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024章 契约书

清清想过很多种向他坦白的场面,唯独没想到现在这一种。

“不打算解释吗?”谢铎的视线锁着她,捏在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收紧,“还是说,正因为有了孩子,你才想要与我和离?!”

谢铎真的生气?了,清清这才知道,原来他动起怒来,一点儿也不吓人,甚至有点儿难能一见的……脆弱。

光线微弱,两人此时以一种极具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情,空气中只有愈演愈烈的焦灼。

谢铎仍然抓着她的手。

清清紧张地望着他幽深的瞳孔,从中感受到他无比复杂的情绪:深情、心疼、怀疑……还有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不安。

她想要解释,可此时此刻无论是什么?样的话语,都无法掩盖自己欺骗了他的事实。

“对不起,”清清说,“我想晚一点再告诉你的。可是……”

“晚一点?谢铎冷笑一声,“你不是要跟我和离吗?和离之后你再?告诉我,还有用吗?江幼清,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

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不是的!”清清急急地解释,“我不恨你,我……”

“那如果我刚刚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谢铎的眼神冷冷的,带着让人伤心的冷静决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怀着他的孩子与他提出和离,甚至不打算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

愤怒,酸涩,同时却又感觉到一阵心疼:不肯告诉他,难道打算独自一人把这个孩子带大吗?

她知不知道,和离后的女子会受到什么?样的生活?独自一人又要靠什么?养活这个孩子?

难道要?靠她间落难时随意支棱起来的破旧打铁铺吗?!

谢铎越想越气?。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没有一点要责怪清清的意思——他气?自己,气?自己不能让她信任,不能让她依赖。

气?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

“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谢铎说着违心的话,“我说过,你是谢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既然你要?把这层身份彻底抛弃,那好,我们就此结束,你做回江幼清,我做回谢铎。”

谢铎心里针扎一样疼。清清失忆前,他在桌子上看到那封和离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而已。

躲不过的,就让它来吧!

谢铎忍住心中肆意滋长的破坏欲,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说着让自己无比痛苦的话,以还她自由。

清清长久的沉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继续下去。

该高兴吗?谢铎同意了她的提议,她不是应该顺应他的话,将两人的关系及时控制在这样半生不熟的阶段,及时止损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的难受!

看着他失望的表情,自责和愧疚的感觉不断涌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舔狗啃掉了一块儿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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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怎么回到金丹阁的。等清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正被江金玉抱在怀里。

江金玉紧张的问她:“你别吓姐姐,清清你没事吧?”

清清没有回答她,她更急了,哽咽道:“姐姐不逼你了,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要你开心快乐,姐姐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清清,你理理我呀,你到底怎么了?”

她现在非常后悔,如果她知道妹妹的心早已经被那个男狐狸精给勾走了,她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甚至不该把真相告诉妹妹!

看着妹妹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难受。

“我没事。”清清笑的比哭还难看,“他同意跟我和离了。我们收拾一下,改日便一道儿回江东。”

江金玉愣了愣:“他竟然答应了?!”

“嗯,”清清的声音轻而?软,“他竟然答应了。”

江金玉眨眨眼睛,心道这可坏了菜了。

——可能妹妹还没有发觉自己的感情,但自己从小把她带到大,最是了解她。

见到妹妹此时的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短时间内都不想离开谢铎。

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铎这次着实气?的不轻。

把自己关在丹室里面醉生梦死,几天都没有出来。

而?他早前为了整治江金玉,特意派人给陆衾送了信——如果他还想要这个凶媳妇的话,差不多已经赶到京城了。

果不其然,信送出去的第三天,陆衾就带了礼品上门,说家中出了急事,要?江金玉赶紧回江东。

天色尚早,江金玉和清清都还没起,清清这两天总失魂落魄的,需要?人陪着。江金玉就跟她畅享回江东以后的日子。

吃喝玩乐、逍遥自在都是常态,真去了江东,定叫她乐不思蜀,再?也不会想起谢铎那个男狐狸精!

