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谓啊。”清清无辜地望着他,“反正……”
没说完,谢铎就无奈地补充:“反正你只想帮青樱,对?吧?”
清清笑了起来。
脸埋在他胸口撒娇:“我帮她就是帮你啊,不然,元维可能也?会威胁她来对?付我们——我不信王禅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背后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
“哦。”谢铎更酸了,“那还要多谢夫人喽?”
跟他待久了,脸皮都厚了起来,清清一笑,拍拍他的脸:“为妻该做的,夫君不用客气。”
对?此,谢铎只宠溺摇头,拿她没辙。
“不过,我们帮成山王把朝廷的障碍扫清了,他一来,不就相当于引狼入室?”清清有些担忧。
谢铎却讽刺一笑:“帮他?他也?配。”
“猎犬,总要吃饱了才肯咬人,”谢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以乱制乱,这还是你的主意呢。”
抓住清清的手捏了捏,谢铎语气戏谑:“夫人贤良淑德,聪慧过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人,还会怼人了。
清清却不是以前?那个脸皮薄的小姑娘,不由捧住他的脸,膨胀地说:“这是自然,原来你今天才知道我这么优秀?”
她得意的小表情着实?勾人,谢铎的大手在她后腰摩挲几下,把人往怀里按……
有了谢铎的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那个丫鬟的身份和真正死?因就已?经递到了清清手里。
丫鬟与王禅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两?人虽同在元府当差,可元府大的很,王禅身为护院,平时主要在前?院活动,夜间?巡防时也?重点?负责西?院,剩下的地方,并?不常去。
而那个丫鬟,是元府十八小姐元荔的粗使丫头,平时都在元府公子小姐所住的南北院,鲜少?到西?院去,与护院仆役更是鲜少?来往。
这样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丫鬟就算是要寻短见,也?没必要跑那么远。
为什么会死?在王禅的屋里呢?
“经查证,丫鬟平素安分守己、干活勤快,元荔很看重她,准备提拔她做二等丫鬟了,夜间?洗漱时还让她拎过热水。”廉诚说,“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第二日,才知道她出事了。”
廉诚最近老往谢府跑,谢铎进宫去了,一时走不开,便由他将消息递过来。
“这么说,平日也?不曾与人有过仇怨?”清清边吃山楂糕,边问,“她因何?而死??”
“回夫人。”廉诚看了看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铁锤,脸上添了几分笑意,“是被人掐死?的,死?前?有个剧烈的挣扎。”
几人在院子里的凉亭底下,初夏的天气很好?,微风轻抚面庞,清清丢下山楂糕,思索起来。
“既然有过剧烈的挣扎,对?方身上一定有抓痕,而且,怎么说也?会制造出动静,”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因为五王爷通敌一案太过轰动,京兆府没顾得上审理?,十多天,什么抓痕也?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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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因为京兆府衙门无暇顾及,更因为此案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兵部?尚书?和五王爷的关系,他们家的案子,京兆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轻易下决断。
“行了,这一环应该查不出什么来。”清清说道,“受害者家人那边有什么反应,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廉诚如实?说:“并?无异常,受害人已?定了亲,婚期就在八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家属反应比较大,先前?案子停滞期间?,常去衙门闹事,也?是人之常情。”
清清眯着眼睛望向凉亭外阳光照耀的地方,有蝴蝶上下翩飞,前?面是一片炫目的花海。
惋惜地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王禅那边呢?”清清兴趣缺缺地问,“此人来历如何?,都清楚了?”
廉诚点?了点?头,将调查到的消息都说了。
王禅是孤儿,幼年逃难时遇见了青樱,两?人先是在同一个戏班,青樱生的好?看,被教?坊选中,做了歌姬,王禅则在教?坊做杂役,常常护着她替她解围。
后来青樱和另外几个歌姬被元维看中,专程买下,送给朝中大臣,能来谢府,也?是阴差阳错。
元维为了控制她,让王禅在元府当差,如此三年之久,五王爷倒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想来,是为了消除证据?
毕竟圣上有意提拔元维和他的几个儿子,若他在大臣府上安插暗桩的事情暴露,可能会有些影响。
“也?说不好?。”清清戏谑道,“说不定圣上早有此意呢,元维完全可以说自己有前?瞻性,此番作为,是为了给圣上分忧。”
廉诚也?笑了起来。
“既然王禅不像是会杀人的,问题还是出在元府。”清清问,“元府几位公子的情况如何??”
元芩避而不见,应该就是不想她问他那些兄弟的情况,或者,不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说起来,元芩在对?元府的态度上,真是执拗得让人费解。
明明已?经认回了元府,住在元府,却唯恐与元府扯上联系,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朝堂上,都极力避嫌。
依他的能力,在户部?做一名主簿着实?是委屈了,元尚书?屡次向旁人举荐他,他却宁愿得罪人,也?不肯用他给的资源。
现在也?是,平日看着听恨元家的,可元家出了事,他却第一个躲开,不肯落井下石哪怕一点?点?。
清清其实?不太理?解这种做法,就好?像永宁郡主为五王爷和李熙求情时,宁愿辞去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甚至宁愿舍弃郡主之位!
