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给奶奶治病的缘故,家中的积蓄全部搭在了医院里。原本的房子也因为这个,而被卖掉。新的房子离医院有些远,坐公车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但所幸,即便这里是郊区,坐车还是方便的。
踏着满地的月光,不苦缓步行在回家必须经过的一个小巷子内,嘴角是敛不去的笑意。
月光静静地洒下,照在低矮的建筑物前,在地上投下一块又一块斑驳的光影。
忽然,有嘈杂的声音传入不苦耳畔,伴随着肉体碰撞的声音。顿住脚步,不苦四处望了望,没有人。
这里处在郊区,治安混乱。
因此有许多小混混喜欢聚集在此。
而居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孤寡的老人,他们平素早起早睡,作息时间一向规律,而且并不爱多管闲事。即便是在夏日,也都早早的待在家里。
这种声音的话,不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以前,不苦曾经亲眼看过警车开进小巷,处理过一起因斗殴而发生的命案。
平常回家的时间都比较早,今天因为在医院的时间长了些,以至于忘了时间,所以……
缓缓迈开脚步,不苦低头继续前进,那股声音也越发清晰地传入不苦耳内。
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关系,自己又不认识他们,应该……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的吧。这样想着,不苦渐渐加快步伐。
“那边有人!”一个声音飘进不苦耳内,不苦浑身一僵,随即更是加快步伐。
“喂喂!你跑什么啊!”
此刻,不苦已顾不得许多,低头就跑。身后,似乎也有脚步声,不苦心下一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感到一股力量将自己从地上扯起,不顾被这股力道强迫性的扯直了身体,不得不把脸面对着扯着自己衣领的人。
月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有些凶狠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那种小流氓。
不对不对,他们本来就是。
不苦惊恐地看着他,闭起眼睛。
揪着不苦衣领的人怪怪一笑,“不是叫你不要跑了吗?怎么,害怕?”
不苦摇头,说不出话。依旧闭着眼睛。
那个人又怪笑一声,拖着不苦就朝刚才他们围在一起的那个地方走去。
没有挣扎,不是不想,而是不苦觉得妥协似乎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不苦被他拖到了那群小混混聚集的地方。此刻,不苦才发现,在他们聚集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少年,只不过,显得极为狼狈。
他靠在身后的灯柱上,一头栗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光泽,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辨不清他的表情。不苦被那个抓住她的人毫不客气的丢在地上,不小心撞在了少年的身上,可他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她?”其中一个人看到坐在地上的不苦,淡漠道。他留着一头黄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
“嗯,”那个抓住不苦的人点头,“就是她。”
那个黄毛蹲下身子看着不苦,“同学,你看到了什么?”
不苦摇头,摆摆手,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巴,不说话。
“哑巴?”他站起身,略带探究的看着不苦,不苦则畏缩的看着他,不敢与其对视。
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而从始至终,不苦身旁的那个栗发少年始终没说一句话。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的话,不苦想,她一定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似乎那黄毛也觉得一个哑巴和一个和死人一样的人对他构不成什么特别大的威胁,这才站起转身,带领一帮人打算回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要迈出步子时,就在不苦刚刚松口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栗发少年忽然开口了。
他说,“嘿,就这样结束了?我可还没认输呢……”
他抬起头,不苦终于看到他刘海下的面容,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镶嵌着黑曜石般的眼眸,鼻梁高而挺拔,鼻梁下一双薄唇似有似无的勾起,有一挑股衅的意味。
他艰难的支起身子,背后靠着的灯柱微微晃动,灯光也微微晃动。但他依旧保持着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宇间是一片乖戾。
不苦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表情中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他头顶上的灯还在轻微晃着,忽然之间,一下便灭了。
只有月光的清辉洒下。
四周,一片寂静。
不苦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