可陆衾来的这么?着急,还说当日就要?动身回江东,江金玉忧心忡忡的看着妹妹——真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要?不要?再?跟妹夫聊一聊?”江金玉劝清清,“起码把误会说开。”

“没有什么?误会。”清清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可能还有很多事情,是现在的你我都不知道的,那时候我又怎么办?我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姐姐一个人就给她带来了这样颠覆的信息,那其他人呢?

她会不会跟其他人也有着连姐姐都不知道的合作?她不敢说,不敢肯定。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失去的这段记忆绝不单纯。

如果这段不单纯的记忆哪天突然爆出来,无论是对谢铎还是对她,都会是又一次的伤害。

这些天,她明显能感觉到谢铎对他是不一样的,正是因为珍惜这份不一样,她才要?更坦诚的对他。

“既然说定了和离,就和离吧,反正和离书信里早就已经写好了,誊抄一份就行。”清清打定主意,“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到时候让谢铎把公证过的和离书寄送给我便是。”

江金玉还有些犹豫,但陆衾催的太着急了,也只能如此。

二人收拾了东西,清清发现她竟然并没有太多值得带走的,除了钱财那些身外之物就只剩下一根通体莹白、温润透亮的白玉杖。

“——你给这手杖取个名字吧。”清清依想起那日在如血的夕阳下,谢铎如是对她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很想逗逗他,于是给这个名贵的白玉杖取名烧火棍,可没想到谢铎竟然真的用了,甚至大方地送给她防身。

醒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时间尚短,清清且觉得如此难以割舍。她想不出,若两人朝夕相处之后再分开,会是何种境遇。

姐姐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

自此别后,望各自安好,再?不相遇。

清清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心想,还好,他还给自己留了世上最好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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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金玉和清清收拾好了之后,急忙去辞别谢府其他人。

彼时,她们都不知道清清也要?一起离开,谢明燕还觉得很开心,想着金玉姐好归好,但她来了以后,嫂子天天跟她腻在一起,都不理别人了,现在可算走了!

她走以后,嫂子有了空,不就又可以跟她一块儿玩了吗?越想越开心,嘴甜的很,哄江金玉下回再?来。

江金玉的笑容僵在脸上,想的是,这回把你嫂子都拐走了,以后怎么敢来?但时间赶,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急急跟谢明燕告别之后就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交代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让白檀拨两个侍卫着便装跟着,护他们到江东,又给江金玉塞了两件古董首饰做礼物。

还客套的对清清说:“清清呀,去送送你姐姐,莫走远,早些回来。”

清清看着慈祥的老人家,想着以后见面就难了,不禁垂下眼睑,眼中有泪。轻轻“嗯”了一声,没敢说别的。

老夫人看她难受,还以为她舍不得姐姐,也没有怀疑。

姐妹俩从老夫人那儿离开,去前厅找了陆衾,预备用完午膳以后就与他们一道儿回江东。

陆衾一听,呆了。

“妹妹此番要与咱们同行?”他想起谢铎信上的威胁,冷汗直冒,顾不得江金玉在一旁给他使眼色,只得硬着头皮说,“只是不巧,府上生了急事,恐怕路上赶得急……”

没说完,让讲金玉狠狠撞了一下胳膊:“陆衾,你脑子遭门挤了?说的什么?疯话?!来之前我们不都打算好了吗?你临时变卦,是何用意?”

陆衾一脸无奈,在桌子底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江金玉却以为他觉得妹妹和离后身份不便,不想让妹妹过去。

于是狠狠将他的手甩开,他还要?拽,便用力瞪了他一眼,起身坐到妹妹身边去了。

只有陆衾知道自己心里有多苦,夫人在家中一向强势,自己已经习惯了,甚至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可他没想到夫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谢铎面前强势。

谢铎直接叫人给他递了信,虽然没明着威胁,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赶紧把夫人带走,否则,就把她的尸体带走。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赶到京城,还谎称家里出事。

着实没想到夫人本事这么?大,连谢铎的夫人孩子都敢拐!

