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人间的距离隔的尚还有些远,但因为他的突然靠近,就将距离拉近了许多。
话语间,呼出的气息尽数打在了耳后,酥酥麻麻的,还带了些痒意,那股痒意窜入了心底。
春风拂柳,雁过低梢,夏日的日头仿佛也没那么毒辣了,带了些凉爽的气息。
姜梨被这般猝不及防的变故给搞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动也不动的站着,呆滞的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面容。
现下离得近了,她便能看个清楚,甚至还能看见他眼下有颗极淡的小痣,若不是离得近,都看不出来。
上次在那小屋中光线太过昏暗,她没来得及将夫君看个清楚,本还有些遗憾,却没料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夫君的睫毛好翘,生得好好看,弯弯的像把小扇子,眨眼间一下下的撩在她心扉上。
唔,夫君不止相貌好看,就连睫毛这种地方也好看。
顾珽见她又是这样,像个木桩子般呆愣愣的站着看他,要单单只是这样便算了,偏生那嘴角还翘起了一丝弧度,怎么看都透着股憨气。
真是个傻的。
“嗯?”
姜梨还在专心数着他的睫毛,正数到第二十一,就听见耳边传来极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数睫毛大业,将神游在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直到看见眼前那张放大的脸,这时才想起他方才问她的话。
原来之前那只小猫是……死了吗?
来时绿荛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便是这个?
睫毛轻轻颤了下,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问,却依旧糯糯的顺着他的意接了过来:“那……那只小猫是如何……如何……死的?”
因为重生的缘故,她有些忌讳死这个字,嘴里磕磕绊绊了半天,才一鼓作气的将话给说完。
顾珽侧脸落在了阴影处,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声音压的极低,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猫儿是被我杀死的,死时鲜血流的遍地,你现在……还要送吗?”
那些温热的呼吸尽数打在姜梨脖颈处,酥麻又痒,带起丝丝战栗,引得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这语气淡然的仿佛只是在说这顿吃什么般随意,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说的是怎样血腥的事情。
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见些有趣的神情,却不料这人像是吓傻了般,只愣愣的看着他,并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他想象中的精彩纷呈。
怎么,是被他给吓到了,也觉得他性情可怖了?
本来还以为这人有点意思,却不想跟外头那些没什么两样。
真是无趣。
失了兴致,顾珽顿觉索然无味,也歇了逗弄的心思,手下滑动着轮椅,正欲离开,却在这时耳旁响起了少女娇憨的声音。
“那猫儿既是夫君养的宠物,怎么可能是夫君杀得呢?妾身不相信。”
姜梨皱着鼻子,怎么也不相信他真的会是那等虐杀小动物的人。
史册有云,夫君虽然在经历了骤变后会变得杀伐果决,可他依旧恩怨分明,杀的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那些人不是作奸犯科便是通敌叛国,俱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若换了是她,恐怕是也不会将那些凶徒放过一个。
就说这样的顾珽,怎会是那等杀害小动物的人,尤其那还是他的宠物。
顾珽听到这话,本欲离开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猛地抬眼朝她看去。
想从那双眸子里找出闪躲和慌乱,可里面却只装着他,占满了那双清澈的瞳孔。
手撑着姜梨身后的墙,轻松就将人抵在了身前,声音哑的厉害。
“你说什么?”
当初那只猫儿死的蹊跷,他将垂死奄奄一息的小猫儿捧在手上时,恰巧有侍女端着茶盏进门。
他至今还记得那侍女失手打碎了茶盏,慌乱惊惧的眼神,宛如在看地狱修罗。
再往后,便是流言喧嚣而上,他也隐约从下人们的眼里看见了惧怕。
起初,看见那些慌乱又唾弃的眼神,他不是没想过解释,可哪里会有用,世人皆只相信眼见为实,他那样无凭无据的解释,落在那些人耳朵里就成了辩驳。
自那之后,他任凭外头如何传那些性情暴虐的言论,由着那些流言四起,也再未开口解释过一回。
大抵也是哪个对头嫉恨他,不能从政见上揪出他的错处,干脆祸水东引,让他落得个残忍又弑杀的名声。
姜梨抬头认真的与他对视,对着他打量的视线,没有一丝闪躲。
“夫君英明神武,岂会是那般虐杀小动物的人,妾身不相信,从前不可能,往后也不可能。”
无论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还是日后那个位极人臣的摄政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顾珽看着她郑重又认真的表情,突地改了主意,讥讽地笑了声:“你既如此相信我,那我便收了它。”
无论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演戏还是真心,至少如今看来,她演的很成功,就凭她方才那些话取悦他的话,收个猫倒也不是不行。
姜梨本以为让他收下猫会多费一番口舌,却不想这么快就达成了目的,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夫君是说,要收下小猫了?”
这迟疑的话听在顾珽耳里,就成了反悔。
费尽心机要送他宠物,他说了收下又露出这种表情,想要戏弄他不成?
