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公子不禁浑身抖如筛糠,世家女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几个胆大机灵的家奴上前把主子拉开,主动让出一条道。
欧阳意忙道:“夫君,天晚了,咱们回家。”
防卫过当是不对的。
欧阳意可不能让自家夫君犯罪。
“回家”二字触动了梁柏某根神经,任由牵着他的手离去。
家奴们不禁捏了把汗。
路上,欧阳意嗫嚅唤道:“夫君,没事吧?”
“我没事。”梁柏随即意识到什么,“你呢?”
欧阳意感觉自己多此一问,对上梁柏冷得叫人发寒的眼神,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似的,不自觉地轻轻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我也没事。”
又找补似地添一句,“原来你功夫这么好。”
“学过一点。”梁柏握着欧阳意的手骤然空了,只好改为握握拳,“怎么,意意不喜欢有功夫的男人吗?”
“有功夫傍身是好事,怪我以前没想到,大牢里三教九流的,夫君没点功夫底子怎么行。”
何况她家汉子那么精壮美好的身材,不会耍两下子,太说不过去了!
梁柏却想:妻子虽非大富大贵,但是娇养出来的女孩,怎么也不该沦落到被人当街追着打,经历这种血腥场面。
于是看她的眼神难免再度带上愧疚,连带着脸色也缓和了。
欧阳意有点后怕,当初不愿意嫁世家官宦,怕被卷入朝廷斗争是一方面,最根本的是她怕麻烦。
除了破案,其他方面她都很佛系。
在现代,她的生活也很单纯,父母都在医科大任教,她在校园职工宿舍长大,每天跟着爸妈吃食堂。工作也是,能进同系统的都是怀有理想的法学生,各自管好自己的案子。机关基层人际都很佛,欧阳意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交际上的麻烦事。
至于其他社交,法治社会下,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来惹你。
但古代不是,权势、拳头才是道理。
欧阳意当初选梁柏,一来是挡李匡,二来为生活简单。
现在又多了层安全感。
很好。非常好。
误打误撞,也许梁柏不仅是工具人,还是她的真命天子?
街本来也逛得差不多,欧阳意只去几个摊子挑了些易携带和保存的食物,打包了给梁柏出差路上吃。
回家时已经夜深,清风徐徐,送来微许凉意。
夫妻俩各有心思,一路无话,回家后便早早就寝。
之后欧阳意还是发噩梦,梁柏又搂着她睡了半夜。
次日,天没亮,梁柏整装出发,欧阳意送行。
梁柏离去的脚步微顿,背对着沉默了一会儿:“意意,昨晚让你担惊受怕了。相信我,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许是她的错觉,天还暗着,梁柏的视线更加幽暗。
欧阳意不禁想起昨夜的梁柏,一招就废了别人手臂,总觉得他还能再狠点。
正出神之际,梁柏缓缓道:“这一次押运囚犯,如果事成……”
他就说出真实身份。
如果渡不过去这场惊涛骇浪……
还好他一直将她藏的很好,即使出事也不会连累到她。
欧阳意宽慰:“夫君一路多加小心,我等你回家。”
梁柏点点头,看着她不说话。
咫尺之遥的妻子,纤长浓密的睫羽微翘着,肌肤白洁若玉,头发未及打理,只随意扎起,还微微有些炸毛,是他撸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有一点迷糊,又有一点可爱。
“那我走了。”
“嗯,你要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
“注意安全。”
“我会的。”
望着夫君远去的背影,她心里一阵感动。
哎,钱难赚屎难吃。
老公不容易啊,以后一定要对他好点儿。
欧阳意看不见,梁柏在转身刹那的眼底,温柔悉数褪去,翻涌起无尽暗色。
梁柏先到奉宸卫卫所,换了将军装束。
梁怀仁先迎上来,“将军,我们准装待发。”
梁柏道:“不急,时辰未到。”
护卫帝后往返二都很多次了,但这一次不同。
虽然梁柏来了,梁怀仁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好,将军再检查检测哪里漏了。我这心有点慌啊。”
其他几名奉宸卫将领同样如此,大家心情都有点紧张。
梁柏又道:“兄弟们打起精神,我们把计划再过一遍……”
有个年轻的参军“啧”了声,“将军,以咱们的实力,还拿不下几个区区蟊贼?”
梁柏严肃地看着他,“他们不是区区蟊贼,你知道皇宫行刺案,刺客的计划多么周密?”
年轻参军挠头,“属下知错,上回我没参与剿灭刺客。”
“眼见为实没错,不怪你。”梁柏看了诸将一眼,“我收到暗报,刺客会在二圣前往洛阳的路上再行刺,但人数几何、埋伏地点,一概不知。既然你们都与刺客正面交锋过,知晓他们的厉害,这一次要格外小心。”
梁怀仁看向那年轻参军,“将军,拼着不要这条命,我们也要保证二圣安全。”
年轻参军和诸将一起点头。
梁柏点点头,“如此想很好,好,我们来看看,重点在这几处,刺客可能选择埋伏的地方……”
梁怀仁道:“将军,我还打算这样……”
一炷香后,天亮了。
梁柏看看天色,问:“予信呢?”