“夫人,你听我说。”陆衾想要解释,江金玉却说,“你若容不下我妹妹,那我也不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陆衾一听头都大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夫人诶,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姐姐厉声问。

清清不忍心见他们两个为自己争吵,忙说:“姐夫说的是,是我鲁莽了,既然家中有事不便叨扰,我改日再到府上拜会。”

江金玉姐姐哪里肯同意?当即抓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道:“莫说傻话,他不同意,我们便一道儿留在京城。”

似没有看见陆衾一般:“过后让他也把公证过的和离书寄送给我便是!”

陆衾一听,急了:“夫人这是何意,什么?和离?”

说到一半儿就顿悟了,难怪谢铎要让自己这么?着急过来,原来自己夫人到谢家不过几日,竟搅和得谢统领夫妻反目,甚至到了和离的地步!

不亏是他夫人,着实是不一般!

“夫人,你糊涂呀!”陆衾将江金玉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你不是说来看看情况吗?怎么能真劝妹妹和离?”

江金玉早就后悔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说了,难道吞回去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姐姐难受地说,“两个人都已经商量好要和离了,难道要?我厚着脸皮去求那狗东西留下我妹妹?!”

陆衾一听她还骂上了,顿时头更疼。

拍了一下脑门,认真地说:“夫人刚才的话委实严重了些,我是什么?性子你是清楚的,妹妹到咱们家,不管是小住还是定居,我肯定都当姑奶奶一样供着!”

“可妹妹现在不是和离的好时候啊!”说完,压低声音将谢铎写信给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姐姐。

姐姐一听,怒目圆睁:“好个卑鄙小人,竟然威胁你?!”

陆衾哭笑不得,推了她的脑袋一下:“你都要把人家搅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人家威胁你一下怎么了?别说是谢统领,搁我我也威胁,真和离了我可能还要?打上门去!”

姐姐:“……”

“那、那我一开始不是误会他和咱们有仇嘛。”姐姐说道,“现在怎么办?”

陆衾欣慰地看着她:“夫人别怕,只要你我夫妻一条心,什么?事情都好办。”

江金玉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一条心?瞧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叫妹妹怎么想,她本就难过,这下更觉得没有娘家给她撑腰。”

陆衾摇头叹气:“我这不是一时太震惊了吗?都是让谢统领给吓得啊。”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了!”江金玉嗔他一句,“到底该如何?解决?”

陆衾想了想,说道:“你先前跟我说,因?为妹妹瞒着她怀孕的事儿,所以谢铎才生气?的,那是不是谢府其他人也不知道妹妹有了身孕?”

姐姐点点头:“想必是不清楚的。”

陆衾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锤了一下:“那就好办了!”说着,凑近江金玉,与她耳语了几句。

江金玉一听,顿时觉得这招真损,看向陆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弃。

陆衾挠挠头:“好了,你快些去吧,我在前厅等你,办完了我们好回家。”

“否则谢统领急了,从中作梗毁了咱们苦心经营的计划,岂不是得不偿失?”陆衾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江金玉明白其中利害,连忙回了厅内,与清清说:“别听你姐夫胡言乱语,他是一时着急,并非不想让你过去住。”

清清笑笑:“我自然省得,不过,我知道姐姐对我好,可我不能依赖你一辈子,而?且我以后还要?有孩子要?养,确有诸多不便。”

“我在西市还有个打铁铺可以对付一下,姐姐安心回去,不必操心我。”清清乖巧道。

江金玉心疼的厉害,也就更加后悔,当然不忍心让她过这样的生活。于是假意答应了下来,让她先在此小坐片刻,自己去去就来。

实际上,她是按照陆衾刚刚出的主意,悄悄去去找了老夫人。

方才来过一趟,此时又来,老夫人不免有些疑惑。正要开口,却听江金玉直来直去地说:“老夫人,妹妹有了身孕,我担心她在家闷得慌,想带她到江东小住几日,不知老夫人……”

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是一惊:“什么??!清清有了?!”

