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清清心神一凛,缓缓地发问:“无涯师兄,你的意思是我和我夫君串通好了要陷害你?”

殷无涯非常肯定,“不错,白泽还断掉了我的手脚。”

清清却是话锋一转,反问他:“我为何要帮着那个恶徒?”

殷无涯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清清疲倦地揉过眼皮,非常大义凛然地说:“众所周知,白泽如今是天凤仙门待审的恶徒,无论结果如何,在他被关押的这段期间,我都要以仙门要义为重,远离那种有可能对我仙界图谋不轨的恶徒。我避开白泽都来不及,怎么会和他沆瀣一气。”

当下这种情况,她当然要努力和白泽撇清关系,让其他人觉得他们两个没有串通的可能。

清清说完,旁人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仿佛她本该如此。

殷无涯心急如焚,只能挑这么个不合适的时机场合,将备好的说辞抖出:“你们别听她瞎说。她和白泽这两天就不在仙门内。他们去了月半海,还在我们营救瑶华师姐时,她就偏帮白泽,和魔域那个老魔头一起阻碍我们。”

同行的几位师兄早已达成统一口径,异口同声地附和“没错,他们两人都是和妖魔勾结好的。若非这两人,我们几人怎么会中了海神的招。”

清清暗自佩服这几人冒领功劳后,还要倒打一耙的水平,觉得白泽会血洗天凤仙门,还真可能是因为这帮人太能作死了。

她刚才观察过大家的反应,感觉自己的演技应该挺有说服力,也一起继续睁眼说瞎话,“我就算偏帮谁也不可能那么个恶徒。你们都能说出我偏帮白泽这种话了,那怎么不说我是神女呢?也是,你们若说我是神女,大家会信吗?”

此话一出,许多人忍不住笑了。

六界唯一的小神女至尊至贵,神力至强,怎么能和一只仙根薄弱的鲛扯上关系。

即使清清不举例来解释,不知内情的人也不会认为她和白泽勾结,整个天凤仙门都知道,白泽这位小道侣和许多弟子一样,看不惯那位身怀魔族血统的白泽。

清清不满这段姻缘的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成亲不过区区几载,但清清从不愿意给白泽好脸色,甚至曾多番羞辱他,整个仙门可能都找不出比她更讨厌白泽的弟子了。

清清勾结白泽这个说法,确实和清清是小神女的说法一样荒唐。

除了那几位和殷无涯他们同去海神宫的师兄,没人会质疑她。

因为殷无涯冒领功劳在先,那几位师兄没办法开口驳她,只能空洞地解释:“我相信无涯师兄的品行,他是不会去盗禁书的。”

“连修掌门,你们要信我。白泽他真的逃出去了。”殷无涯一伙人的言辞显得苍白无力,到后来,不得不甩出话来,“白泽究竟在哪,你们去孤崖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

此时,有人站出来说:“连修掌门,弟子也认为我们应当前去孤崖看一眼比较好。最开始,那恶龙逃走的时候,也没人相信。”

说话的人是云亭。云亭是天帝天后的儿子,天宫未来的继承人,自从来到天凤仙门后,他因为完美的各方面配置,备受瞩目。

连修掌门当即颔首,“去孤崖。”

天凤山由数座连绵的山峰构成,每座山峰各有不同的用途,或用于供弟子们自主修习的秘境,或用于剑道音律财司等不同修炼方向的授课场地,或用于弟子们日常起居。它们全被浸润在浓郁的仙气中,唯有孤崖独立于数座山峰之外,始终被黑云笼罩。

白泽之前只是应召去天宫司狱殿历练,他还有几百年才能结束在天凤仙门的修炼,仍算是天凤仙门弟子,将由天凤仙门众掌门先审一轮,再被押解到天宫接受三司会审。因而,他暂时被关押在天凤山的囚牢孤崖。

清清由弟子起居的山峰出发,跟随连修掌门等一行人乘坐仙门灵鹤抵达孤崖。

她不知道白泽和她分开以后去了哪,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孤崖上遍布的洞穴,构成一个又一个牢房。把守的人员虽然不多,但孤崖有数任掌门亲自设下的阵法,从前被关进去的弟子就没有人能逃出去。

白泽阖目半躺在一处洞穴中,如黑绸般的发丝悉数垂落在肩后,衣裳凌乱地半敞着,隐约露出几弧因受刑而诞生的伤口,看似奄奄一息。

这就是所谓的畏罪潜逃?

