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8章

金枝由梦中惊醒过来,注视着灰蒙蒙的青纱帐愣愣出神,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如潮水涌来,有她儿时?玩伴的模样,还有青葱岁月里三?哥为她推秋千时?,兄妹嬉笑玩耍于侯府时?的景象……

时?光如梭,二十年的记忆,突如其来恢复了,金枝显得十分迷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卫祈轩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刮了下,温声问道:“想?什么呢?”

金枝一愣,迟钝地转过脸看向卫祈轩,长?发未束如泼墨般散落在床上,浩瀚无?垠的眼眸里泛起柔柔的涟漪,让她一不小心就沦陷进去。

嫁入丞相府五年,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幻想?着与?他同枕而眠,更多时?候是悲伤的抹泪缩在被窝里。五年独守空房的漫漫长?夜,终于熬出头,这样安慰自己,瞬间精神抖擞。盈盈一笑,钻进他的怀里:“嗯,我在想?这青纱帐颜色太暗,一点都不好?看,明日我要?挑批艳色的料子,换掉它。”

卫祈轩挑眉,没有揭穿她的失神并非为了青纱帐,倒是顺着她的话发表一下他的建议:“顺便把被套也换了吧,太丑。”

……

金枝懵逼了一会儿,赶忙将盖在身上暖洋洋的被子举起来,看了下,可惜昏暗的烛火不能将它照得通亮,她只能努力回想?,这是一张绣了荷花盛开的粉色被褥,那朵粉嫩嫩少女心的荷花被绣娘巧夺天工的水族马尾针法刺绣在了被褥正中间的位置上,她一度觉得美?艳绝伦,怎么就被他嫌弃了呢?“我觉得挺美?的呀,哪里丑了?”

卫祈轩以手撑颊,注视着她满脸困窘琢磨着荷花被褥,继续打击道:“夫人,为夫的画技可谓京城一绝,这荷花绣的太丑,一点也不写实,夫人不信为夫?”

金枝努力回忆他当年的风采,那是一个阳春三?月的夜晚,先帝宴请文武百官,刚过弱冠之年的卫祈轩在御前崭露头角,绘了副《游春图》,这幅水墨画入了先帝的眼,作画的人却早已烙在金枝心底。

她清晰地记得,在入宫的路上正巧偶遇了风姿绰约的卫祈轩在桥上负手而立等着好?友。那时?就十分肤浅地想?着,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谪仙一般。那一夜,御前的风光迷倒了多少官家小姐,她暗自发誓,定?要?先下手为强,将卫公子收入后宫。

侯府扶持先帝继承大统,先帝对?金枝这个小表妹更是极为关照,侯府出来的公子小姐因彪悍而闻名京城,明白人都要?避其锋芒。金枝看上卫祈轩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传遍京城,身份低微一些的官家小姐哪敢肖想?,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心上人罢了。

金枝下手十分利索,求了道赐婚圣旨,就姿态强硬地嫁给了卫祈轩做正妻。

如今她回想?起来五年前的不要?脸行径,难怪入府多年不受宠,真是情有可原。忽地,在他的怀里蹭了好?一番,感慨想?着,还要?他现在不嫌弃我。软糯地狗腿道:“你的画技何止一绝,那是叹为观止,我就喜欢你御前作的那副《游春图》,可写实了!可惜当年我央求着先帝讨要?,先帝没给我。”

《游春图》?卫祈轩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金枝,猜测到她恢复了一些记忆,只是委婉道:“你若喜欢《游春图》,为夫再画一副,有何不可。不过当时?御前用来作画的朱砂、石青、石绿不是坊间能够买得到的,为夫还要?命人从宫里想?法子带出来一些。”

颜料吗?金枝搜寻了记忆里的有关资料:“我记得以前先帝赏赐过这些东西给侯府,嗯,若没有赏赐,想?必娘的嫁妆里,也是有全套的颜料……”说着,似乎想?到,这些话都不是她一个失忆人士应该说的,忙抬头看一眼卫祈轩的神色。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像只狡猾的狐狸。

金枝低下头,寻思了一回,暗道,他这是看出来了呢?还是没看出来?要?不我继续装傻充愣?

她的一个眼神就暴露了心底所?想?,卫祈轩如何会给她喘息的机会:“还记得为夫画的《雪堂客画图》亦或是《西湖垂柳图》?为夫记得你当时?看到为夫作这两幅图时?,赞口不绝。”

那时?她的娘家显赫,总是寻了借口往他的书房里钻,这两幅图还是她刚出嫁后偶然见他所?作。后来,他在朝堂里越发耀眼,脾气渐长?,也不再允许她踏入书房。

如今,他提起了画,她可以说,不记得吗?