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太好了啊。此等天大的好事,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你和小陆大人就先别走了,在府上多住几日,咱们热闹热闹。”

姐姐想过老太太会高兴也会阻拦,但没想到她会这么?高兴,这得是多想抱重孙子啊?

于是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家中出了急事,着实不好耽搁。老夫人,江东风景如画,气?候最是养人,让妹妹过跟我过去……”

又没说完,老太太打了个太极:“好,好好。那等这边先庆祝庆祝,就让明知和清清一同到江东去看望你们。如今你们姐妹相依为命,往后当多多走动才是。”

说完,就拄起拐杖,喜笑颜开地找自己孙媳妇去了。

江金玉在她身后扶额叹气,不得不承认,陆衾的做法虽然很损,但确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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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还在房间里等江金玉,结果姐姐没等到,却等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到她,就上前握着她的手,眼睛弯成一道弧度:“缘何?独自在此处发呆?”

左右打量片刻,不见谢铎的影儿,又开始骂谢铎。

“这么?大的事情,啊?都瞧不见他的人影,难道怀孩子是你一个人就能怀的吗?”老夫人一拍桌子,“上回若不是我豁出老脸督促你们两个,我的宝贝乖重孙还不会来呢。”

老太太是真生气?了:“这么?大人了,还要?我这个老太婆操心!他在哪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清清紧张的攥紧了手:“祖母,您、您都知道啦?”

是谁告诉她的呀,刚刚不是还不知道吗?

祖母那么想要抱重孙子,甚至给她塞那种药,现在知道她有了孩子,绝计不会同意他们和离,也不会同意她跟姐姐去江东了。

“怎么啦,你还不想告诉我呀?”祖母宠溺地笑了笑,屈起食指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你想要什么?奖励?”

清清蒙了,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想要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谢铎哪里该怎么交代。

她都已经说了和离,谢铎也同意了,结果突然又反悔,好像不太合适。

想着,她如实跟老太太说:“祖母,我惹夫君生气?了,我好像不是一个合格的夫人,老是惹祸,给谢府丢人。”

本以为老夫人会教她一些道理,或者?开口教训她,没想到,老夫人反而?哈哈一笑,说道:“你哪里不合格?相比较而?言,明知那混小子才更不合格,更爱惹祸让谢府挨骂吧?哈哈。”

“你看他一天到晚有几天在家的,又有多长时间是伴着你的?”祖母道,“若你祖父也像他这般,我才不会为他操持家业这么?多年。”

想到祖父,清清笑了笑,长辈们的确恩爱有加、羡煞旁人。不过,若她跟谢铎也像长辈们这样……还是别了,光想想就觉得浑身寒战、头皮发麻。

“夫妻过日子,磕磕绊绊才正常,切莫因此否定自己。”祖母温柔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就喜欢你惹祸的样子呢?”

清清怔了怔,这话竟和谢铎说的一样。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的确不该为谢铎做决定,所以,他生气?也很正常。

要?不,就、去哄哄他?

祖母见她神情稍霁,知道她想通了些,继续说:“我还是那句话,若他对你无意,当初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更不可能如了你的愿,有这个孩子。傻孙媳,你还不明白吗?”

清清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一点明白。

“莫要挂心,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养胎,其他的,祖母给你撑腰。”老夫人豪迈道。

因?为老夫人的交代,谢铎很快就到了。

与平时炼丹时无甚区别,穿着宽松的白色道袍,一身硝石味儿,懒懒散散的往椅子上一瘫,望向祖母。

从进门到坐下,动静那么大,清清却一眼都没看他,谢铎神色更颓。

看着他们两个闹别扭的样子,老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连忙清了清嗓子,质问谢铎:“我问你,清清有了身孕,你知不知道?”

