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6章

临近新年的京城显得尤为热闹,金枝因嫡长女在腊月出生,月子期间闭门谢客,京城里的官夫人?们亦是非常识趣,没有登门造访,丞相府难得清净。

因侯府与丞相府隔着三条长街,路程并?不遥远,韶华郡主身为金枝的嫡姐,每日早早就到丞相府点卯,探望她顺便聊上一番家常,再与亲侄女联络感情。

今儿一早,金枝见韶华郡主一身寒气?进了里屋,肩膀上还?落有雪花,想要为她拂去,立刻被制止了,耳边听见韶华郡主的唠叨声:“我的好妹妹,这月子期间不可碰寒凉,你怎么就不记事?,到时?候年纪大了骨头疼,可别怨姐姐的不是。”

金枝听完这番□□,哑然失笑:“瞧姐姐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尽吓唬我胆子小呢。”

韶华郡主拉着金枝回床边,强行将她塞进被子里,教训道:“还?有十来日,你且给?我安生些,出了月子,大姐再也不做唠叨婆,免得惹人?嫌。”

“……是妹妹的不是,瞧姐姐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就乖乖地躺回床上了。”金枝态度诚恳,赶忙认错。

韶华郡主很是满意她的乖顺,又去看了一眼摇篮里仍在熟睡的卫绾心,心底一片柔软:“瞧她长得多可爱,十五年后必定是京城里的一抹绝色,也不知相府的门槛要被多少皇亲贵族给?踩塌了。”

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卫绾心的模样彻底长开了,如今小脸红扑扑,确实顺了那句女孩像爹,俨然一副美人?胚子的底子,将来若不往残的长,指不定就是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至于嫁往哪个?府邸祸害一番,还?是十五年后的事?。

韶华郡主的目光从卫绾心的身上移开,似随意问了句:“我侄女的夫家,你心里可有底了?”

正?在喝汤的金枝差点没忍住,险些一口汤喷了出来,震惊地看着韶华郡主:“大姐,您莫要说笑,为一个?尚不足月的女娃娃相看夫家?这是什么道理?。”

韶华郡主就晓得以金枝的粗线条,定然不会思虑卫绾心夫家之事?,如今相问,听见她以为玩笑,立即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娓娓道来:“绾心是女儿家,丈夫的人?选最好是年长她三至五岁,这样岁数大的丈夫会谦让小妻子,日子也过?得惬意。如今咱们齐国的皇帝年岁相隔太远,皇室的直系适婚男孩是指望不上了,再者?我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家统观全京城,那只能?往宗室发展一下,再不济就从妹夫的同?僚里挑几家适龄的好苗子。这样层层筛选下来,你以为还?有多少合适的人?家?”

经韶华郡主这一分?析,金枝幡然醒悟,只是这个?切实的问题,她从未深思过?,一时?间被堵得语噎。

韶华郡主笑盈盈的,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掰起手指头开始清点起人?数,断言道:“大姐为你剔除不相干的人?家以后,京城里一共不足十户同?婠心适婚的男方家,最好的人?选,应该是安宁王家的小崽子,小小年纪,气?宇轩昂,将来再加雕琢,必然是京城里适龄姑娘中的抢手货。唉,所以你要警醒些,在这小崽子年级尚小的时?候,就要绾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直接收入囊中!”

……

真听见韶华郡主让她争夺卫绾心的未来丈夫,不免还?是震惊了下,猛地咽了下口水,略带质疑着:“大姐,用不着这般精密计划地谋划着吧?”

见她依旧未曾放在心上,韶华郡主怒瞪:“你懂什么,大姐就是在这方面吃过?亏!蓉儿十岁那年,我中意的小崽子竟然有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妹妹’!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位好‘妹妹’的娘亲,打小就将女儿放在那小崽子的跟前溜达。既然是门当户对,谁会舍近求远?所以,最终我最中意的鸭子飞进了别人?家的棚里,你说能?不恼吗!若是我早几年就让蓉儿与那小崽子做了玩伴,岂会被人?捷足先登!”

蓉儿是韶华郡主的大女儿,金枝当年有听说过?,韶华郡主为了她的婚事?,竟然求到了远在京城的侯府。只是未曾想到,蓉儿身上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式,顿时?觉得韶华郡主提及早早相看婠心的夫家,也不无道理?:“大姐确实有远见,待我出了月子,再打探打探安宁王家的小崽子。”

见金枝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韶华郡主方才叹了口气?,温声道:“这也不能?怨大姐谋划的太长远,而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既不愿低门嫁女,又没有高门府邸可攀,唯有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方才能?让女儿的日子过?得舒心些。”顿了顿,又直言道:“像妹夫这般横空出世的抢手货,后院里还?干净的,实在是凤毛菱角。倒不如早早挑个?门当户对的,自幼给?小崽子灌输一夫一妻的思想,免得将来委屈了女儿。”

金枝满脸惊讶,连连点头,马屁拍起不要钱:“……大姐真是女中诸葛,说的很有道理?!”

