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样，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如果看到了好结果也就罢，段书昀看到的结果不怎么好。
其实单单和俞赫奕结婚几十年，生活平平淡淡，也不算多吓人的事情。
俞赫奕的那张嘴尚可以忍受。
他带着段俞敏，把段俞敏带到成人，看段俞敏结婚生子——这其实都算非常好的日子，没有梦想，但有亲情。
可是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活得够二百岁。
现代人的平均寿命是二百岁，生命被拉长，人生节奏却并没有被改变多少，二十四岁毕业，三十岁左右结婚生子，七十岁退休，退休之后，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可以过。
然而段书昀的生命是结束在五十岁那年。
大概是到了生命的尽头，这段记忆是比较模糊的，什么原因他已经忘了，只记得他床头坐着段俞敏，而俞赫奕没有赶来。
或许婚姻确实是需要建立在爱情的基石上，这样关系会比普通夫妻牢固很多，他和俞赫奕之前没什么感情，有也是一点稀薄的、晃一晃就能见底的喜欢。
算一算他已经二十六了，人生都过去了大半，却还是如此浑浑噩噩度日，实属不该。
他能拥有这段记忆，说明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他不要再过那样的人生。
在俞理萌震惊的眼神当中，段书昀波澜不惊，“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俞理萌没想到，她明明已经严防死守，却还是被不想知道的人知道了，她已经有个把柄在段书昀的手上，这下又多了一个。
她买了假发，但是因为个人体质，戴上就过敏，只能在短时间内伪装一下，时间长了就会露馅。
那天她回家，本想在周围探探路，要是俞学唐在家，她绝对掉头就走。
可是好死不死，遇见了段书昀。
平时都是她讽刺段书昀，却没想到段书昀比她段位高，不羞辱她，只说向她提一个要求。
俞理萌以为他的要求，是不准她以后再嘴贱之类的。
然而他提都不提这个，仿佛任她开麦。
结果转头就放了个大招。
俞理萌咬牙：“那你现在可以提两个要求，只要别告诉我爸。”
她说的是“我爸”而不是“咱爸”，显然并不把段书昀当成家里人，段书昀似乎没注意到她话中的深意，慢慢道：“一个就够了。”
买一赠一也是大可不必。
喻伟这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俩的关系有什么特殊，但看他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熟识，所以并没有多问，只委婉道：“书昀，你别病急乱投医啊。”
俞理萌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轻哼一声，把头撇到了一边。
段书昀一顿：“她的真实名字你可能不是很熟悉，但是艺名你应该听说过，叫文心。”
喻伟霎时间瞪大眼睛。
单说俞理萌他可能不知道，但说起文心，圈内人估计百分之□□十都听说过。
她是前年名气刚起来的一个音乐制作人，才混圈没多长时间，就已经得到了许多大势团体的青睐。
原因无他，她的音乐风格在符合市场的同时，又具有个人特色，自她开始给团体设计歌开始，几乎没有拿不了一位的。
很少几次失利，是因为她不愿意配合一些女团的风格，那些女团走了不该走的路线，排名不但没升，还往下滑了。
所以，许多人对她也是又爱又恨的。
当初段书昀是喻伟一手带起来的，他的风格偏清新校草，唱的歌也都是抒情歌，偶尔有几首节奏感强的，也不会太过分。
而俞理萌制作的音乐大都节奏感强、风格阴暗，喻伟在惊喜过后，同样陷入了风格不符的担忧之中。
回归就换路子走，有许多血扑的前车之鉴。
加上前有蒋椿那边虎视眈眈，这次两人结怨，蒋椿不是个大度的人，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找补，喻伟担心他专门挑日子，撞回归日期。
有时候，一位也是看天时地利人和，旺季的时候是大神一同回归的修罗场，抢一位难如登天；淡季的时候多努努力，够个一位还算容易。
如今的段书昀肯定不能和蒋椿的人气比。
不过喻伟看着段书昀如此镇定，心里的焦虑慢慢也散去不少。
由于之前的制作人已经调好了设备，别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就位，试音工作直接开始进行，俞理萌站到设备面前时，还说了句：“呦，谁调的？还不错。”
也不知道要是那个制作人听到了，会不会气到吐血。
段书昀站在录影棚中，对着麦克风。
这个视角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自从他退圈之后，就再没机会站在这里，他几次试图开嗓，但效果不尽如人意。
张开嘴后，他稍微轻哼了几声，调子都差点没找到。
无论什么工作，长久不干总是会生疏的。
喻伟知道这不是他真正的实力，在很久之前，段书昀是非常喜欢唱歌的，他的音域也非常宽，现役的艺人当中，几乎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尽管他刚刚的表现连刚入行的小艺人都不如。
