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白家主提起自己如果不幸战死,每次战事,他作为主帅都临战在前,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手上随时拿着刀,准备上阵杀敌。

所以白家府兵才有了三家最强之势,有一个优秀的统帅,才有一只百战不退的军队。

就连楚留香他们这种江湖中人也知道,白家主这样的统帅有多难得,如果不幸丧命在这个地方,实在是汉人莫大得损失。

南方汉人朝廷百年来推崇儒将,以文人统军,早年的时候确实出了几个儒将,文能中进士,武能安天下,但是最近几十年的文人,已经很久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更看不起统兵打仗的人。真不敢想像现在金人如此战力,如果有一天挥兵南下汉人朝廷要怎么办。

所以像白家主这样经历过战事,懂得怎么样用兵的人在汉人中非常珍贵稀有。

“如果城破了,我至少能保护几个人离开。”

楚留香不懂统兵打仗,但是他对自己的武功有这个自信,只是希望没有用上的那一天。

金人攻城,燕云城内储存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如果还没有援兵,城破了金人还可能屠城。

“你们指的援军不会是辽人兵马吧。”

胡铁花一问,还真是,金人原本是辽人朝廷属下的一支,在完颜家的带领下造辽人的反,辽人是汉人的百年大敌,没想到燕云城竟然要指望辽人来救。

“辽人现在忙着镇压金人反叛,我们已经派人去求救了,如果能有人带兵来增援的话,只有可能是那个人。”

胡铁花这两天跟着柳公子,倒见识了一下带兵打仗是怎么回事,以前他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老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从来不知道怎么指挥安排很多人一起打仗,现在倒多了一门手艺。

不过他要这门手艺做什么,以他的武功天下哪里不能去,胡铁想了一下自己是怎么陷入到这个地步的,每天蹲在柳公子身边,柳公子为了表示自己与民同乐,天天跟当兵的吃住在一起。

晚上睡帐篷,吃的是干硬的大饼,偶尔喝口酒都觉得不好意思。

胡铁花悄悄问柳公子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柳公子叹了一口气。

“你根本就不懂我们家那些人的德性,我要是躲进城里继续喝酒作乐,这群人能转身就把刚发的盔甲武器卖了进窑/子玩。我在这里就是告诉他们,谁都别想一个人跑去找女人。”

柳公子在前线阵地一直坐着,确实没有人偷懒,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不想太得罪一个敢对亲爹下手的狠人。

就是胡铁花比较惨,晚上也不敢闭眼,要一直防备可能出现的刺客,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他才知道原来保护人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

话说他究竟是怎么沦落到保护一个男人的地步的,想想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眼看杨小桃长得漂亮,他不是来追女人的吗?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这么难追,难追到这种要命的程度,胡铁花看了一眼坐在火堆前面伸手烤火的杨小桃,火光映射下,她脸上有一种瑰丽的色彩,看起来更美了,为了这种女人丧命,想起来也合情合理。

被胡铁花一直看着,杨小桃有点心虚,莫非她偷偷一个人吃了楚留香给她买的米粉果子被胡铁花发现了。

不是她不分给他吃,就是那个太好吃了,她一个人吃都不太够,还要喂她养的雪球兔呢。

好吧,确实是她太过分了,杨小桃狠心拿出没有吃完的一块包在手帕里的糕点,递给胡铁花。

“你吃吧,我真的不吃。”

胡铁花接过软软的手帕,里面一块小小的米粉果子,闻起来香香的,胡铁花从来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此刻他觉得这是世界上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吃完了手帕他也没还给人家,仔细的收藏进了怀里,这就是定情信物了,胡铁花坚定的认为。楚留香肯定没有这个东西。

不过他想楚留香做什么,楚留香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他先和杨桃认识的,现在还拿到了定情信物,这段感情花落谁家已经清楚了。

他还是要想个办法让楚留香明白这点,否则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也太残忍了一点,大好人胡铁花这样想到。

于是楚留香总看见胡铁花在他面前晃,看见他搬东西手弄脏了,还急忙拿出一块手帕来替他擦手。

把楚留香都吓住了,众所周知,胡铁花这个东西平时有点邋遢,喝酒喜欢用灌的,流到衣服上随手一擦就行了,从来都不会想换一件衣服的人,还自以为这样很潇洒男子汉不拘小节。

他居然会有手帕,手帕上面还绣着一只小白兔,这是哪个女人送给他的。

楚留香稍微一想,立马明白了这是杨桃的手绢,搬东西的手慢了一拍,箱子掉下来差点把胡铁花砸死。

楚留香有了一种,丈夫在外面辛勤工作赚钱养家,妻子在家里和隔壁老王亲密互动的不爽心情。

又送糕点给杨桃的时候,楚留香就把杨桃抓住了,装作不经意地问。

“你手帕怎么不见了,不会弄丢了吧。”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楚留香是这样拐弯抹角的人了。

而且他发现,说得太委婉了杨桃可能听不懂,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别的人都以为杨桃这是高冷。

但是楚留香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他的观察力一直比别人好,杨桃那不是高冷,可能是痴呆,楚留香曾看见她一口气吃了两盘桂花糕,三斤南瓜饼,正常人吃几块就腻了,楚留香光是想到那个甜腻的味道就嗓子难受。

但是因为杨桃吃的时候非常优雅,别人都看不出来她吃了那么多,还有很多细节,楚留香以为,可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他们在一个方面非常厉害,却在其他地方一点都不行。

