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Loud逼‘火锅不蘸料’打胎[爆]

#Loud大尺度照[爆]

#Loud出轨[沸]

#woods转会

#DE战队迟早药丸

#LUKS出入酒吧[新]

陆信坐在副驾上面无表情地刷着热搜,耐着性子一条条点开欣赏。

热榜前几被他们战队霸占得满满当当,竟是连娱乐圈顶流的片场花絮tag都要退居二线,放眼整个电竞圈也是前无古人难逢敌手。

全球总冠军二连胜的时候都没见过这么“恢弘”的阵仗。

他滑动着自己那张所谓的出入酒吧的照片,座机像素,轮廓模糊,被拍到的几个人里只有正回头的自己面目清晰,背景里硕大的LED灯牌闪着颇为高级的蓝光——低烧,本地著名浪子聚集地。

下面的评论区仿佛植物园的七彩花卉坛,姹紫嫣红百花齐放。

[神经病吧,去酒吧就是炮王?又不是他为国争光的时候了?某些人是不是脑子糊shit了?]

[DE牛逼,一个出轨一个炮王,吓得woods直接转会,不愧是野鸡战队,坐等另外两位的新鲜大瓜。]

[粉圈老师麻烦远离我大电竞,二连冠记录您跟着饭一起吃了吧?野鸡nm]

[Loud这一波我直接无语,一己之力断了整个战队后路,代言品牌官方都发解约声明了,下赛季有没有DE是不是得看命了?]

[这么明显的搞事情看不出来?随便发个酒吧照就说LUKS炮王,这是别队红眼病借机搞我DE啊!!!]

[服,LUKS聪明点学学woods,现在挂牌转会自保还算来得及。]

[电竞圈一水的少年成名,经不住事容易飘,出几个渣也正常,毕竟人品不能和业务能力画等号。]

“到了。”司机打破车里僵硬的氛围,轻声提醒着身边气场越发不善的人。

陆信回神,抬眼看看熟悉的地下车库,点了下头:“好,等我十分钟。”

他用手腕上的黑色头绳将垂至下巴的微卷黑发扎在脑后,随即开门下车走进电梯,梯门闭合前,热搜词条上忽然刷新出来一个疯狂蹿上第一位的大爆tag--#Loud自.杀[爆]

“啪”的一声,电梯双层门紧闭得严丝合缝,信号被阻拦在外,手机上的缓冲圆圈不停转动,怎么也加载不出这则词条下的“血雨腥风”。

陆信索性揣起手机双手插进裤兜,抬头看着显示器上不断上升的楼层报数,原本多情慵懒的桃花眼只剩下干冷死寂,像是一片阳光关照不到的暗海,平静的海面下隐匿着强压下去的滚浪。

“叮,六楼到了。”机械女声温柔荡起,他长腿一跨踏了出去,走到厚重的双开门前站定,两侧的扫描器无声工作,片刻后传来“啪嗒”轻响,识别通过,门自动打开。

本应是训练时间的俱乐部内现在一片昏暗,天花板上的十六排照明灯只亮着两排,休息大厅满地狼藉,零零散散落着许多纸巾和外卖包装袋。

陆信捡起脚边的几个“障碍”顺手甩进垃圾桶里,随即大步流星地拐进休息区,熟门熟路走到卧室走廊中的第二扇门前。

银色门锁被木头纤维吊着,藕断丝连的挂在门板上,地面上的碎片已经被收拾妥当,屋子里开着灯,“嗡嗡”不断的机器运作声响顺着缝隙溜了出来。

他推门进去,屋里正擦地的阿姨闻声抬头,瞧见来人眼眶一红,连忙焦急地问:“怎么回来了?孩子怎么样?”

