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031章 万人嫌

清清对谢钏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小时候,那叫一个浑啊,成天斗鸡赌狗,打架闯祸,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谢铎虽然名声也不好,但世人怕他敬他,当?面至少称一声青年才俊,而谢钏今年已有十九,亲事却都还没订下来。

清清想到就犯愁,小叔子被她得罪了个彻底,夫君又不在,现在他要回来了,自己该怎么面对?

她不知道的是,谢钏原也不至于到娶不到媳妇的地步,三年前,他曾与城东李家的次女订下婚事。

可在谢铎迎娶清清以后,李家担心被江家连累,想要解除婚约,又担心受人指摘,于是使尽各种手段来恶心他们,想让谢家先提出悔婚。

李家明明是嫌弃清清的出身,却变着法儿诋毁谢钏,谢钏虽混蛋了些,却并非那种作奸犯科的坏胚。

眼看着谢钏的名声越来越差,京中出了什么糟心事儿都往他身上赖,清清忍无可忍,提刀找上李家,李家闭门不见,清清就劈了李家的大门,做主退了婚事。

李家被她此举吓破了胆,更是将他们一家人传得如妖魔鬼怪一般。

那个时候,清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京中有名的悍妇,要回了谢钏的八字书后,径直去了流云坊,把醉眼惺忪的谢钏当众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谢钏自诩流云坊小霸王,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醒酒后开始作天作地,闹着要大哥休了清清。却不敢去跟谢铎说,怕他大哥也打他。

他大哥打人那才真叫狠,直接打断腿的那种。

老夫人一向溺爱他,这回却怎么也不肯帮他,他憋着一口气,要找清清单挑。

清清却风轻云淡的,跟他立了个契约:他不是喜欢赌吗?现在她借给他一百两,两年之后,若能翻十倍,自己就离开谢家,若翻不了,他回来磕头认罪,从此好好读书,成家立业再?不胡闹。

一百两,不过是谢钏一顿饭的钱。

翻个十倍,一千两,也不过就是三天的花销,有何难?再?不济,还能换得两年自由,怎么算都不亏,谢钏当即答应。

兴致勃勃地背着一百两去了潍州,做起了跑船倒卖货品的生意。

他以为挣一千两会像花一千两那样容易,自己朋友又多,两年之后,怎么也能让清清卷铺盖滚蛋。

可现实远不想他想的那么简单。

跑第一趟的时候,就险些赔得血本无归!事后找原因,发现自己从来不在乎进货时的蝇头小利,贵就贵了,重在交朋友,可一件贵,两件贵,件件贵,叠加在一起,就是巨额亏损。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世上银钱的面额不是只有一千两、一百两,还有半两,十文,一文……

在外漂泊的两年里,谢钏时常会想,那女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外面的日子这么难熬,所以才会和他打这个赌,自己以为赚了,其实是被她给耍了。

越是清楚这一点,他就越是有股倔劲儿。

每次遇到困难,他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撑过这次难关,不能让清清得逞,不能让她看笑话。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证明给她瞧瞧,她的计划落空了,自己在外面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两年过去,他的积蓄早已超过了一千两,他的船不再?只是最初的一艘小艇,而是可以承载数千人的轮渡,他的目标也不光是倒卖货品,而是更大的商业版图!

而如果没有和清清的那个赌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期间他无数次想要回家,可每次到京城的渡口,又不敢回。

不光是近乡情怯。

这两年,他甚至害怕想象自己和嫂子重逢的场面,他害怕从清清脸上看到那种“如我所料”的神情,那样的话,她就赢了。

她一定会很得意,可能会说:“看吧,若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你。”

更害怕的是,她会真的履行诺言,跟大哥和离,那他的罪过可就太大了!

谢钏早就明白过来了,当?初,嫂子是为了激励他出来历练,才和他打那个赌的,自己现在成长了,意识到她的用心良苦了,也如愿发达了,她却要被休掉……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于是,拖来拖去,两年没回家看过了。祖母常常在信里骂他,说他不懂事,嫂子是为他好,他却置气?。