就像他有个剑法很厉害的朋友,永远学不会找路,出门超过五十米没有人带路就再也走不回去。

杨桃可能也是这种,在她擅长的地方她很厉害,但是其他地方就好像白痴一样,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

很多时候楚留香都会忘记了,她是个瞎子,因为她表现得根本不像一个瞎子,不仅行动自如,还比正常人都更敏捷,她娇小的身体站在风口浪尖,比他们还要镇定淡然,带着一种天生的孤傲。

想起来她眼睛看不见,楚留香就忍不住那种怜惜的情绪,何况他还有点喜欢她,否则怎么会天天送她糕点。

在讨好女人上面,楚留香是天生的无师自通,就算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也比胡铁花那种老是送花,还是山上采的野花,要做得好得多。

楚留香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杨桃喜欢吃甜食,只要是甜的,糕点糖果她都喜欢,这个时候城里面的店铺都不做生意了,楚留香好不容易敲开一家店的门,买了点原料,自己做的糕点,反正也很简单,一学就会,比他学武功简单多了。

教他做糕点的师傅都夸他是个天才,要不是战乱,凭他这个手艺真想让楚留香留下来跟一起做糕点生意。

果然杨桃非常喜欢吃他做的糕点,因为楚留香糖放得多,为了让杨桃喜欢,楚留香做糕点总是加双倍的糖,有时候他都有点心虚,放这么多糖,杨桃吃了不会牙齿痛吧。

但是看杨桃那口整齐的小白牙,好像没有什么牙痛的迹象。

天天送杨桃喜欢吃的糕点,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杨桃简直觉得,楚留香是她爸爸之外对她最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楚留香做她妈妈。

楚留香感觉到杨桃越来越粘他,他以为那是杨桃逐渐对他动心的迹象,心里当然是忍不住的甜蜜,江湖上说楚留香风流多情,其实他从来主动追求过女人,都是女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

太受人欢迎莫非也是他的错吗?男人哪里有拒绝主动送上门的艳福的,说出来别人都不信,他经常拒绝。

主动喜欢一个女人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过,大概是因为杨桃太可爱了,大概是因为最好不要对一个女人心生怜惜。

太过于担心杨桃眼睛看不见,又是晚上了,杨桃也困了,楚留香把人送回去休息,正偷偷摸摸的走到后门,胡铁花突然就出现了。

看着在一起的楚留香两个人,胡铁花的表情宛如被妻子告知,养了十年的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胡铁花气得眉毛都快飞出去了,楚留香是怎么回事,他经常在江湖上听那些女侠骂别人白莲花绿茶表,莫非楚留香也是那种人。

“不是,你听我解释,她困了我送她回来休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要误会。”

胡铁花确定了,楚留香就是那种人。

面对胡铁花,楚留香总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无论他做了什么,胡铁花永远都会原谅他,但是他绝对不想让胡铁花伤心,一时紧张,好像越解释越错了。

这天之后,胡铁花气得都不想跟楚留香说话,正好他们一个人留在柳公子旁边,一个守在白家主附近,大家都非常有默契的谁都不再找杨桃,就连杨桃主动跟胡铁花说话,也没有好脸色。

杨桃莫名其妙,最不开心的是楚留香不送糕点了,每天吃惯了楚留香做的那种甜死人的点心,觉得其他的东西吃起来都不香了。

系统教育她,“不要每天都想着吃,我们要想一下怎么守住这个城,身为一个反派怎么能不掌握搅动天下风云的能力。”

系统非常有雄心壮志,可惜他的宿主把脸贴在小手上打哈欠都快睡着了。

“你怎么每天除了吃就知道睡,你看看你像个反派吗?”

杨桃被系统吵得睡不着,爬起来拿着箭刷刷朝城外射了三箭,每一箭都穿透了一个金人骑兵的脑袋,守城的士兵一阵欢呼。

燕云城防守了七天,终于快到了极限,主要是守城的伤亡很高,药材食物逐渐不够。

“我们可能等不到辽人的援军了。”

最可怕的是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一处城门还被轰出了一个缺口,要不了多久,最迟不过明天,金人就会从缺口攻进城来。

“最后一战不是敌亡就是我们败。”

白家主统兵多年,已经看清了形势,仍然不愿意放弃抵抗。

“要我战死可以,要我投降不可能。”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找死,但是白家主手下的将士都愿意跟着他一起死。

“我们追随将主多年,主死臣亡理所应当。”

“其实金人也已经到了极限,拼到最后,了不起大家同归于尽好了,让那些人看看,我们汉人也有血性,也有甘愿赴死的人,也不都是两脚羊。”

以前的汉人,犯大汉者虽远必诛,永远不惧怕战斗,曾经打败过无数胡族取得中原之地,□□上邦,万国来朝,现在却只能躲藏在南边,留在中原地区的汉人,要向胡人卑躬屈膝苟延残存。

白家主连发军令,组织了全城最后的军力,准备最后一战。

楚留香始终站在他不远的地方,尽管他是个武林高手,面对战争,要让他一个人杀死一千个人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最近他阻止了很多来刺杀的刺客。

看着白家主组织最后一战,楚留香决定了,万一站败,他一定要把人救走,哪怕只能救一个人。

人要及早认识到自己不是神仙也不是英雄。

拯救天下苍生,听起来像童话更像笑话。

所以他跟胡铁花都喜欢喝酒,至少及时行乐,至少把握当下,至少喝醉了能忘记很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