金枝沉默了一会儿,断定?卫祈轩并不知晓实情,决定?做最后的挣扎:“嗯,我记得这两幅图,卫仁整理库房时?,我有见到过,确实栩栩如生。”

卫祈轩笑了,眼眸里泛起一丝狡黠,陈述道:“《雪堂客画图》与?《西湖垂柳图》在夫人落水后不久,为夫从库房里取出来送人了。”

金枝语噎,这根本就是他下的套,等着她傻子一样地往里钻!

卫祈轩低头重重的印了下去,不顾金枝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良久,终于在她气喘吁吁软倒无?力时?,抬起头来俯视着身下羞红着脸大口喘气的金枝:“如何?还敢对?为夫扯谎吗?”

……

金枝急忙摇头,用手抵在胸前,拉开距离,随时?做好?准备迎接家暴的丞相大人。嘴上却不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啊!我似乎恢复记忆了,你不说,我都不知道,真的记起了过去的事!”

卫祈轩轻哼一声:“很好?。”

丞相大人本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奈何,她非选了条死路。

敢于同丞相大人叫板,金枝确实有不怕死的精神。勇气虽可嘉,却也着实可叹,因为英雄往往都早死。

卫祈轩似有了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实行御妻术,手指利索的探入敌方阵营,直接跳过一垒,施行二垒三?垒全垒打,攻城略地,逼得她丢盔弃甲哀声讨饶。

半个时?辰后,金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声嘶力竭后的控诉,气势不足道:“你身为百官之首,怎可草菅人命。”

卫祈轩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对?视上他摄人心魄的目光,莞尔一笑,阐述事实:“你罪证确凿,不用大刑,如何会实话实说?”

金枝强调:“你这是屈打成?招!”

卫祈轩的手又攀上雪白柔软的山峰,盈盈一握:“夫人若是清白无?辜,可以宁死不屈,才刚用刑,夫人就扛不住供述犯罪事实,这能怪为夫太会审讯?”

……

金枝瞅了一眼在胸前流连忘返的手指,表示抗议,谴责道:“我要?求翻供。”

卫祈轩笑了下:“只要?夫人还有体力,为夫准了。”

金枝沉默了会,开口服软:“还是维持原判吧,丞相大人英明神武,想?必不会与?我这一介小女子计较太多。”

卫祈轩义正言辞道:“这可不能混为一谈,夫人供述了犯罪事实,显然罪名成?立,若是没有惩处,如何能正法典?”

见卫祈轩根本没放过她的迹象,能屈能伸地求饶道:“法律也讲究人情呀,相爷算无?遗策,奴家不敢再撒谎,您就放过奴家这一回吧。”

“乖,早知如此,就该从实招来,为夫不舍得夫人在身子下求要?承欢,夫人可要?记住这次教训。”说罢,手指并拢后恋恋不舍地移开了。

金枝呼出一口气,如实道:“我也是醒来后才发现恢复了记忆,并没有刻意?隐瞒相爷的意?思。”

卫祈轩语调沉重,再问:“是吗?”

额,金枝羞愧,急急补救:“是没有刻意?隐瞒相爷,但是还是斗胆地撒了次谎。”瞟了眼他神色无?常,继续道:“那我也是寻思着记不记得以前的事,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相爷待我真心实意?的好?,过去的记忆既然不是那么美?好?,就干脆尘封在过去好?了。”

他“嗯”了一声,温声安抚:“过去是为夫的不是,没有放下成?见接纳夫人,以至于错失了太多。”

金枝板着脸,强调:“可不是!五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相爷将我冷落在新房里不闻不问,相爷这夫君做得有多不称职!还是我大度,没有同相爷计较,可你刚才是怎么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感谢?竟然让我求着相爷讨要?!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

听着她喋喋不休地控诉,再控诉。

卫祁轩哑然失笑,果然给了她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冷落了她确实是该反思,如今想?起来若是落河后不是她命大,那结果不可预料,他还有这恬静的夫妻生活?一把将金枝搂进怀里,脸贴在她的额头,柔声道:“夫人说得对?,是为夫不识好?歹。”

金枝愣了下,缩进他的怀里不再动弹。

卫祁轩问:“夫人想?要?为夫如何偿还过去五年的债?”

她愕然,狡猾的丞相大人竟然肯轻易服软,还要?送她一份赔礼,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忙道:“送我一份美?人图吧!”

为她画肖像?“好?。”

金枝的眼睛微眯,像是讨着宝贝般的赧然一笑,强调:“要?把我画的美?美?的,要?倾国倾城那种,让人一眼看到画上的美?人,就惊叹,谪仙一般的人儿!”

……

这种不写实的作画,着实难为了丞相大人,半晌,方才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