他哪里是置气??是没脸回去罢了,以前委实混蛋了些,叫家里人跟他一起受累。

这一回,因为大哥远征西北,不放心家里,让他回家住一段时间。

大哥的话,他怎么敢不听?转念又想,以前大哥神鬼莫近,哪里会操心这些?既开始顾家,说明家庭关系挺和睦的,断不可能因为一个不成熟的赌约就让大嫂离开,他多少也能放心。

当?晚就激动地收拾东西,并连忙让人回家打招呼,说他不日便要回来。

实际上,人早就到京城了,却在离谢家不远的客栈里住了两天,待事前准备的排场都到了,才华服加身,高调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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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昨夜没睡好,本还想多睡会儿,结果一大早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吵吵嚷嚷的,招铁锤过来问怎么回事儿。

铁锤伺候她起床梳洗,说她早上没出去,也不清楚,遂又叫了个小丫鬟过来问,二人本以为是谁家娶亲,却见小丫鬟一脸喜气?,说是二爷回来了。

清清一头雾水,真诚地感到疑惑,现在的年轻人,回趟家而已,要这么大排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在办喜事儿。

小丫鬟刚才在外面都看呆了,此时也一副看新娘上花轿似的表情:欢喜的不得了:“二爷衣锦还乡,场面浩大,好多人都在围观,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清清心有戚戚,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免得让人误会以为她讨厌谢钏:“回来就好,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连忙跑出去了。

大门口围了好多人,都是来跟二爷寒暄的,她还想去看。

“方才老夫人院儿里来请了,让去她那儿用晚膳,一家人聚聚,”铁锤帮她梳妆,“小姐要穿哪套衣裳?”

清清一听,心下慌乱:“今日就要见他?我、我能不能缓缓?”

铁锤自然知道她在怂什么,笑着解释说:“当?年跟二爷确实闹得有些难看,但我觉得,根本怪不得小姐。”压低声音,“那时候二爷多浑啊,京中没有不嫌弃他的。您把他赶出家门,实际上是为他好。”

“如若不然,二爷哪能成长得这么快?”铁锤劝她。

清清嗔她一句:“莫要说这种话,人家自己努力得来的,咱们怎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铁锤憨笑两声,嘟起嘴巴:“我的意思是,您当年不是想害他才做的这个决定,所以该问心无愧才是。”

那就好。清清多少松了口气。

当?初她也以为谢明燕是回来报复的,没想到对她格外的好。想来谢钏再恨她,也会看在祖母和夫君的面子上,不会太过分。

若他还生气?,自己道歉就是了。

遂安心让铁锤为她梳妆,准备参加晚上的家宴,铁锤的手艺日渐精湛,可以轻松绾出所有好看的发髻。

今日谢钏回来,清清是家中长嫂,两年内首次见面,须端庄温婉才是,于是将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部盘起,再?换上一身大气?的衣服,即便谢钏心中有气?,也不敢当面对她发火。

梳洗完毕,清清到院子里浇花,前几日她便发现花儿都打了花苞,叫人心情大好。

门外的吹打声一直持续到了晌午,仿佛在给她伴奏。

小丫鬟来了好几趟,叽叽喳喳地说着二爷今日的排场有多大,原来,外面除了吹吹打打的奏乐小队,还有八个衣着华丽番邦女子用一顶步辇抬着谢钏。

步辇周围点缀了无数金银宝石做成的链子、流苏、红绸等,红色轿身,金色流苏,流光宝石,一步一晃,再?配上二爷英俊的面容,着实叫人眼花缭乱。

更别提还有八名抬轿的番邦女子。

番邦女子的衣服本就与中原服饰大相径庭,二月的天,还是有些微冷的,她们却都露着腰,纤细的腰肢水蛇一般柔若无骨,腰间系着宝石腰链,走起路来环佩作响。

丫鬟边说边学她们走路的姿势,动作那叫一个妖娆,逗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直笑。

番邦女子们头戴着红色的镂空面纱头巾,面纱外覆着层金色面帘,看不清容貌,但个个都是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一水儿的妖艳长相。

一路走来,无论男女老少,眼睛都看直了。

二爷却气定神闲,端坐步辇之上,手持金扇,那扇子与中原的折扇也有所不同,乃是纯金制作而成,雕花繁复,做工精巧,必非凡品。

不光是扇子,谢钏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所以精心打扮了一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非富即贵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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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都是谢家的忠仆,自然知道谢钏之前的情况,莫说外人瞧不上眼,就连她们自家人提起这人都要唉声叹气,说一句家门不幸,尤其他被退婚的那段时间,在京城就差人人喊打了。

听闻他离了谢家出去闯荡,众人也都是看笑话的姿态,认为他在外面混的不怎么样,所以才这么久都不敢回来,如今见了这个场面,一个个眼红脸绿,不敢置信。

——短短两年的时间,曾经的混世魔王,已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姿态了!

