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瞧着奋斗一下午的三款糕点,十分有成就感,除了如意糕,她还做了羊羹与芙蓉糕,一想到卫祈轩的称赞,心底顿时甜滋滋。
眼?见大功告成,宝珠端来温水让金枝净手:“现在时辰尚早,小姐是否要休息一会儿?”
金枝瞧了眼?天色,低下头将?手泡浸温水里清洗干净。管家恰时走进厨房,恭敬地递上一张名?帖:“夫人,是林氏族长?林阁老六十六岁的寿辰宴。”
金枝挑眉看了一眼?管家,擦干手,接过名?帖,拆开扫了一眼?:“嗯,这林家每个月变着花样摆宴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家高朋满座,实则知道的人私底下怕是要笑?话林家,贪财好贿。”
管家是下人,这等评论朝廷官员作风问题,他唯有无奈地咳嗽一声,尴尬道:“夫人,林阁老虽然?致仕多年,可林阁老的膝下嫡长?子,如今任职户部尚书,与主子同朝为官,也是朝中二?品官员。您看,准备什么贺礼合适呢?”
金枝轻哼了一声:“户部尚书,肥差呀,很适合林家人。”感慨完,又问了句:“林阁老的寿辰宴往年相爷都送了些什么样的寿礼?”
管家回忆:“有三阳开泰的翡翠摆件,富贵吉祥的雄鸡图,还有早几年一马当先?的骏马图,总的来说,都是出自大家之手吉祥如意的动物。”末了,还总结道:“林阁老喜欢高雅点的寿礼。”
金枝挑眉,呵呵一笑?:“高雅?这些出自名?家之手的寿礼,无非就是二?个字‘值钱’,林阁老所谓的高雅真是别具一格。”
管家顿时语噎。
金枝将?名?帖交给宝珠,挥挥手示意管家退下:“待相爷回府,本郡主问了相爷的想法以后,再进库房挑选寿礼吧。”
将?管家打发走,金枝领着两个丫鬟回主屋的路上,银珠好奇追问:“小姐,您怎么就敢断言林阁老爱财?”
金枝止步,回头看着她,沉思?好半晌,才发现银珠问得?这个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深意,细一思?量,只觉震惊,自问道:“对啊,本郡主怎么知道林阁老贪财?”
银珠眨着眼?睛疑惑道:“小姐是否听谁提起过?”
“谁提起过呢?”金枝皱眉,杵立良久,不?确定道:“崔槿袖?”
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两个丫鬟惊奇道:“崔大小姐?小姐什么时候听过崔大小姐与您讨论林阁老爱财的事??”
金枝的脑袋刺痛,几幅画面闪过,七星桥上崔槿袖拉着她的手,一脸人畜无害甜甜地唤她姐姐……
宝珠见金枝脸色忽地泛白?,担忧道:“小姐,您脸色不?好,可是下午做糕点累着了?”
金枝觉得?头疼的厉害,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不?是,就是突然?觉得?脑子刺痛,十分不?舒服。”
宝珠朝银珠使个眼?色,让她去寻徐太医,赶忙搀扶着金枝回屋。
金枝的状况不?大好,回屋就径直躺在床上,从刚才的刺痛感越演越烈,如今竟头痛欲裂地抱头哭泣。寒冬腊月里,额上的汗水已经沁湿头发,吓得?宝珠不?知所措。
管家闻风赶来时,进不?得?里屋,光是听宝珠的描述,就险些吓破胆。本想着等主子回府邀功请赏三色堇办妥之事?,哪曾想过,金枝突发头痛,如今不?死也忒层皮:“怎么回事??刚才夫人说话时不?是好好的,怎么半个时辰不?到,夫人就躺床上动弹不?得?!你快想想,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等主子回来,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
宝珠急得?团团转,已是眼?泪汪汪:“奴婢也不?知道啊!刚才小姐还好好的,正与奴婢讨论林阁老为何?爱财,忽然?就说头疼,奴婢本想着小姐是进了头风,回屋躺一会儿,睡醒了自然?就好了。那曾想,小姐刚沾床,就直冒冷汗,抱头痛哭,奴婢这才后知后觉,知道严重了。”
徐太医在西厢房落脚,专门为金枝安胎,如今听说她头痛,自然?不?敢马虎,着急忙慌地随着银珠赶来了:“太医来了!小姐怎么样?”
难为徐太医一把年纪,还要备受惊吓。金枝这一胎一直是他保的平安脉,胎像稳妥也是他夸下海口?,倘若有个意外,他真是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赶忙问道:“郡主在哪?”