谢铎躺在椅子里抠手,故意表现出波澜不惊,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你看你,有点当爹的样子吗?”祖母一拍扶手,“坐好。”

谢铎懒洋洋地直起身,语气里藏不住的委屈:“她连我都不想告诉,却肯告诉您,说到底,还是祖母更得人心啊,叫孙儿好生羡慕。”

这小混蛋,祖母的醋都要吃。

老夫人觉得十分有趣,谢铎从小就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难得像现在这样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总算叫她感受到一点儿当长辈的乐趣了。

“你自己天天不着家,还好意思说?成婚两年,竟还叫清清独自一人居住,多危险呐!幸好上次着火的时候有明燕在场,不然,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祖母借故训他话:“既已为人父,就当担起责任,往后切不可胡作非为——今日起,你搬回万载院里住,每晚都必须回去!若我知道你冷落了清清,看我不收拾你。”

清清:“……”

谢铎暗暗挑了挑眉,看似桀骜地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祖母喊了他两声也没理。

所以,她们也就没有看到男人在转身时悄无声息上扬的嘴角,以及盈着笑意的桃花眼。

“这个孩子。”祖母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清清说,“他就这个脾气,别理他。”

清清点了点头,没说话,心跳得有点快。

谢铎刚刚没跟祖母提起他们要和离的事情,难道,是打算就此揭过?

——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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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多想,江金玉回江东的马车要?离开了,正派人寻她。

清清连忙赶过去,送一段停一段,姐妹俩依依不舍地告别,直至城门口,终须一别。

看着姐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清清久久目送,直到看不见为止。

天气有点阴,铁锤在身后给她加了件大氅。

“小姐,咱回吧。”铁锤担心她的身体,清清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到了家门口,清清看了眼安置着自己行李的马车,想了想,说道:“放回万载院吧。”

身后的铁锤先是一愣,随即双手握拳抵在胸前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却在清清转身的时候急忙收住,装作一副痛心疾首、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

时隔数日,又回到万载院,房间里的陈设不禁让清清想起之前在这儿的两个晚上,脸色有些不自然。

待日暮西沉、天色渐暗,清清的不自然达到了顶峰。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谢铎。

所幸没到夜晚谢铎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份帛书,进门就放在了桌子上。

清清一开始没和他说话,是谢铎自己忍了半天,没忍住,主动对清清说:“祖母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和离的事情暂时就不要?告诉她了。”

没等到清清回答,继续道:“这期间,我们暂且扮演夫妻,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其他的事情,你看呢?”

她是谢家大夫人的时候,这个孩子会是谢府的嫡长,出身名门,高不可攀,而?若和离,孩子就成了非婚生子,尽管父亲身份再?尊贵,外人也会说他是来历不明的野崽儿。

况且,他说的是扮演,清清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担心你再?次曲解‘补偿’的意思,我特意写了几个条款。”谢铎故意加重了补偿这两个字的音量,指着帛书,没有看她,“你看看,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双方签字画押,契约就此生效。”

清清遂过来桌边,垂眸看向桌上的帛书,只见两份帛书的内容一模一样,上面写着:“

一、无论何时何地,双方都必须以夫妻相称。

二、双方必须悉心养育、照料下一代,不可逃避、推卸责任或夹带私人恩怨。

三、契书三年为期,契书规定期间不可提出和离。

四?、江幼清所承诺的一切补偿,皆以谢铎的喜好、意愿为前提,切莫强求。

五、尚未想到,想到再加。

六、尚未想到,想到再加。”

清清:“……”契约书、还能——这样写?

作者有话要说:谢铎:最终解释权归谢铎所有。

谢铎:谢铎归清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