而作为曾经看不起他,还把他赶回赶出家门的人,清清觉得小丫鬟的话句句是说给自己听的。

问就是怂。

谢钏招摇过市的行为,着实在京中引起了一番震动。

清清午休醒来时,听小丫鬟说,不过一中午的时间,拜帖都收了好几封,除了谢钏之前那些狐朋狗友,还有不少京中权贵,连曾经被退婚的李家,都邀请他参加过几日之后的宴会。

不过,被谢钏给拒绝了。

“若依之前咱们二爷的个性,定是要将那些人都给打出去的,”小丫鬟交口称赞,“如今,虽拒了他们的帖子,却没有驳任何人的面子,走的时候都乐呵呵的。”

最后感慨一句,“咱们二爷变了好多啊。”

谢钏确实变了很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言两语下来,谁都觉得与他相见恨晚,说不定上辈子是亲兄弟。

衣锦还乡本就叫人好奇,想凑近了看看,又听说他性情大变,更是激起了众人的兴趣,反而引来了更多的帖子,其中甚至有大理寺少卿的。

因他近来遇到一桩奇案,找到的关键证物来自西域,若能破解证物之后的秘密,对抓捕凶犯大有裨益,但中原人嫌少有人了解此物,自然看不出来什么。

此时,听闻谢统领的弟弟谢钏见多识广,故而专程请他过去配合断案。

兹事体?大,谢钏方决定登门,其他的一概拒了。

汇报完最新的情况,小丫鬟总结道:“咱们二爷已今非昔比了,那些人才想着来攀关系,之前干嘛去了?要我说,也别对他们笑了,一人一个大嘴巴子扇出去,叫他们后悔!”

清清:“……”有被冒犯。

她本就心中有愧,听了这些传闻,更不敢去见谢钏,总担心会像那些闻风过来的人一样,被人笑话。便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喝茶画图,想着能躲一时是一时。

铁锤却对谢钏的情况很感兴趣,鼓动小丫鬟多去打听他的消息。

“二爷下午与大理寺少卿一块儿查案子去了,不在府中。”小丫鬟津津乐道,言语间全是对谢钏的崇拜。

谢钏以前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一个不合心意就会乱发脾气,叫人不敢惹,如今却变得儒雅幽默,而且平易近人,对谁都笑三分,不由叫人好感倍增。

这次回来还给府里每个人都送了礼物,连下人都有,小丫鬟就被收买了。

清清听了,暗暗觉得他现在既然这么懂事,自己晚上就这么直接过去好像不太合适儿,还是送他点儿见面礼,对缓和关系也有帮助。却又不知道送什么,毕竟谢钏走南闯北,应该什么都不缺。

想了想,叫铁锤去谢铎的酒窖里挑一坛陈酿,晚膳的时候意思一下。

铁锤刚一离开,出去干活儿的小丫鬟就又回来了,面色有些奇怪:“夫人,李姑娘求见。”

清清画图的手顿了顿。

李姑娘?她不认识什么姓李的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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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面色尴尬,走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怪奴婢没说清楚,院外这位便是曾经咱们二爷定下亲事的李家姑娘,在家行二。”

清清眨眨眼睛,谢钏曾经定过亲?

见到她茫然的表情,小丫鬟便知道夫人目前不记得这段往事,连忙将她帮谢钏退亲,还当?众把他揍了个半死,之后又把他赶出家门的经过和盘托出。

清清更震惊了,原来自己不光把他赶出家门,还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还把他的亲事给退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自己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难怪谢钏会恨她,这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不过,李二姑娘现在来找她干什么?既然亲事两年前就已经退了,两家就没了关联,这亲还是她去退的,怎么看,李二姑娘也不该来找她呀。

莫不是来算账的吧?清清一个头两个大。

“莫不是看咱们二爷发达了,后悔了吧?”小丫鬟见她面色为难,便说,“夫人若不想见她,奴婢现在就轰她走。”

两年前胡闹退了谢钏的亲事,已经够让人记恨了,如今前未婚妻找来,自己再?轰她走,似乎更不合适。

便拦住小丫鬟:“算了,来都来了,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貌似有些看不上李茗玉,但夫人都这么说了,只得嘟了嘟嘴,说了声“是”,听话地出去请李姑娘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出现在院门口,女子身材娇小,身材圆润丰满,走路慢慢的,说话也慢慢的,帷帽摘下来,一张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喜欢笑,一排整齐的小米牙,长相倒是讨喜。