这趟没安排梁予信伴驾,但也该露个面送行?
梁怀仁道:“昨日将军交代他帮久推官查案,这小子干劲十足,通宵都在外头呢。将军到之前,他让人送信来,说正在西极山搜山,就不回来给兄弟们送行。”
有将领笑了,“毛头小子,才十八呢,该不是看上久推官了。”
几个年老的将领也纷纷打趣。
之后梁柏率队进宫迎驾。
经过玄武门,百官的车驾也都来集合了,秋高气爽,有不少官员从车驾下来,三三两两站着闲谈,品阶高的官员和皇亲国戚则聚在宽大的车驾里泡茶、吃点心。
狄仁杰在梁柏经过时叫住他,梁柏下马,随他到一旁。
狄仁杰眼下两团乌青,显然是昨夜没睡好觉。
梁柏知他忐忑,语重心长地宽慰道:“狄公不必太过忧虑,我已有万全之策。”
狄仁杰摇摇头,“找你不是说这个。”他对梁柏附耳道,“范履冰范侍郎昨夜身故了。”
梁柏一怔:“狄公如何得知?”
“范侍郎也是伴驾的官员,本来还约好乘他的车驾,他家人来报,我才知晓。”
“前几日我见过范侍郎,气色甚好。”
“是啊,这人说没就没,哎。”
“范家人还说了什么?”
“睡前豪饮。他就是这性子,做学问做官,都是一等一的,偏只好杜康,以前也喝酒误事过。每每与我对饮都要喝个不省人事。昨晚亦然。谁知,睡了一觉,再也没醒过来。”
“每年饮酒暴毙的,不计其数。”
“哎,他昨夜喝的还是我送的荔枝酒。”
狄仁杰颇为自责。
长安荔枝难得,南方商人便以荔枝入酒售卖,奇货可居,狄仁杰得了两大坛,分给好友范履冰一大坛。
梁柏道:“狄公不必如此,你没有送这坛荔枝酒,他也会饮别的酒。”
狄仁杰叹气,“早知如此,我该多劝劝他。”
范履冰是进士及第,历任知县,知州。仪凤年间,奉诏考试择优选禁中,以弘文馆学士身份,作为武后的密使参与处理宰相权事。
范履冰现任吏部侍郎,是武后属意的下一任吏部尚书。
没有宰相之职,却有宰相之权。
弘文馆这批人是武后麾下最早的一批谋士。
论资历,比狄仁杰还老。
不过十几年匆匆过,这批谋士老的老、死的死,大有凋零之象。
梁柏道:“狄公是否去过范家?”
狄仁杰点头,范履冰是喝他送的酒死的,范履冰和狄仁杰又是至交,所以狄家的门半夜响了。
“于情于理,我都该去一趟。”狄仁杰道,“粗略在范家查过,酒中无毒,遗体并无中毒迹象。范侍郎头、颈、手均有汗液,这是心绞痛发作征兆,范家人也说,范侍郎死前喊胸痛,去喊了大夫,大夫到时,人就没了。”
狄仁杰曾任大理寺正,断案无数,验尸对他是基本功。
梁柏点头道:“二圣出行,百官随侍名单是范侍郎拟的,听吏部说,为配合奉宸卫布阵,他连续数日熬夜,想来也是太累所致。”
狄仁杰道:“这点范家人也提及,范侍郎近来多感疲倦,同时伴有焦虑、失眠、惊醒等,心乃人之中枢,心绞痛……哎,回天乏力……”
梁柏左右一看,官员聚集的地方隐约有提及“范侍郎”的声音,看来范履冰之死开始传开。
梁柏道:“狄公查得如此细致,怀疑也是弘文馆的人谋杀?”
一个“也”字,意味深长。
狄仁杰点头,“弘文馆出身的朝臣,算上范侍郎,今年身故三个了!”
元万顷、刘祎之、范履冰、周思茂、郭正一,个个天资过人,进士及第,天后智囊,朝中人称“弘文馆五大学士”。
元万顷、刘祎之、范履冰先后意外身故,剩下周思茂、郭正一。
梁柏凝眉,“文人相轻,不至于如此?”