可她明明一次又一次说过,她恨五王爷轻贱她是女子,恨世道对?女子不公,哪怕前?途渺茫,也?要拼尽全力,势要扳倒五王爷,成为足够影响朝中局势的人……
结果,现在却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觉得担心,早知道她对?五王爷和李熙这样看中,该提前?与她说一声的。
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血浓于水,做子女的,或许都口是心非吧?毕竟是家人,什么恨不恨的,在大是大非、大起大落面前?,自然是一条心的。
“几位公子……”廉诚的表情满是一言难尽,“您说的是哪几位公子?元府的公子可太多了!足有二十多人。”
清清:“……”
她突然又觉得,元芩不来,会不会是嫌人太多了,说起来费劲。
光儿子就有二十多人,元维是属猪的?一窝一窝的生?
这人年轻时候,得有多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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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也?难怪圣上要提拔他。一方面他是五王爷的势力下的人,提拔他,可以巩固五王爷曾经的党羽,最大程度地减少?五王爷的死?所带来的损失,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他们家人多!
——提拔他一个,等于同时提拔了二十多个不同领域的人。
这么多人,总不能全是草包吧?尤其元芩才名在外,元艾又是朝中新贵,怎么想都不亏。
“都说来听听。”清清挑眉,让铁锤切盘瓜来,全然当话本子听了。
元维有二十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十八小姐元荔,余下三位都已?经嫁人了,元荔平时也?是深居简出,没什么可说的。
剩下的儿子里面,当晚在元府的只有三人,一位是十公子元菱,十五公子元茺还有十七公子元芩。
元芩当天在家?清清拧眉,难怪他要如此避嫌。
“余下几位到猎场游玩去了,元菱身有残疾,不良于行,元府的事情基本上轮不到他。元茺性格冲动,且生母身份低微,与其他几位早有嫌隙,至于元芩,他一向少?与元府众人往来。”
清清点?点?头:“查一下元茺。”
“夫人这么信任小元大人?”廉诚问。
清清一挑眉,讽刺道:“元芩没有那么蠢,他若想杀一个人,有的是办法,更不会用这么没脑子的善后方式。”
廉诚垂眸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虽然轻,不至于失礼,但多少?有些突然,铁锤连忙维护自家小姐:“你笑什么?”
“夫人可能自己没有察觉到,您方才的表情,和统领一模一样。”廉诚学了一下,结果挤眉弄眼的,“我学不出来。”
清清眨眨眼睛:“是吗?”她还真没发现。
“你可真是闲的。”铁锤说廉诚,“夫妻相嘛,本就是越长?越像的,要你说。”
廉诚一脸温柔地望着她,没有反驳,反而看得铁锤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目光。
“好?了,你先去吧。”清清对?廉诚说。
廉诚连忙领命。
他走以后,铁锤哈欠连天地坐在清清对?面,挑果盘里的葡萄干吃。
“这么困?”清清对?她这副懒样颇为无奈。
“还不是小姐你让我去元府附近查探,我一晚上都没睡了。”铁锤说,“好?不容易眯一会儿他还来了。”
清清打趣她:“他来就来,你睡你的呗。”
铁锤气呼呼地说:“我也?想继续睡啊,可他一来就找我,让人把我喊起来了。”
“哦。”清清满脸促狭,“刚来就找你?为什么啊。”
“我哪里知道?”铁锤暴躁的很,“小姐,要不,我再回去睡会儿?”
清清本也?是逗她,闻言,点?点?头:“去吧,睡醒了再跟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铁锤点?点?头,她现在脑袋晕乎乎的,说也?说不清楚。
铁锤睡觉去了,清清没什么事做,便去谢钏那儿去找凌霜。
谢钏现在总算有点?儿世家公子的模样了,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没个正行。
每天想着法儿带凌霜玩,但凌霜出不了门,只能在谢府瞎折腾,发现凌霜喜欢吃中原美食,谢钏就在院子里支了个灶,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烟熏火燎的。
清清过去的时候,两?人正在烤鱼,凌霜脸上蹭了两?道烟灰,衬得皮肤更白嫩了,连清清都觉得移不开眼。
“你怎么来了?”谢钏被人打扰,酸溜溜地说道,“你不是觉得我这儿乱糟糟的,不愿意来吗?”
“你这儿的确乱糟糟的,可不是有凌霜吗?”坐在两?人身边,清清故意和谢钏作对?,朝凌霜说,“去我那儿坐坐?”
凌霜正要答应,谢钏突然将手里的烤鱼塞到清清手里:“这个可以吃了,你尝尝。”
清清:“……”幼稚。
“拿我当试毒的?”清清说,“行啊,让你小侄女儿替你尝尝。”
没说完,谢钏又一把抢过来,不爽地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清清一笑:“找你帮个忙。”
“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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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钏扭头,好?像多不待见她似的,实?际上耳朵早竖起来了,等着清清往下说。
清清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运些东西?去成山。”
成山水路方便,加上他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谢钏疑惑的是,她这个时候要运什么过去?