分明是高傲阴鸷的美少年表现出孱弱的的状态,破碎感拉满啊。

清清心下佩服,觉得自家夫君的演技也不错。

她回想起各类话本子里那些恶毒原配的常规表现,自觉拿捏住恶毒原配的精髓,轻蔑地打量白泽几眼,趾高气昂地嘲讽,“白泽,殷无涯他们非说我偏帮你,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也配?”

白泽轻撩眼皮,看到她熟悉的感觉回来了,眼里多了两分兴致。

清清的睫毛簌簌颤动。

对不住了,夫君,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你了。

她双手抱胸,尽量跟他装不合,“你说话啊,你哑巴了吗?你有没有从孤崖逃出去溜达倒是给句准话啊?呵,你有没有畏罪潜逃关我什么事?你就算愿意和我勾结,本仙女也不愿意和你沾上半点关系。”

连修掌门亦是发问:“白泽,你为何不说话?”

白泽敛容,起身走到牢门前,轻咳两声,苍白的唇中吐出无辜的话语,“弟子不知连修掌门深夜率人来孤崖所为何事,想来也是要把哪笔新账算在弟子头上的。弟子觉得多说一句,怕被你们认为是心虚,在为自己辩解。少说又会让人觉得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所以,弟子寻思过后,觉得不如不说。”

话未说完,他就将剩余的话咽回去,仿佛下一瞬就要吐呕出血来。

连修掌门心虚地撇开视线,将晚上发生的事简单地交代一遍。

他检查过结界,见结界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后,回首,怒斥殷无涯,“殷无涯,你还想如何狡辩?”

殷无涯断手又断脚,服了能麻痹痛觉的清心丸后,还要被几个人看押着,实在是苦不堪言,“他能逃出去,那说明他也可以回来啊。”

“无涯师弟所言不假。”云亭在旁观望了会,缓缓开口:“毕竟无涯师弟平时在修炼时颇为惜命,不是冒进之辈,应当不会随意动用那些会伤身动骨的邪门歪术。而且无涯师弟和秦岩师弟留下的把柄过于明显,若他们真的是蓄谋盗取禁书,至少应该会为自己伪造一些东西。此事蹊跷之处着实太多。”

连修掌门微颔首,示意云亭接着说。

云亭的目光从白泽和清清身上扫过,继续说:“当初建造藏书阁所用的灵植浮屠木具有独特的香气,平常不注意是没办法闻到的。”

“若是刚从藏书阁出来不久,身上带有的浮屠木香还不会散去。晚上藏书阁闭门,不应该会有其它弟子出没。依弟子看,可以安排啸风犬来嗅香识人,看看除了守卫和剑痴之外,今晚还有谁曾出入过藏书阁。”

“就按你说的办。”连修掌门说罢,令人用玉简向豢养啸风犬的小仙传讯。

清清见局势又回到对自己不利的一面,神思飞转。

反观白泽,还一脸无辜地挨着牢门,用低哑虚弱的声线说:“夫人,你不必反抗。你若是能够进来陪我,我也就不寂寞了。”

清清则是一直提心吊胆的,尤其是听到夜风中传来的犬吠声时。

灵鹤扑簌拍动翅膀,豢养人已经快要带着啸风犬抵达孤崖了。

清清心下一横,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碎玉凝成的小巧匕首。

“白泽,我才不想进去陪你。这屈辱我是受够了,今日,我必须得让你付出些代价,好来弥补我损失的清白名誉。”

清清疾步走到牢门前,努力装得凶一点。

面前的人毕竟是白泽。即使是装装样子,她的手也是控制不住地打哆嗦,气势也不是很足,“我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你下次离我……远点。不对……没有下次了。”

匕首把柄跟着她的指尖打颤,抖动得猛烈。

清清意识到这好像不完全是她的锅。

抬头一看,云亭掌心拢了一团风,对她的匕首形成一道拉力。

“清清师妹,你先不要胡闹。”

清清腹诽,胡闹你妹,别影响我发挥啊。

清清快要掌控不住匕首时,白泽蓦地拽过匕首的锋刃,往他胸前利索地划下一刀。

清清非常惊恐。

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白泽意犹未尽地盯着她,嗓音听着愈发沙哑,“夫人,你再来几刀可好?”

清清看着他胸前被鲜血氤氲成一片血色,瞳仁骤然放大,有一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夫君被关在孤崖也没有很久,怎么会有被虐待的喜好,如此为难她。

白泽非但没有躲开,轻柔地将手覆到她的手背上,友好地建议:“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

鲜血从他的掌心汨汨而出,顺着清清的手背流到手腕。

清清的心态绷不住了,吓得使劲缩回手。

匕首哐当落地时,啸风犬落在了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