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走到一半,纪真远远地便看见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玉蝉。不出纪真所料,玉蝉上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老夫人知道小姐身体不好,体恤小姐,今日的请安,老夫人就免了。”
纪真知道刚刚在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事瞒不过老夫人,却没想到这柳氏的救兵来的这么快。前世纪真信了老夫人会帮她处理好一切,却没想到第二天整个韩州城就传遍纪家大小姐与人私通的事。
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老夫人这关,所以这安今天她是请定了!
“谁跟祖母说我不好?”纪真躲开玉蝉的手,眼梢微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是你说的吗?”
玉蝉听到纪真的话,顿时慌了手脚,迅速躲开了纪真的视线,半晌才回话:“不,不是……”
纪真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清冷的目光看向玉蝉,声音里也泛着寒意:“既然不是你,我也没哪里不好,还不把路给我让开。”
玉蝉看着纪真的背影打了个寒颤,她急忙赶了上去跟在纪真身后:“您高烧刚退,身子骨还弱着呢,老夫人听大夫说您需要静养,这才免了您的请安。”
“祖母疼爱我那是祖母慈爱,我这个小辈总不能仗着祖母的疼爱就偷懒啊!”说完纪真还俏皮的一笑,让玉蝉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看花了眼,一向性格软弱的大小姐身上怎么会突然有着侯爷都敌不过的威严。
纪真把时间卡的刚刚好,到了延寿院时,老夫人正在跟一旁的侯爷笑着说纪真身体不适,不能来请安,外面的丫鬟就进屋来禀告,“侯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老侯爷看了一眼一旁的夫人,锐利的视线看得老太太是如被针扎。
二房的太太周氏看了眼端坐着的老夫人,朝着老侯爷笑了两声:“爹,您看,到底还是纪真勤快,这一大早就过来给祖母请安来了。”
老太太端坐着,神色无异,转过身看了看一旁的丫鬟:“不是说大小姐身子不适,今日不来请安了吗?”
老侯爷抬手,阻了她的问话:“先把大小姐叫进来。”
“孙女见过祖父祖母,愿祖父祖母松鹤延年,福寿绵长。”纪真稳步踏进房门,走到侯爷面前便是一拜,显得极其诚心。
原本老侯爷就极其喜欢自己的长孙女,“这地上凉,你身体将将才好,不要受了凉了。”伸手便将纪真扶了起来。
和外头刺骨的含义不同,屋里早就起了火炉,点着安神香,暖香暗袭。纪真坐在了老侯爷的下首,身后站着各房各室的妾侍和丫鬟,只有每房的大太太才能入座。
老侯爷坐在右首,手上把玩着一串碧玺,老太太端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杯茶,微垂的眼角再加上宽宽的下颚,看着便显着祥和。纪真知道,自己前世便是被她这副模样给欺骗了的。
纪真的对面坐着刚刚说话的周氏,二叔是父亲的胞弟,故此两房之间关系极好,前世若非柳氏挑拨,父亲也不会与二叔离间。
“二婶。”纪真朝着对面福了福身,乖巧的叫人。周氏之父乃是御史,且深得帝心。
纪真进宫后不到两年,老侯爷突然暴病而亡,纪真之父继承爵位,可未曾想,市井间皆流传纪家长子为得爵位,毒害亲父的流言。若非后来得到周御史帮助,怕是这爵位早就落在三房手里了。
林氏当年嫁入纪府,皇帝是亲自添了嫁妆的,以报当年林武侯救驾之恩,那十里红妆不知道引得多少人艳羡。林氏早逝之后,老太太便借口纪真年幼,便将账册收走代为保管。
“听丫鬟说,你最近身子不是太好,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还是要多穿点。来,这本来是要送到你屋里的,眼下你来了,就先穿着,到时候再带回去。”说着周氏抬手让身后的丫鬟将手里的狐裘递了过去。
银狐裘最是难得,且保暖御寒,一看便是成色极佳的好东西,纪真乖巧的道了声谢,“谢谢二婶。”
纪真落座之后,抬头看向老侯爷,眼睛中竟然含满了泪水。
原本看着乖巧的长孙女,老侯爷内心极是高兴,突然看到纪真满眼泪水,便开口问道:“真儿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快跟祖父说说。”
纪真摇了摇头,用手中的丝帕擦了擦眼泪,老太太看到她这样,心中暗暗感到不太对劲。
“翠儿,你来说,小姐这是怎么了?”老侯爷指了指纪真身后的翠儿。
“祖父不要多问了,没什么事,只是真儿有点思念母亲了。”纪真一脸悲伤,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没有生气。
“快说!”老侯爷也是武将出身,身上煞气极重,瞪了一眼翠儿,吓得翠儿急忙跪在了地上。
“侯爷,今天一大早,柳姨娘就跑到紫葵院,说小姐与人私通,怕被人发现才不得已落水避嫌,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老侯爷看到翠儿的支支吾吾,怒火顿时冒了起来。
“她还说小姐是贱胚子。”说完翠儿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完之后,老侯爷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纪真落水之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枕边之人说是会好好处理的,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处理的法子。
“柳氏呢!去把她给我叫来!”老侯爷气的将一旁的茶杯摔在地上。
柳氏进屋时,老侯爷看到她那一身的火狐裘皮心下怒火更盛:“谁允你穿这朱红之色的!”
朱色只有当家主母可以穿得,妾室穿戴朱色便是违反礼制。
柳氏吓得不敢说话,慌张中抬头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老太太娘家姓柳,她和柳氏是表亲,按理柳氏要叫她一声姨母。这还是纪真在日后才得知的,因为那时站出来指证纪中毒害生父的,便是这柳氏。
看着满屋子的人,纪真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犹记得昨日之时自己烈火灼心的疼痛,今日却已坐在看着热闹品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