心下莫名有些烦躁,毫不留情讥讽道:“怎么,你要是后悔送我,那就将它拿回去。”
这话听得真切,姜梨便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夫君是真要收下她送的猫儿了。
心中开心,话语里也夹着喜悦,见他像是又误会了,立刻说道:“妾身没有后悔。”
随后一手抱着猫儿,一手给怀里的猫儿顺着毛,试探着道:“夫君既是收下了它,那就给小猫取个名字吧。”
她从前未养过什么宠物,不过也知道得给它取个名字,总不能只叫个小猫吧,那也太无情了些。
顾珽对此不屑一顾,收下这猫儿不过是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罢了,至于取不取名字于他来说都一样,左右也没什么区别,看都没看那猫儿一眼。
“随你。”
姜梨见他将这个权利赋予了自己,开心的喜笑颜开,这小猫咪可是她这次福利的大恩人,必须得给它取个好名字,万万不能亏待了它去,细细的琢磨着要给这猫儿取个什么名字好。
可她虽书看得多,取起名字来就没那么厉害了,只一动脑子,就都是些点心的名字。
糯米糕,桂花糕,肉沫丸子?
小手抠起了脑袋,一时有些难以抉择,这些点心于她来说都太好吃了,根本就无法只选出一个来,忍不住低头问起了怀中蜷缩着的小猫儿:“小猫咪,你喜欢什么名字呀?”
猫儿听见了声音,只抬起脑袋看了她一眼,片刻又低下了脑袋,重新在那怀里找了个惬意的姿势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让她做定夺。
这反应太过人性化了,看得姜梨眼眸一亮。
“你这是让我随便取吗?”
“你更喜欢桂花糕还是糯米糕?”
她抠了半天脑袋也选不出来,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指戳了戳休憩的猫儿,问道:“小猫咪,你觉得哪个好呀?”
躺在怀中的猫儿似也觉得聒噪,像是美梦被扰了般,被她戳的抬起眸子懒懒的看了她一眼。
见小猫儿又理自己了,姜梨将眸子睁的亮晶晶的,似在等它帮忙做抉择。
却不想那猫儿只是随意的翻了个身,再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理也不理她希冀的眼神。
姜梨:……
见小猫不理她,姜梨只得继续苦着脸想名字。
“桂花糕做名字有点太长了些,糯米好像也不太好,难不成凉糕?啊不行不行……”
耳旁都是少女叽叽喳喳的话儿,顾珽听得眉心皱起,难得的暴躁起来:“你还要念多久?”
姜梨本在自顾自地念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抬眼看去,就被他冷起来的脸给吓了一跳。
这些名字夫君都不喜欢吗?
可她脑袋里除了好吃的点心,就只剩下了顾珽的名字,才刚琢磨到这儿,嘴就比脑子还快:“既是夫君的猫儿,那冠上夫君的名讳也是不错的,不如就叫珽珽?夫君觉得如何?”
顾珽:“……”
一想到这人想用他的名讳冠到一只猫儿身上,还得叫那猫儿珽珽,想着那场景,额角青筋再度跳了跳,毫不犹豫打断了她那还没说完的话:“闭嘴。”
见他又出声呵斥,姜梨沮丧的低下了头。
这个名字夫君也不满意,可她想不出别的名字了。
只能试探着说道:“夫君既是不喜欢妾身想的名字,不若夫君给它起名字吧?”
顾珽本是不可能做这等无聊之事的,可他更加不想再让耳朵受到她的荼毒,再加上那道炽热的视线看的他有些不适。
余光瞥了眼那猫儿的花色,随后便扔下了两个字。
“霜顾。”
姜梨歪着脑袋,不知他这是何意,嘴里再度将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而后眸子一亮,朝他看去:“这是夫君给它取的名字吗?”
顾珽被她吵的烦闷不已,脸色愈发冷,想把人吓退,可这人好像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脸色,半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心中无端的生了些挫败,只能随意的嗯了声。
偏偏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声,就能让少女开心的扬起了唇。
姜梨见名字也取好了,心里想着得让他们培养些感情,将那猫儿往他怀里一放。
一个不留神,顾珽怀里突然传来些软绵绵的触感,在一低头,便看见怀中多出了只猫儿。
心头躁意越涌越多,他正欲发怒,抬眼看去却没看到人,微一偏头,才见她已经跑到了院门口。
姜梨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疑惑着回头望去,随后看那猫儿待在他怀中扑腾,跟他那身气度怎么看怎么不合适,没忍住闷着偷笑起来,笑的眉眼弯弯,声音清脆。
“霜顾就送给夫君啦,夫君定要记得将它养成白白胖胖的哦。”
说完这句,提着裙摆就跑开了,根本不留给他拒绝的机会。
前方的少女提着裙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光看那背影就是个跳脱的性子,看起来倒是半点没个名门闺秀的样子。
猫儿因为突然被换了地方,休憩也被打断了,迷茫的睁开眼,在男子怀中打着滚儿,随即扑腾起来。
而顾珽难得的没去管它,只盯着前方那道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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