狄仁杰叹气,“我断案多年,见过因一句口角杀人的、因几纹钱的争执杀人的。我等永远无法设身处地作为凶手考虑。”谁能保证文人不会因一篇文章杀人。
梁柏十分赞同。
人心难测,起于微末的邪念、恨之入骨的歹意,实在不可预料。
尤其同朝为官,大家面上和善,谁也不知道肚子里酝酿什么诡计。
狄仁杰双目一眯,“时逢朝堂大变局,弘文馆学士死了一个又一个,不由得我心生忧虑啊。”
梁怀仁过来提醒,帝后起驾的时辰已到。
弘文馆学士之死,一直是狄仁杰暗中关注,梁柏本想多问几句,被狄仁杰推走,“护驾要紧,到了洛阳,我们再详叙。”
梁柏朝狄仁杰拱拱手,“此次伴驾的弘文馆学士,我会格外注意。”
狄仁杰叉手,“那就有劳将军。”
一个时辰前,欧阳意送走梁柏后,正准备美美地睡回笼觉。
关门之际,门缝忽然被伸出的一只手拦住。
月光下,那只手异常光滑洁白,不似人手。
不是老公那双骨节分明、粗糙有力的大手。
“谁啊?”
手的主人不说话。
啪,使劲压门。
外头立刻传来一声痛呼。
李匡惨叫:“啊……是我!”
欧阳意:……阴魂不散。
“对不住,不知是王爷大驾光临。”
“呼……”
李匡甩甩手,那双保养得宜的漂亮玉手被夹出一条红印,看着就挺疼的。
欧阳意连连致歉,心里却道“活该”!
“我来和你道别。”李匡满脸不舍,情真意切。
“那就……各自珍重?”
欧阳意根本不关心他要去哪儿,反正别来骚扰她就行。
李匡兀自伤感:“今天我要伴驾去洛阳了,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
……就离开这么点时间,道个毛线的别啊!
这依依不舍的表情,还以为至少半年起步!
“洛阳好,相信王爷到了洛阳,日子也照样滋润。”
原书中,这位权臣崛起的关键节点是在武曌迁都洛阳,李匡的势力主要安放在洛阳,在迁都工程中立功,被女皇看中,步步高升。
切,就是运气好而已。
欧阳意想起可怜的夫君,论样貌、论身手,他哪里差了?
都是去洛阳,梁柏是风餐露宿地押送囚犯,李匡却可以一路吃喝玩乐。
“我走后,你会想我吗?”
男人身材高挑,倾身过来,把欧阳意挤得往后一仰。
说好的以后只当朋友呢,狗男人说话不算话。
显然,李匡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有点旖旎,心中□□又起,忍不住故意往前蹭。
欧阳意一退再退,被门槛绊倒,差点往后栽倒的刹那,男人一把揽住她的细腰。
欧阳意烦死了,“啪”地打掉他的手。
李匡终于规矩一点,“你放心,既然你不喜欢,我不会碰你,但我左思右想,咱们也不适合当朋友。”
欧阳意迅速接话:“王爷说得极是,下官身份卑微,当然不配与王爷平起平坐。”
不做朋友更好,她还巴不得呢,最好是老死不相见。
拜拜吧您内!
“我与贾弥同辈论交。他是你恩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李匡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所以我也算你父辈,你若不介意,认我作义父也可……”
义父?约等于现代的“干爹”?
欧阳意大惊。
就……挺秃然的。
我想拿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爹?
欧阳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匡,想给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但这疯批霸总显然体会不到正常人的情绪。
“你若不愿意……”
李匡看向欧阳意的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在说“如不愿意让我当你爹,当情人也可”。
父亲之爱还是男女之爱,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欧阳意舔了下嘴唇。
有位大师说过,对可控的事,要保持谨慎;对不可控的事,要保持乐观。
疯批=不可控=保持乐观。
逻辑学满分的欧阳意立刻推理出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行叭,她要乐观……
“嗯,这是个值得考虑的提议。”
男人对她的反应挺满意,从怀里取出一块精致的玉牌塞到她手里,“这是义父送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玉牌原本是一对,分南、安二字,雕双鱼戏水,我一个,你一个。”李匡说着便也拿出他的玉牌给欧阳意看,“以后你就是南安王府的人了,有了这块玉牌,你可以随时进出王府。它还有其他功用……”
欧阳意低头,手感冰冰凉凉,玉牌在暗夜里闪着微光,也不知什么材质,像夜明珠似的竟有照明效果,带着它走夜路不错!
古代手电筒?不是的,这是李匡的令牌。
不仅能自由出入南安王府,危机时刻还能调动南安王所有情报网。
还可凭玉牌到南安王名下任一产业取钱,随取随有,见玉牌如见老板。
好一张不限额度的百夫长黑卡。
原书里,李匡邀王自强入伙时,将这块玉牌给了他。
“义父家有薄产,不多,但够普通人享尽十世富贵,等你哪天想通了,愿意用我的东西,我会很欣慰。我相信你会好好保管义父送你的玉牌,对吗?”
疯批喜当爹都这么唠叨的吗?
“王爷放心,我会好好收起来。”
李匡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那为父去了,嗯?”