陆信看了眼床单上带着血的呕吐物避开视线,安抚道:“救过来了,需要住院,我回来给他拿点东西。”

“哎呦,太好了,幸好,幸好。”阿姨抬起手掌抹掉眼泪,按下洗地机的停止钮。

“你说说他平时看着挺开朗的小孩儿,怎么就忽然想不开了呢。”阿姨音色带着颤,为了给准备拿衣物的陆信挪地方,带着洗地机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阿姨这个岁数的人从来不看热搜上那些被迫展露给众人观赏的私生活,自然不知道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陆信没解释,缓缓吐了口气压住胸口的疲惫,尽量忽略屋中难言的腥臭,伸手打开衣柜,从里面拽出一个小尺寸皮箱。

“陆狗接个电话,算爷求你。”队友贱兮兮中又凝着清朗的声音蛮横地冲破衣兜里的手机。他直起身将一沓内衣丢进箱子里,看了看来电显示--萧栾。

人称树神的woods萧栾,昔日共患难的队友头也不回地转会去了老牌豪门战队,二半夜想起来给前队长打电话,想必是刷到了那条大爆的“自.杀”词条。

想想这人几日来的所作所为,很难猜出这个突如其来的关心是真情还是假意。

陆信眼眸淡漠地瞟过这个名字,对手机另一端的真实态度提不起兴趣,毫不犹豫按下挂断键还顺手点了个“加入黑名单”。

“医生怎么说?小敬什么时候能出院?”阿姨抽出小茶几上的纸巾擦擦眼底,看向陆信宽厚的背影。

“还不知道,刚抢救出来我就回来了。”他又弓下腰找到几件轻薄的衣服裤子,低头看了一圈没发现这人长穿的拖鞋,正要拐进洗手间去看看,一抬腰对上阿姨急切无奈的视线。

陆信从没这么心不在焉过,杂乱无章的思绪每一秒都在冲击他的脑子,这会儿根本顾不上阿姨的情绪。

他顿了顿,扬起那道一直都能令人安心的笑容,嘴角凝着招牌的可靠和懒散,“没事儿,发现得早,抢救也没用多长时间,您别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瞧见阿姨放松下来的神色,他转移话题道:“您看见他的拖鞋了吗?”

“拖鞋?是不是在浴室了?我刚才去整理小会议室了,来这收拾没多久,还真没注意。”

陆信点点头,跨过小箱子径直走进洗手间,刚到门口便怔在原地。

洗手台上倒着几个空药瓶,水池里,地面上,马桶边,目所能及之处惨不忍睹,且不说那股浓重的气味,光是混杂着鲜红血块的粘稠物带来的视觉冲击都叫人一时间很难接受。

陆信闭了闭眼,抬起右手用拇指和中指分别按压两侧的太阳穴,两缕收拢不住的碎发悄声垂下,划过隐隐泛白的指尖。

他甚至不敢细数台面上一共有几个空瓶。

抢救过程并没有他一语带过那么轻松,第一波施救确实迅速,洗胃打针,一套常规的流程,但洗着洗着,严重的胃出血便将人直接送进手术室,再出来就与候在外的人隔着住院处的铜墙铁壁。

所有人赶到医院时人已经快不行了,手术室外,将人从紧锁的卧室房门里抱出来的队友哭得喘不匀气,来来回回只呢喃着一句话:“他是真他妈不想活了。”

拖鞋散落在淋浴室外,沾着呕吐物。陆信放下手瞥眼淡淡地扫过,默不作声地回到床边将箱子合上,对阿姨低声道:“辛苦了,早点睡,明早我们自己吃一口,您别起那么早了。”

阿姨也看到了厕所的惨状,又抹了一把泪点点头,“这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陆信应下,拎着轻飘飘的行李箱出了门。

保姆车从地库一路攀升,刚一出停车场的卷帘门,旁边不知何时赶到的记者便对着车好一顿猛拍,“噼里啪啦”的闪光灯晃得陆信逐渐暴躁,司机也烦闷地“啧”了一声,哄起一脚油门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深夜里不能睡觉,还要被突如其来的热搜牵着鼻子奋战在一线,陆信侧头看看窗外仍在闪烁的光影,也是够难为这些人的。

医院急诊大厅的长椅上,四个男人颓丧地分坐走廊两边,姿势各异,神色却十分统一。

陆信拉着箱杆,滑轮摩擦着地砖在不怎么热闹的氛围里发出不小的噪音。几个人抬起头同时看向他,经理宋青放眼眶泛红,操着浓重的鼻音问:“怎么这么慢?”

