医生第一次被这样好看的年轻男孩子盯着，堪称奇妙的体验，那双凤眼让任何人都不愿意说出反驳的话：“的确是这样，除了头部问题，小林先生的身体没有大恙，但是小林先生有先天贫血和胃病，需要服药和休养……”
林盛夏看向贺成衍，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睛在说，你看，医生都这么说了。
贺成衍道：“那好，不过你还在输液……”
“还有十三分五十三秒。”
“什么？”
“根据药液剩下的容积，和滴落的速率，还有十三分五十三秒，最后一滴药液将进入我的静脉。”林盛夏看着药瓶的容积刻度眨眨眼，“现在只有十三分四十五秒了，你再不行动，我可能把墨菲式滴管的滚轮往上调。”
贺成衍赶忙把林盛夏放开让他靠在床头，站起来，对医生道：“我们去您办公室开药，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还从没见过把自己输液时间算这么精准的人，他根据经验也只是觉得还剩十几分钟而已，没想到这个男孩子竟然精确到了秒！
贺成衍起身跟医生去开药，林盛夏坐在床头，一直看着贺成衍修长的大腿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林盛夏眼睛微微眯起，他觉得头很疼，有些眩晕，那种割裂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世界的林盛夏，与他自己的思维碰撞。
林盛夏的大脑很活跃，能同时思考很多事，在别人一念之间，往往林盛夏已经在大脑中呈放射状推演了很多可能。
这也让林盛夏很苦恼。
思维太活跃，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东西就像线一样拉扯着林盛夏的神经。
系统开启的感情沉浸模式太强，这个世界林盛夏的意识浇灌在林盛夏的大脑中，若不是靠强大的意识撑着，林盛夏觉得，他随时会忘记现实中的自己，完完全全沉浸在机甲世界林盛夏的意识里。
不要忘记，不想忘记，他想要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与这个世界的贺成衍度过一生。
林盛夏的眼角有些微红。
贺成衍回来的很快，他左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药，右腰间别着一把军用匕首。
输液瓶最后一滴溶液滴落，贺成衍按住林盛夏的手，给林盛夏拔针头，随着针头从皮肤里抽出，林盛夏轻轻抽了一口气。
贺成衍按住林盛夏的针口，看着林盛夏红红的，上挑的眼尾：“疼？”
林盛夏眼眸里含了水光，委委屈屈道：“嗯，老公。”
贺成衍心里一软，突然发现，他对林盛夏的撒娇没有任何办法。
贺成衍走过来，坐在床头，微微弯曲背部：“上来。”
林盛夏晃了一下神，望着贺成衍宽阔的背，久久没有动。
“怎么了？”贺成衍问，“不要背的，要抱的？老公不介意在医院来个公主抱。”
林盛夏跪在贺成衍后面，伸出手圈住贺成衍的脖子，下巴靠在贺成衍的颈部，小声道：“不要抱，要背的。”
“回去抱你。”贺成衍捏了一下林盛夏的腰。
林盛夏的耳尖微微红了。
感觉林盛夏搂紧了，贺成衍一使力，站了起来，贺成衍的手臂穿过林盛夏的膝弯，让林盛夏的双腿搭在他的腰间。
贺成衍背着林盛夏走出病房的门，突然问：“知道老公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吗？”
林盛夏往贺成衍的脖颈处钻了钻：“嗯，老公要欺负我了。”
贺成衍脚步一顿，暗骂了一声妖精，带着林盛夏大步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