见到清清,李茗玉先是行了个礼,而后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姐姐好。”

姐姐这个称呼,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比较微妙了,因为清清已为人妇,当?称夫人才是,她却喊了声姐姐,无形中就拉近了跟清清的关系。

倒是挺会看人脸色。

清清笑了笑,让丫鬟给李茗玉搬凳子,上茶和茶点。

本是正常的客套,却叫李茗玉受宠若惊,视线左右飘忽两下,圆圆的眼睛里染了几分笑意。

清清权当?没有看出来她的紧张,客套了几句后,柔声问李茗玉是来做什么的。

李茗玉本来还想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给岔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许久未见姐姐了,过来看看。”

清清又不傻,她醒来这些时候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李茗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谢钏回家的时候才说好久不见,冲的是谁,还用猜吗?

之所以这么问她,就是想给她个台阶,让她自己下来,她不想接,便算了。

清清沉默笑笑,气?定神闲地喝茶。

最后是李茗玉自己绷不住了,犹豫着说道:“其实,我一直想见一见姐姐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赶巧儿,就过来了。”

铺垫了一番,才又继续,“当?年那件事我家也有错,但我当?时年纪小,在家里说不上话,本以为时间会缓和一切,可如今已过去了两年,两家关系却仍是这般僵硬,我心中难过,特来给姐姐道歉。”

清清不记得当?初的细节究竟如何,听她这么说,还觉得这姑娘挺明事理的。居然为了缓和两家关系,上门道歉。

不料,接下来就听到她说:“姐姐心善,莫要责怪我父,他也没有旁的意思,想着我与二爷能各成好事,没成想那件事情闹得太大了,这两年,竟没有像样的人家愿意与我家结亲,我与弟弟妹妹年纪渐大了,父母成日叹息,却于事无补,甚至还牵连了出嫁的姐姐,让她被夫家瞧不上。”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二公子更是被迫远走他乡,如今才回来……每每想到,我这心里啊,委实针扎一般。”

清清捏着茶杯的手一顿,不解地看向李茗玉,听她这意思,是因为自己上门胡闹,才让她全家都打光棍吗?

她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来骂人的?

骂人也行,毕竟当?初自己让她们家丢人了,可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更像是,想让自己给他们些补偿?

清清给了她这么多次开口的机会,这么长的时间,她却始终没有说到重点,也有点儿烦了。

所以,即使听出来她在暗示什么,也并未言语,只静静的喝茶,等着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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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茗玉一见她这个反应,急了,不停抿嘴,手指也在茶杯上捏来捏去。

到底是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心里也藏不住。见清清不理她,沉默片刻,突然哭泣了起来。

并非那种直接了当?的哭法,而是默默流着眼泪,还要担心被人看出来,所以要擦不敢擦的那种,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个不停。

清清一见这场面,惊恐地和小丫鬟对视一眼。

小丫鬟也是一脸的迷茫和怀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哭了。若这样出去,旁人还不以为是她们欺负了人家?

清清连忙问道:“怎的还哭了?”

说着,递过去一方手帕,让她擦眼泪,并安慰她:“事情已经过了两年,当?初闹成那样大家都不想的,你也莫要难过。”

李茗玉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想,这女人可真会装!明知道当?年是因为谁才退的亲,现在却要说这种话来恶心她。

当?初她跟谢钏已交换了八字,脸三书六礼都商量妥当,只等到了日子就成婚,偏偏这个女人用了手段嫁进谢府。

她是什么身份?

罪臣之女!她自己不要脸、不要命,逼着谢铎娶了她,就没有想过谢家其他人会怎么样吗?

父亲好不容易才能来京城做个小官,不想因为儿女亲事而耽误了前程,这才硬着头皮做出那些行为,想让两家退亲。

完全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自己和谢钏的亲事才毁了!

若不是她,如今自己会在锦衣华服的谢钏身边,与他坐同一顶步辇,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而不是被深宅大院的姐妹嘲笑眼光不行,放跑了这只到手的金龟婿。

而且,当?初父亲做的那么难看,谢钏都没有想过要退亲,这个女人却提刀去他们家胡闹,叫众人看尽笑话,也让她两年都没有嫁出去!

现在她却用这样敷衍的姿态来面对自己,甚至连安慰都风轻云淡——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脸皮如此之厚,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