欧阳意瞥了他一眼:安心上路,我会给您烧纸钱的。
送走李匡,天还未大亮,欧阳意都打算好了,先睡个回笼觉,再去疏议司上班,下了班就开启单身贵族生活,今晚再来两口小酒。
嘿嘿,完美。
但她刚刚要睡着,外面却忽然响起急迫的敲门声,咚咚咚——
欧阳意怒了:李疯批,你到底有完没完!
一开门,却看见是顾枫。
欧阳意整个人一激灵:“又有命案?!”
才过两日,第二名死者就出现了?凶手未免动作太快了!
顾枫:“你的蓝颜知己可不得了,才花了一天时间,就让人把孙蔓从的相好找到了!”
欧阳意一愣:“我蓝颜?”
顾枫:“阎罗呀!”
欧阳意换衣服的时间,顾枫熟门熟路跑去灶台,果然搜刮到三个热乎乎的包子,那是欧阳意昨晚集市上买的,一早热好,梁柏带走大部分,特意给她留了三个。
顾枫先叼了一个,剩下的揣怀里。
欧阳意出来与她汇合。
“尸源在哪?”
“西郊山腰处。”
“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个儿半夜,女尸身上有条手帕,双面绣,双鹅交颈的图案。”
“孙蔓从的情人!身份确定了吗?”
“韩师兄、齐师兄和陈理他们也刚从家里出发,失踪人口档案还在匹配。”
“我们也赶紧吧。”
顾枫叹气:“又被你猜对了,这回是个连环杀手啊。”
咋就这么难呢,她俩民事法庭的,为什么总干重案组的活儿呢!
一上马,顾枫就给欧阳意塞了个包子。
路上,欧阳意说起昨晚梁柏slay全场的事,听得顾枫大为咂舌,连连夸奖她家“梁大傻”是纸片人高质量男性。
这些年长安人口剧增,很多外来户在城外落脚,人一多,路也修得不错,欧阳意和顾枫同乘一马,没多久就到案发现场。
老规矩,她们一到现场就戴起面巾。
面巾是顾枫特制的,有多层纱布,其实就是简易口罩。
依据大唐律法,刑部与大理寺分工不同。
大理寺主要处理在京百官司官吏和“非籍贯在京”的普通百姓所犯的徒以上的罪案,西郊住的全是“非京籍”,这案子应归大理寺管辖。
到的时候,韩成则正在和大理寺的官员交接。
远远看去,此人年纪轻轻,肤白貌美,用“漂亮俊俏”形容也不为过。
他看见戴面巾的欧阳意,忙不迭跑过来,“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久姐姐吧!幸会幸会!”
他为“阎罗”和“久推官”传递信件快一年了,见到“久推官”还是头一遭。
欧阳意就觉得他很有意思,“你怎知我比你年长?”
今天认辈分的可真多,一个喊她女儿,一个要喊她姐。
“没有说您老,姐姐是我的尊称,您人美心善,像姐姐一样去帮助受害的女子。在我心里,姐姐是兼具智慧和温柔的化身。”
好一个人靓嘴甜的精神小伙。
顾枫摇头:“平时就嚷着带他见见你,好了,见到你更甜了。”
顺着山道往上走,山脚下遇到一群少年,年龄在十二三岁,面容干净,举止安静。
梁予信前头殷勤带路,他口齿流利、反应很快,给人一种溜出来玩的懵懂阔家小少爷的错觉。
“因为是夜里发现尸体,我们着急上山,也不敢保证现场没被破坏,不过可以保证尸体是完好的。”梁予信边说,边指着前方,“前日雷阵雨,估计是泥土被泡软了,被水带下来,有个眼尖的猎户瞧见尸体,跑来大理寺报案。”
“报案人可描述过现场?”
“死者面部遭受重创,看不出脸,但发现了久姐姐说的那条双鹅交颈帕。我连夜带人赶来,她们身上多处受伤,财物却没丢,推测劫色的可能性比较大。”
等等,什么“她们”?
附近的泥土都被翻过,欧阳意小心地避开坑坑洼洼走上前。
只一眼,她倒吸凉气。
“她们”是指两具女尸!
“靠、靠夭啊!”
发出怪叫的是沈静。
沈主事匆匆赶到,由于被孙蔓从的惨状吓到过,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知道山林潮湿,尸体腐坏程度高于平常,恶心就恶心点儿。
他一个八尺大汉,这点儿场面哪能经不住。
但眼前出现的是什么?那还是尸体吗?
两具尸体相距不到一丈远,另一具还算正常。
近的这个就……
沈静连退三步,差点原路滚下来。
参天大地啊,为什么大清早的让他看这个!
传说中的“巨人观”吗?!
饶是见过无数命案现场的疏议司推官们,也不禁骇然。
作者有话要说:李匡(摇着玉扇):快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