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纯新人，没有过任何比赛经历，简历表填的全能位，首选药师。”宋青放将资料打在投屏上给在座的人介绍今天的试训新人。
“全能位，还挺狂。”分析师笑笑，对纯新人不太看好：“一点大赛经验都没有，短时间内稳定心态都是问题。”
“确实，再天才也需要历练，这个人有点太新了。”另一位抱怀坐在一边，没等比赛开始便先给正在做准备的人打上初印象标签。
陆信看着镜头下眸光温和的新人，笑着说：“我第一次打春季赛也没有经验。”
副教练调笑：“这世界上有几个LUKS。”
陆信不再反驳，静静地等着。
新人名叫归途，个子很高，短发微微泛着棕，瞳色浅淡，鼻骨突出立体，是个显而易见的混血，和吕廉恒一样，打眼一看根本和电竞挂不上钩，这位倒是更适合T台。
“什么打法？”
队伍里归途率先开口，比吕廉恒开朗，嘴角噙着笑。
“突进可以吗？”
法师提供了一个比较经典的快节奏方法，归途轻快应下：“行。”
林狄摸摸下巴：“小伙子挺讨人喜欢的。”
副教练点头赞同：“长得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谷净维处理完手头的事开门进屋，坐到预留出来的位置隔着好几个人遥遥地看向陆信。
本来正专注投屏的陆信察觉到视线回望过去，挑挑眉。
谷净维闪开眸子，正要喘口气平复心情，手机震动。
LUKS：别乱感动，专注挣钱。
他轻笑一下，收起手机跟上试训进展。
技能选择期间，敌方战队在选技能时似是看出DE这边的战术意图，竟然也选了多控制多位移的技能，两个队伍都想走快节奏，意味着团战冲突会非常频繁。
“如果他选传送的话……”陆信话音刚落，归途就点了一个传送阵。
范寻挑眉。
“失误率很高的技能。”分析师推了下眼镜，“目前只有Step能把这个用成拿手绝活。”
提到Step，深受其害的姬耘皱起脸：“别提我的人生污点，谢谢。”
林狄笑笑：“有人为了你开发战术，不牛逼吗？”
当年姬耘的法师用一手精美绝伦的控制技能在联赛里杀得片甲不留，自此一战封神，结果下一年的比赛就被LCC战队的药师Step操着几乎零失误的传送阵将姬耘克得数据惨淡，从此他一看见Step就浑身难受。
“呵。”姬耘嚼着饼干冷哼一声。
他的控制系法师战术被Step成功破解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赛场上，显然是得了PTSD。
归途温和的声音穿透会议室，“我可以记闪现和高伤技能。”
对局中总是要有一个选手去注意对手是否用过闪现和伤害值最高的技能，是个难度不小且十分疲惫的工作。
DE里同样担任这项任务的赵珅提起了兴致。
“呦，抢活儿干，好孩子。”姬耘撞了撞队友的胳膊，赵珅无声笑笑，没说话。
能不能抢得走可不是他说句话就能敲定的，还要看比赛中的表现。
不过事实证明，对归途来说这项工作确实游刃有余。
半场比赛过去，会议室很少有人说话，都在专注地看着归途的药师，屋子里时不时地想起他不慌不忙的声音。
“不用追，他们箭客有闪现。”
“奶妈没大，堵。”
“法师CD差不多恢复了，别送。”
“杀手闪现还在CD，箭客和岩铠可以去围他。”
每一个敌方角色的技能情况他都了然于胸，甚至还能抽空估算对方的魂力储备。
“他们差不多要插旗了，准备团。”
“对面奶妈的魂力不够，毒的伤害暂时上不去，不用慌。”
“游魂差不多刷出来了，箭客跟我去抢。”
归途的音色清朗干净，字句却坚定沉稳，令人不自觉地就想信任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成了队伍里毋庸置疑的指挥，稳准狠地把控敌方的动态和节奏。
比赛进行到后期，敌方的发育在归途的谋划压制下终于有所起色，好好的突进流活生生被逼迫成了耗时的憋尿局。
“很适合当队长。”陆信看着地图上从容不迫的归途，对于他的去留已经有数。
宋青放回头看他一眼，“怎么的？你要退？”
陆信坦然一笑：“年纪大了，得给小朋友机会。”
宋青放明知陆信没病没灾少说还能再打两年，故意附和：“那你赶紧的吧，我还能多活两年。”
赵珅抱怀轻笑：“要不先接我的班吧，我也想休息。”
林狄赶紧抬手否决：“你不行，全队就你这么一个正常人，再忍忍，别放弃。”
转播中忽然激烈的特效音打断几人的调侃，投影中，对面的五个人抓住在魂池附近插旗的归途一行三人，一套又一套的技能打向他们。
旗帜已经落定，冲天的风暴在一个圆形区域内猎猎狂舞，几人在旗身下来回走位躲避攻击。
林狄：“考验他传送的时候到了。”
说完，敌方的杀手和岩铠就冲进旗阵内打算顶着风暴伤害强杀，法师在后方甩出两个锁链远程将DE的箭客和法师定身。
到了此时此刻，这三人几乎身处必死的境地。
突然，归途闪现挡住跑到跟前的杀手，回手放下传送，刚被控制住不过一秒的两个队友瞬间消失，控制锁链直接失效。