“记者闻着味了,绕了段路。”他站定在几人中间,“我留这陪护吧,你们先回去。”

“不用了,他妈妈刚才过来了,已经上去了。”宋青放瞧着陆信浑身上下那股不加遮掩又十分罕见的疲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送上去,你们先坐着吧。”

陆信没再多让,松开手径直坐到旁边的空座上,眼神毫无机质地目送着宋青放一路走进另一道走廊。

“萧栾给我打电话了。”坐在身边的战队创始人谷净维仰头靠着墙壁,粗哑的声音带着明显哭过的干涩,平日里的坚定和十足的中气此刻荡然无存,短短几个字,满是虚无和倦怠。

陆信侧头看看他,翘起腿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抱怀靠坐着,眼睛望着对面墙上的小贴士,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我没接。”

“我也没接。”

谷净维手里的手机不断地亮起来电显示,静音之下,手机的主人不为所动,短短几分钟已经打进来三通电话。

他看都不看一眼,只呆坐着愣神。

陆信回忆着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猝不及防的破事儿,待一切始末都捋顺后又禁不住心底的抵触,刻意去逃避思考战队的前景和未来,然而余光里那个遇到再大挫折都能铿锵回击毫不动摇的老大,现在像是一尊脆弱的雕像,外表平静无波,里面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对面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两个队友,神色气息与身旁的人如出一辙。

陆信打破沉默:“你要卖股权?”

谷净维淡淡地点下头,“昨天杨董找我谈了谈,现在的局势,不卖不行,准备准备,明天开个会吧。”

陆信不甚在意地说:“卖我的吧,你的别动了。”

“嗤。”谷净维轻笑一声:“卖你的?把我架空了踢走都不可能同意卖你的。”

陆信一怔,看向他。

“官方明年要出新规,不再允许管理层入编正式选手,以往已经出现的,比如你这种,姑且就算了,但以后你如果想要转会,就必须把股权都卖光。”谷净维低头看看不停闪动的手机,烦躁地将屏幕倒扣到腿上,重新仰起脖子靠回到墙上,闭着眼说:“你觉得杨董他们会同意你卖股吗?”

“大好的套牢机会。”他自嘲一笑,喃喃道:“人还是得有用啊,到哪儿都有人争着抢着。”

两人从最艰难的起步阶段相识,这么多年过去,对彼此的性格算得上了如指掌,陆信没把他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只缓缓皱起眉,漂亮的眉眼逐渐铺陈开浓浓的担忧。

心里想要回避现实,可残酷的现实却偏偏一刻不停地落下重锤,逼迫着他们不得不得硬着头皮面对。

陆信放下抱怀的双手,右手食指敲着腿侧。

“队里缺两个首发,夏季赛还有两个月,当务之急还是要把这个窟窿补上。”

谷净维点头,“宋青放在联系了,其他厂挂牌的几个给的答复都模棱两可,明天开始看看国外的外援吧。”

陆信眉头没松开过,脑子里飞速权衡利弊,沉默了足足几分钟后,提出建议:“看看其他厂的二队吧,今年发展赛有几个挺出头的。”

闻言,谷净维弓下腰双肘撑腿,手掌擦了擦脸轻笑笑:“二队。”不知过了多久,嘴角那弯牵强的弧度渐渐平缓,他放下手长叹一口气,拧身拍上陆信的肩膀,似是想说什么,却半天没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