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一百一十九章

这边祁昶心情失落难喻,那边萧明楼也跟着?没精打采,频频走神?,苏苦夹在中间,着?实是无能为力,不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也没好到哪里去?。

然而天机不可泄露,他就?算想?用天书劝和这二位,也是不成。

何况天书只有苏苦一?人看得懂,别人压根看不见,若是打从心里不信任,只会?觉得苏苦是仗着?天书胡说八道,反而更排斥。

也罢,反正插不插手,结果都一?样。

苏苦想?开之后,便?将此时丢在一?边,毕竟萧明楼就?算与?他关系再?好,也只是挚友。朋友的感□□,不该他管,他也不能管。

所幸萧明楼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在神?色郁郁一?阵后,又重新端详起地图,在沙盘上模拟行军线路,时不时询问?一?些细节。

“最关键的是,粮草和药物足够吗?”萧明楼问?。

苦涩地扯扯嘴角,苏苦缓缓摇头:“实不相瞒,朝廷拨给我的粮食已经捉襟见肘,药材更是见了底,全凭随军的大?夫带人到山野挖回的草药对付。”

但附近的山野再?广,草药种类也是不多,何况有些刀伤、灼伤寻常草药没什么效果,为防止发炎生脓,需要的是烈酒。

乱世?烽火烧遍大?地,百姓流离失所,荒田无数,粮食歉收,连果腹都做不到,谁会?去?浪费粮食酿酒?

若是遇上更糟糕的情况,重伤不算,更因伤口脓溃染上时疫,很可能就?此倒下一?片,更会?波及沿途村寨。亡者还无法?就?地掩埋,必须以火焚烧,方能杜绝疫病。

时人讲究入土为安,此举纵然无情,却实属无奈。

“真是,好久都没有过这样的入世?修行了。”苏苦还能苦中作乐一?下,跟萧明楼开玩笑,将虚凡界遭遇的一?切当做入世?修行。

修真者往往在修行时遇到瓶颈,都会?选择离开洞府,下山游历,斩妖除魔,经历人情世?故,感悟天地法?则。

但再?怎么入世?,一?身修为还在,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

什么神?识法?器乾坤袋,俱都成了摆设。

别说御剑飞行,苏苦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皇子,萧明楼一?巴掌就?能把他拍吐血。

有了对比,方能突显出当年?的萧明楼究竟有多强悍。

在他入世?时,除了游遍整个修真大?陆,连凡界也没少踏足,更有一?回因解救某国于水火,被凡界皇帝奉为仙师,哭着?喊着?要跟随仙长修仙去?,死活不肯撒手。

萧明楼被惹得不耐烦,直接以定身术将该皇帝定于龙椅上,整整一?个月,挪都挪不开,屁股就?像是和龙椅融为一?体了似的。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对萧明楼说求带飞。

早年?的萧明楼,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行事还很有些古灵精怪,别出心裁,令人头疼的同时,又会?忍不住捧腹,也难怪会?引来如此多歆慕与?痴情的目光。

世?人只知道魔主惑令天下,碧波仙子为第?一?美人,却不知道,在三大?仙门弟子心目中,萧明楼的个人魅力才是扎根极深,影响甚远。

前有东川月、任许,后有池天华、段又雪等人,只要萧明楼一?句话,都能为他奋不顾身,肝脑涂地。

“唉……”想?到身在局中的这些人,苏苦难免感到一?丝无奈,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将尚未萌芽的情愫果断掐掉,免去?一?场心伤。

“事到如今,叹气又有什么用?”萧明楼误以为他是在为军情头疼,冷哼一?声,道,“魔师既然把你放进?虚凡界,肯定早有布置,给你安排的阵营处处都是陷阱。头顶上还压着?两个皇子,背后还有不少等着?看你笑话的,能有这两千多兵马已经很不错了。”

萧明楼曾去?过凡界,对凡界一?些政权明里暗里的权力争斗不说十分了解,但也能看出一?二。

苏苦领着?这支队伍,哪里像是去?征讨逆贼的,倒像是去?送死的。

想?到这,萧明楼也不免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苏苦又扯了扯嘴角,起身绕到桌前,以时下礼节给萧明楼深深作揖:“所以,这两千人的性?命,我都托付给好友你了。你只管下令,不论做什么,背后一?切有我担着?。”

萧明楼伸手托了他一?下,苏苦想?再?弯腰,居然连动都动不了,不免诧异抬头。

眼前的人,褪去?病弱之色,恍惚间,竟与?当年?快意纵剑的萧封重叠到了一?起。

两人不用明说,相识多年?的默契足以让他们放心交托,自此定下萧明楼征外,苏苦安内的基调。

听见从帐篷里传出的絮絮的讨论声,守在门口的祁昶绷紧下颌,面色越发冷肃,令过往的人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因此也就?没人看见,祁昶那握得越来越紧的拳。

“如此,这就?定计了,兵符给我,我去?调兵。”萧明楼毫不客气地朝苏苦摊开手掌。

苏苦轻笑着?摇头,将兵符放在他手掌后,又不免担忧地提了一?句:“外面那位……你可想?好该怎么说了?”

“什么怎么说?”萧明楼揣好兵符,面上的笑意淡去?几分,“阿丑自然是要跟我一?块去?的。”

“我不是说这个。”苏苦看着?他,“自来到虚凡界后,你们之间便?与?从前大?不一?样,旁人看不出来,我在余青烟身上附身多时,难道还感觉不到么?”