眼花缭乱的特效下，姬耘震惊地说：“卧槽！他给送到背后去了！”
地图上，两位队友没有出现在远方，反而被传送到了敌方的背后，反应最快的箭客当场瞬杀掉敌方原本躲在后排的奶妈，此时，孤军奋战在内围的归途也到了极限，被杀手收割。
正当大家以为后面的两个队友性命堪忧之时，播报横幅突然闪过一行双杀，一看头像，正是已经死亡的归途。
“靠，双杀？！”宋青放惊讶地看着播报。
“他投了个吸血阵。”陆信紧跟进程，没错过归途的任何一个动向。
“预判。”范寻明显也注意到了情况。
“杀手和岩铠本来被风暴刮得半残了，结果归途临死前投了个吸血，这俩人全部踩中。”林狄语速很快，听上去有些激动。
“法师和箭客回血了。”赵珅眼睁睁看着那两个被传送救了一命人正在一点点回升血条，吸血法阵正在发挥作用。
敌方损失三员大将，此刻局势转成二对二，都是法师和箭客。
“团灭。”范寻先一步预测到了敌方的结局，宋青放不确定道：“不一定吧，那俩人的伤害也挺高的。”
范寻平静地说：“他们没有大招。”
果然，半分钟后，团灭播报响起。
至此，敌方一记斗志满满的5v3在归途的力挽狂澜下全部命丧家门口，法师和箭客冲进高地，直接打爆魂池护甲。
游戏结束。
“操，这不要？”姬耘忍不住爆了粗，“这么秀，赶紧签，还有Forever，别给其他战队送温暖。”
赵珅赞同点头：“虽然是新人，但练一练会很恐怖。”
屋子里立即开了个小会，最终，归途凭借这一手精湛的指挥药师被敲定下来。
宋青放到隔壁跟他聊了一会儿，出来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孩子很懂事，说话大方得体不卑不亢，长得还帅，一看就是正经人，经理十分满意。
复盘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眼下只剩下陆信和范寻还坐在原处。
“为什么不能说？”
范寻抿唇坐在沙发上，不看身边的人，只盯着一边的地面，浑身上下写满回避和挣扎。
他就知道陆信不会因为几局游戏就分散了注意力把刚才的事忘了。
从小到大，他的装可怜天克陆信，而对方的胡搅蛮缠对范寻而言更是精准打击。
陆信的眼神紧盯在范寻身上，见人还没有反应，曲起手肘碰了碰，说：“你别装聋作哑，怎么说我也是受害者，得有知情权吧。”
范寻一顿，转头看他，神色意味不明地问：“为什么是受害者？”
陆信猝不及防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珠里，乌黑的瞳仁不甚鲜明地映着光。
为什么。
因为那个可笑的误会害得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迟了两年。
本可以更早的。
陆信偏开眸子，轻咳一声嘴硬道：“我好好一个单身，莫名其妙就被分手了，那……”
“陆信。”范寻打断他的屁话，陆信一怔，视线回到他的眼睛上。
范寻不容拒绝地重复一遍：“为什么是受害者？”
陆信怔愣地张张嘴，短短数秒，脑子里翻涌不断，搅和得他耳朵都悄悄上了颜色。
正待他马上就要抗不住时，精致的眉峰骤然皱紧，他反应过来：“诶不是，现在是我问你问题呢，你转移什么话题？”
范寻嘴唇轻抿，一边理着衣襟一边站了起来，“后面还有事，晚饭我就……”
“你给我站那儿。”
范寻踏出的半步还没落实，听见这句话又无奈地退了回来。
陆信一看他回头的侧脸就知道他要放大招，立刻站起身打断：“别演，我今天非得……”
“笃笃笃。”
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陆信面色不虞正要开口，范寻低沉回应：“进。”
归途开门，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还未说话，见陆信的神色有些微妙，非常有眼色地说：“打扰了，我一会儿再……”
“没事，有什么事吗？”范寻出声拦住他后退的脚步，余光里，陆信瞟向自己的眼神似乎猛地锋利了一瞬。
归途瞧瞧两人，对陆信说：“只是想让陆神帮忙签个名。”
男生笑得健气亲和，陆信心情缓下三成，接过送到面前折叠工整的衣服签上名字。
“我朋友，就是Forever，他很喜欢陆神，但脸皮太薄，之前来应该没提过。”归途个子和范寻差不多高，站在一边十分礼貌，气势上却莫名没有落了下风。
陆信合上笔帽，抬头问：“替他要的？”
归途笑着点头：“嗯，他不好意思。”
脸皮薄不敢要签名却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推荐朋友，陆信想起昨天吕廉恒极力夸赞归途时的样子，没由来的心里一热。
“加油。”
归途看着陆信真挚的眼神愣住片刻，随即灿烂一笑，“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