要是普通人，现在可能慌得一脸汗。
但段书昀没有透过录音棚的玻璃看任何人，他只盯着麦克风，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了这样东西。
俞理萌皱着眉头，眼中的情绪有点复杂。
“都说过了不让你回归，老老实实在家也总比你现在这样强。”
喻伟不乐意了，“文老师，我们是来请你帮忙，但是说话也不用这么伤人吧？”
段书昀并没有说话。
正当她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段书昀清好了嗓子，发出了一段完整的热曲前奏。
这是一首最近非常火的歌，但很难唱，难唱到什么程度呢？十个人里面，有五个去了ktv不会点它，五个点了三个人找不到调，剩下两个，一个能找到但是会跑，一个不会跑但是唱出来难听。
这首歌甚至还因为难唱上过微知热搜，除了原唱之外，所有翻唱唱出来也有点不对味。
俞理萌的眼睛瞬间一亮。
段书昀的音色、音感和唱商，确实是不错。
不过他唱的太少，还不足以让人下定论，俞理萌把讽刺的话咽回去，戴好耳麦道：“再来几段。”
段书昀又清咳，捏了捏喉咙，对麦克风还是有点陌生。
这种感觉久违的紧张。
也让他兴奋。
这次没过多久，段书昀就找回了感觉，他对着麦克风，唱下了一首完整的情歌，期间没有跑调，没有破音，有些细节地位略有瑕疵，但是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尤其是俞理萌，本以为这个差事是折磨，没想到段书昀竟然能激起她的情绪。
由于她和段书昀的风格相差有点大，她又让段书昀唱了几首歌。
慢歌、快歌、甚至是说唱，都让段书昀来了一遍。
段书昀越唱状态越好，情绪也渐渐找了回来，最后听得喻伟简直激动到要上前拥抱他。
“老实说，还算可以。”俞理萌抱臂，“但你也不要太高兴，我发现你有个毛病——你的表情去哪了？”
表情管理属于爱豆的业务范畴，没有表情管理的爱豆总是缺少灵魂的。
喻伟有点尴尬，“这个问题，我们有速成班，之前段书昀也在用那个方法，后期可以攻克。”
俞理萌好奇，“什么办法？”
段书昀表情平静：“一抬眼，二动头，时不时再动动手。”
喻伟：“……嗯，书昀记性还是不错的哈哈。”
俞理萌：“……”
*
有了事情做，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段书昀甚至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他乘坐电梯的时候，门一打开，还碰见了蒋椿。
前有两人竞争的往年历史，后有制作人的事情在，蒋椿对段书昀还维持着笑脸，但笑容已经没那么明显了，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人在低谷的时候，还是多忍耐比较好，永远不肯吃气，那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呢？你说是不是？”
段书昀知道他不会有好话，但他对不好的话一向自动免疫，甚至还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蒋椿碰了颗软钉子，脸色表情微妙的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他继续道：“你今天因为不肯低头把资源让给了我，就少了个出头的机会，或许那个制作人可以让你大火，但你就这么错过了，是不是很可惜？”
他表面上好心好意劝告，实则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招对付刚入行的新人几乎百试百灵，不管对方多么心高气傲，也会因为这种假设而不舒服，段书昀不舒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段书昀不为所动：“只能说明这个机会不是我的。”
在面对任何事情时，心性坚定总比摇摆不定要好。
蒋椿没气到他，反而自己憋了股闷气。
他不再试图对段书昀进行精神攻击，静静等着电梯到站，待电梯门一开，他几乎立刻就出去了。
段书昀头也没抬，显然并没有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
试音到快结束的时候，俞理萌已经提前溜了，她似乎到现在还不知道段书昀准备和她哥离婚的事情，对段书昀的态度丝毫未见缓和，依旧脑补段书昀爱她们家的钱。
手机关机一天，一打开，俞赫奕的信息接着跳了出来。
俞赫奕：今天小萌可能回来，你告诉家里的阿姨，多做点她喜欢吃的菜。
仿佛他没有家里阿姨的电话号码似的。
俞赫奕：怎么还没回消息？你每天在家，怎么回消息还这么慢？
段书昀不仅回他消息慢，甚至还可以几天都不回。
俞赫奕：昨天在书房应该想清楚了吧？消气了就该知道，昨天你有多冲动，离婚这种话怎么能随便提？不用你道歉，我原谅你了。
俞赫奕：还有之前那个项链看你不喜欢，我又给你买了新的，这次记得戴。
段书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