原本打定主意不去?管,但临了还是没法?坐视不理。

萧明楼默然片刻,低声道:“小事,我会?找机会?同他说的。”

苏苦见他似乎有了结论,却不是贴近真相的结论,而是南辕北辙,看破却不能说破,难免更加忧心。

不是他有插手友人感情的爱好,而是天书所示,这两人的情意很可能关系到天下苍生。他只怕自己与?魔师臧离的博弈会?成为变数,到时候哪怕他成功诛魔,也会?成为苍生罪人!

苏门主本是一?心向天道,除魔卫道,儒雅飘逸,风姿潇洒,不食人间烟火。

奈何天道要他当红娘,不仅要学?会?看人脸色,还要时刻撮合,从中调解。

堪称心累。

可又有苦说不出。

更累了。

萧明楼全然不知道好友的心态落差,只当他还在为军情烦恼,出帐篷时还不忘回头安慰:“放心吧,有我在,保管你天黑之前就?能看到满车的粮。”

说完附上一?枚自信的笑,引得门口的祁昶深沉的视线落在苏苦身上。

苏苦:“……”

“主公,我们现在去?哪?”祁昶跟在萧明楼身后,保持一?步之遥,目光盯着?他垂落在耳畔的碎发,眸色微暗。

“还是叫我少东家吧,听着?更习惯。”萧明楼无奈回头,冲他眨了眨眼。

“不妥。”祁昶摇摇头,“既然来到虚凡界,就?要讲这里的规矩,你现在是大?军统帅,叫主公才能彰显威严。更何况……”

他深深地看向萧明楼,声音微沉,语调渐缓,字字铿锵:“既然认你为主,不管是少东家,还是主公,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是吗?”萧明楼听了他的回答,却不像之前那样笑容满面,而是喃喃,“心意不变……”

“主公?”

萧明楼晃了下脑袋,摇头道:“没什么,现在跟我去?兵营,挑三百人,让伙夫弄点吃的,饱餐后随我去?抢劫。”

祁昶微顿了下:“……抢劫?”

“没错。”萧明楼认真点头,眼眸泛上狡黠笑意,“我们这边粮草不足,为了填饱肚子,只好抢对面人的粮草了。”

他在军帐里已经与?苏苦商定计策,借路途中的天堑作为掩护,奉行抢完就?跑,绝不恋战的原则。

祁昶:“……”

“阿丑,你这是什么表情?”萧明楼歪头看他。

祁昶回过神?来,失笑:“没有,少东家……主公威武。”

萧明楼笑了,眉目如画,眼弯如月。

计划很成功,三十里外驻扎的天魔军根本没想?到,萧明楼会?用声东击西的计策,明着?是攻击营地,暗地里则盯准了粮草车,骑兵在营地里很是放了几把火后,就?直接用马拉着?粮草车一?路狂奔而去?!

经过天险之地,有萧明楼带人搭建的简易木桥,用过既拆,让对面的敌军气得直跳脚,却拿他们毫无办法?,只能骂骂咧咧地隔空打嘴仗。

萧明楼权当听不见,比起当年?被整个修真界视为欺师灭祖之辈,这点骂仗压根不够看的,辞藻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一?点不新鲜。

这一?战,萧明楼不仅以三百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成功抢走粮草,还给天魔军埋下了一?个华军掌握天险的印象,他们若想?进?攻,只能绕远路,也给华军留下了宝贵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萧明楼一?战成名。

原本对他初来乍到还不信服的将领,此时都对他赞不绝口,而且他的剑术实在高超,若非有他冲在前面,敌营也不可能因为区区几百人就?乱成这样。

军士们聚在篝火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欢声笑语不断,当真是好久都没有过如此敞开肚皮的时候了!

就?在众人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时候,萧明楼抛开上前套近乎的将领,走到将自己杵在角落里的祁昶面前。

“少东家?”

祁昶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面无表情的萧明楼浑身煞气,似是蓄势待发。

这也是他没见过的萧明楼。

就?在祁昶迟疑时,萧明楼一?把拎起他的衣襟,将他拽到帐篷后,背贴着?木架,祁昶感觉到面前的人呼吸都喷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忍你一?路了。”萧明楼压低嗓音,清朗的嗓音此时染上了沙哑,像碾过一?粒粒细小的朱砂般,眼神?更是酝酿着?怒火,“阿丑,你言而无信。”

“什么?”

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的祁昶满头雾水,既不知他为何生气,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言而无信了。

萧明楼却盯着?他双眸,唇瓣微启,被酒水染红的唇微微湿润:“那你说,为何到了虚凡界后,你便?主动疏远?”

这样哪里像是心悦于他?

祁昶喉结滚动了下,正欲解释:“我……”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萧明楼抬手抵住他的唇,面上难掩失望,”进?入此界之后,我便?没了魔主遗留的魔魅体质,再?无惹人怜爱的相貌,所以你就?不喜欢了,是不是?“

祁昶赶忙反手抓紧萧明楼,沉声道:“不是!”

萧明楼挑眉看去?,眼神?分明还有几分不信。

祁昶简直是又心酸又好笑,还有几丝甜蜜游荡心间,种种滋味难以言喻,却认真盯着?萧明楼的眼睛,道:“我心悦你,只因你是萧明楼,与?你的模样无关。”

不管萧明楼是什么模样,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目光不自觉地追随,没了魔主的魔魅体质后,愈发耀眼得像个太阳,只会?让祁昶更加心动。

想?了想?,祁昶还是将难以启齿的缘由说了出来:“我是觉得……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萧明楼:……你这话放到魔界去,情况肯定要反过来。

血枭:魔主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是我的偶像,谁都比不上!

臧离:魔主雄才大略,威名赫赫,三大仙门的继任者拍马不及,何况是个小破客栈的老板?

祁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