宝珠忙将?徐太医请进里屋,从号脉到施针就是好一会儿,眼?见徐太医手指起落间,银针扎进金枝的穴位,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宝珠胸口?纠的痛感也觉得?减轻不?少。如今徐太医在诊治,只得?强压下内心的疑问,不?敢打扰。
卫祈轩风尘仆仆赶回府,却见主屋里仍旧门窗虚掩,下人们噤若寒蝉不?敢作声,眉头一皱。
管家眼?尖,见到卫祈轩推门而?入,赶忙迎上去回禀:“主子,夫人忽然?头痛欲裂,奴才不?敢隐瞒,所以放了飞鸽传书联系了主子回府。”
卫祈轩脸上看不?出喜怒,散发的威压却让管家暗自叫苦不?迭,简短一句话问道:“说重点。”
重点,管家苦着脸说:“主子,徐太医一直在里屋没出来,奴才也不?知道夫人的情况。”
卫祈轩冷凛道:“要你何?用?”
……
管家不?敢辩解,夫人都躺床上了,他至今仍不?知道原因,确实没有话语权,只得?看着卫祈轩独自一人进了里屋。
徐太医刚好忙活完,正在收尾工作,见卫祈轩进来,连忙起身?相迎:“丞相大人。”
卫祈轩也没心思?同他打官腔:“郡主如何?了?”
徐太医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郡主这是头痛,起因是什么,请恕下官医术不?精,还不?能确定,要等郡主醒来后,问了话,方可知道原因。”
“郡主要何?时才能醒?”卫祈轩道。
徐太医:“下官施针后,郡主疼痛得?以缓解,这会儿是疲惫的睡过去了,让郡主休息一会,等她睡醒了,再问话也不?迟。”
卫祈轩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就唤道:“卫仁,送徐太医去西厢房休息。”
屋子里一时间静悄悄,床上的金枝睡的很沉,被汗水沁湿的头发贴着脸颊,述说着刚才经历的痛苦与煎熬。卫祈轩的手拂开她的碎发,掌心试探了下她的体温,入手只觉冰凉,眉心不?自觉地轻蹙。
金枝毫无预兆的头痛,仿佛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来,这种不?可预知性,令他无法招架,打得?他措手不?及。柔和的目光凝视着她,良久才收回心神,转身?出了里屋。
宝珠与银珠是金枝的贴身?丫鬟,主子身?体不?适,她们毫不?知情,失职之罪是逃不?过了,如今跪在厅里等候发落。
卫祈轩坐在凳子上,视线只是扫过两个丫鬟,吓得?她们一阵哆嗦,才开口?:“夫人以前可犯过头痛?”
银珠摇头:“不?曾。”
卫祈轩的声音微沉:“难道是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犯起头痛?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
这语调沉重,宝珠不?敢有所隐瞒,努力回想起刚才金枝犯头痛的细节,急急陈述道:“小姐以前身?体一直很好,不?曾犯过头痛,近日来也没有身?体不?适,今天下午小姐还惦记着为相爷做如意糕,当时看着一切都好。是出了厨房后,小姐忽然?说头痛,回屋躺下才越演越烈,奴婢也没想到会症急势重。”
卫祈轩追问:“从厨房出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相。”
银珠回忆起细节,立刻回道:“小姐看完林阁老六十六大寿的帖子,感慨了一番林阁老办寿宴是为了敛财,奴婢当时就奇怪地问了句,小姐怎么知道林阁老爱财,小姐当时也是一脸惊奇,后来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崔槿袖,就开始喊头疼,没再提过崔大小姐的事?。”
卫祈轩念着:“崔槿袖?”她何?时与崔槿袖有过交集?朝着卫仁吩咐道:“将?夫人与崔槿袖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查清楚。”
两个贴身?丫鬟亦是一问三不?知,卫祈轩脸色不?好看:“等夫人身?体康复,你们就去领家法。”落下话,径直进里屋去了。
金枝估计真是累了,对外界的事?没有任何?回应,此时平静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反观卫祈轩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平日里她的一笑?一嗔都在脑海里浮现,与此时美艳入骨的清冷截然?相反,她不?说话时,外人还是会被她的外表所欺,以为她朵妖娆妩媚的小白?花。
指尖顺着她的眉骨一路划过,直至脸颊才止住,不?自主地叹了口?气:“夫人,今夜的芙蓉糕你还没端给为夫,可莫要忘了。”
金枝眉头一皱,蹭了蹭枕头,调整了姿势,又睡过去了。
见她神色如常,卫祈轩也终于心安,和衣躺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