韶华郡主摸了摸卫绾心肉嘟嘟的小脸,满是怜惜:“咱们小绾心将来必定要嫁个?如意小郎君,过?着捧在手心里的小日子。”

金枝看着韶华郡主满是慈爱的眼神,知道她又想念起远在他乡的孩子们,只得宽慰道:“再过?一会儿,绾心估计就要醒来了,她见到大姐,定会十分?欢心。”

韶华郡主点点头,目光依旧没有从卫绾心的身上移开:“嗯,是个?讨喜的孩子,难怪妹夫合不拢嘴。”

卫祈轩合不拢嘴?金枝翻了翻白眼:“嗯,他觉得绾心挺识趣的,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粘爹娘。”

听着满是醋味,韶华郡主终于回过?头来,正?视金枝:“妹夫每日忙碌着朝堂大事?,哪有功夫顾及绾心,你升级做了娘,自然是要做好分?内之事?,以免给?妹夫添乱才是。”提及照顾孩子,韶华郡主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西边,叹气?道:“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金枝如今身为人?母,多少体验了一丝母女情义?,安慰人?也会抓住重点:“大姐也是为了他们好,如今京城里正?值多事?之秋,少不得动荡不安,侄子侄女若是随大姐前来,反倒会令大姐分?身乏术。”

“嗯,我也知晓他们留在家是安全的,若是京城里我与王爷真出了事?,他们也有个?缓冲的过?程,多少可以保全性命。”韶华郡主毫不隐瞒地如实说。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明白人?,遇事?向?来看的透彻,做事?也是当机立断,知道取舍,撇开血缘关系,金枝觉得韶华郡主这个?人?真是个?好的同?盟人?。“如今一切按部就班,大姐也可安下心来,只需等待结果就可返回家中阖家团圆。”

韶华郡主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金枝忽然想起来西蜀一触即发的战事?,京城里还?未收到任何风声,她也只能?探一探虚实:“大姐知道西蜀军吗?”

韶华郡主愣了下:“西蜀军?妹子问这做什么?”

“只是觉得跟崔槿袖相关之事?,都先查探清楚为好,她不是个?安守本分?的女人?,为权为利,向?来不择手段。如今被送到西蜀和?亲,还?能?这般淡定,如今回忆起来,总觉得似乎有诈。未免将来大祸临头再后知后觉企图挽救,还?是未雨绸缪,让人?安心一些。”金枝续续道。

韶华郡主出神地回忆起关于西蜀的记忆,良久,才道:“王爷曾与西蜀军有过?数次小规模战役,回府后曾言,西蜀军骁勇善战,齐国普通军队不是其对手。”见金枝低头沉思,觉得此问绝不会是心血来潮,忙追问:“西蜀军不安分?了?”

金枝愕然,韶华郡主总是洞若观火挑明事?实,无奈道:“只是有些消息传回府中,还?没确定,尚且不能?对外公布。我如今只是忧虑,崔槿袖和?亲之事?,没成定局以前,怕是会横生变故。”

“太后不松口,崔槿袖再不愿意,也是不敢抗旨不尊的。”韶华郡主道。

是吗?

金枝沉思,觉得这话?不无道理?,可就是联系到西蜀军即将陈兵边境,似早有预谋,突然警铃大作,问了句:“据说西蜀王年事?已高,下一任的继承人?是年纪轻轻的巴图王子?”

韶华郡主将所知道的西蜀派系都说了出来:“西蜀崇尚武力,因环境恶劣,文化得不到宣扬,所以滞后不前,算是一个?蛮力至上的国家。每一次竞争西蜀王就是劣者?被淘汰的时?候,你别小看巴图王子,他是西蜀王的幼子,虽然岁数不大,却是西蜀支持率最高的继承人?,可谓颇有手腕。”

金枝眼珠子一转,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我似乎猜到崔槿袖的图谋了。”

韶华郡主一愣,有些跟不上金枝跳跃性的思维。

金枝笑道:“崔槿袖是什么人?,她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死局,被动任人?宰割。林阁老寿宴那个?夜晚,她在经历了林三公子的羞辱后,再听到和?亲之事?,实在淡定过?了头。所以,我才怀疑有诈。”

韶华郡主蹙眉:“就听你的一面之词?实在太让人?难以信服了。”

金枝将心底的疑惑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大姐试着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若是你被指定和?亲,未来丈夫不合心意,一辈子都将永无出头之日,还?要被当做物件送给?下一任西蜀王,你会不做最后的奋力一搏?崔槿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非没有依仗,会乖顺地待在崔府里待嫁?当西蜀准备陈兵边境的消息传回京城,朝堂是否还?会派崔槿袖前往和?亲?只怕是民怨沸腾,到时?候朝廷迫于形势,为了维护齐国的脸面,必然选择终止和?亲,到那个?时?候,崔槿袖自然而然化解了和?亲的危机。”

听完这番话?,韶华郡主一愣,思虑良久,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也只是猜测,崔槿袖总不能?……”顿了顿,才抬头对视上金枝的目光,压低着嗓音续道:“通敌?”

金枝嗤嗤一笑:“为谋生,她向?来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崔家通敌叛国?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你可想过?若真如此,要如何解决?”韶华郡主问道。

金枝忽地朝着屋外唤道:“阿城!”

不消一会儿,一抹影子飘进了屋里,再定神,阿城已经恭敬地立在金枝跟前,等待指令。

韶华郡主不由惊叹,赞道:“确是个?身手不凡的下属。”说完话?,识趣地暂时?退出里屋,徒留下金枝主仆二人?交代正?事?。

从未经过?这般召唤的阿城很是识趣地开口问道:“夫人?可是有何吩咐需要奴才去办的?”在外人?跟前,她还?是显得十分?言行得当,让人?一眼望去,有那么一丝高手的契合感,很是唬人?。

金枝嫣然一笑:“你在本郡主身边吃闲饭挺久的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本郡主想你去崔府翻个?墙。”

□□?

“就是偷东西了?”实在非阿城不给?金枝留面子,而是她这话?问的太没有学问。

金枝十分?惊讶他怎会一语中的,忙追问:“你怎么能?确定,本郡主不是让你去崔府听墙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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