他还以为,成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五王爷斩首当日,他也?去看了的,死?的不能再死?了,将军府也?还了回来,为什么还要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钏睁圆了眼睛,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任何?人在,才压低声音说:“你不会要帮李贯文吧?”
“别管那么多。”非是清清不告诉他实?情,而是江家军现在不能暴露,“是一批铁矿,到成山后自会有人和你们接头,照市场价三成的价格付你。”
谢钏沉默了。
私运铁矿是要掉脑袋的,他不确定大哥会不会同意,所以不敢直接答应,只避重就轻:“我们?”
“是啊。”清清看了看凌霜,“你不想带凌霜出去逛逛吗?”
说着,接过凌霜手里的烤鱼,撒了点?儿佐料,罗列好?处,“我肯定会给你做好?掩饰,周边也?会做好?打点?,你只管路过成山即可。”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清清冲他扬扬下巴,“怎么样?”
的确挺有吸引力的,谢钏和凌霜对?视一眼。
说实?话,凌霜也?觉得自己藏在谢府不是长?久之计,清清这个计划,她很是心动,于是多看了谢钏两?眼。
谢钏自然察觉了她的情绪,可不能直接越过大哥做决定,便说好?好?想想。
“自然。”清清将烤好?的鱼递回给凌霜,不再说这件事,“吃我的,他那个一看就没烤好?,外面糊了,里面没熟。”
“胡说!”谢钏不信邪,把外面烤糊的部?分揭开,里面果然还带着血。
本来也?是烤着新鲜,放上去又烤了起来。
清清没在谢钏那儿待多久就回去了,铁锤一觉睡醒,正找她呢。
说是怕等会儿就给忘了。
她这迷糊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清清哭笑不得,忙去了她的房间?,屏退众人,听她说。
原来,清清担心时间?不够,夜里派铁锤出去查探,铁锤守了一晚上,果然发现了一丝古怪。
“我也?不能确定,今夜还需在区域一趟。”铁锤说,“我原也?以为不会有什么发现,可是,元府似乎没有发现我们在查他们,守卫松懈的很,五更时,果然从里面出来两?个仆役。”
铁锤说:“五更这个时间?太微妙了,天将亮未亮,正是最黑的时候,这个时候出来,与今日而言,太早,与昨日而言,太晚,怎么想怎么奇怪,我就跟了上去。”
说着,铁锤停顿了下,故意卖关子:“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清清嗔一眼,铁锤大笑起来,连忙又说:“什么都没看到,他们进了城郊的一个破庙,我又不好?跟进去,就在外头等,结果那两?个人天亮了也?没出来。”
天一亮,就不好?再跟了。
“那今儿……”清清坏笑着看她,“你看这都下午了,晚上该睡不着了对?吧?让廉诚同你一块儿去。”
铁锤:“小姐,你可是我的亲小姐啊,这么坑我!”
话虽这样说,夜里还是穿上夜行衣,乖乖和廉诚一道儿去了。
有廉诚在,清清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反而更担心他们两?个吵架,惊动了对?方。
不过,兹事体大,两?人还是挺谨慎的,非但没有吵架,反而配合得十分默契。
但默契得过了头,天没亮就提前?回来了。
而且,不是两?个人回来的,他们带回来一个人。
一个浑身是伤,容貌尽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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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也?是上过战场的,断臂残肢都见过不少?,却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
那女子伤的很重,已?是奄奄一息,清清只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让她安置,过程中,铁锤和廉诚也?将此人的来历说明了。
昨夜铁锤看到的那两?个人,今夜果然在同一时间?从元府出去了。
两?人连忙跟上,也?再一次来到了城郊的破庙。
有廉诚在一旁壮胆,铁锤这次翻墙跟了进去。这一看,可不得了!那两?人车上推着的竟然是个身形曼妙的女子!
她还没死?,可那两?人却在挖坑,所图为何?,一清二楚。
廉诚忙跳下去,将人给救了下来。
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昨日那些人,说不定也?是送“人”出去的,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来,这个女子能给他们提供一些重要信息!
那就不能让她这么死?了!想着,清清忙去找谢铎救人。
“不救。”谢铎说,“什么阿猫阿狗都让我救,你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不就行了?”
“可她是此案的重要证人。”清清抓着他的胳膊,哄他,“夫君,她伤得很重!一般的大夫肯定治不好?,你就不一样了,你妙手回春,什么病症对?你而言都不在话下对?不对??”
谢铎完全拿撒娇的小姑娘没办法,可他只重视清清,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而且,对?方是女子,又伤的那么重,他嫌麻烦,想要证据,他那里一大把,怎么就非得让他费那个心思了。
但他不想和清清为这件事情争吵,就突然低头扶了下太阳穴,眉头也?紧紧拧着,似乎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清清忙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头疼?”
说着,贴上来与他额头相抵,要试他的体温。
谢铎:“……”
这种突如其来的心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