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溪的?身影,围着阿水等人的?士卒下意识给她让出一条路。
不为别的?,城楼前?风干的?沙盗尸骨,他们差不多?都?去看过。
断手断脚是常态,更别提有几具尸骨上的?天灵盖,直接被重剑拍碎。
明溪站到阿水身侧,神色严肃地?看向出言不逊的?大汉,问?:“你哪个营?”
面对少女迫人的?视线,大汉喉咙滚动,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跪下去。
但周围围了好多?人,有他手下的?兵,也有西三帐的?女人。
为了面子?,他还是握紧拳头,吭哧回答:“三十?六营五十?夫长。”
“原来以前?跟着四狼,”明溪若有所思点头,“那就可?以理解了。”
“你他娘什么意思?”听她的?话里似乎在指责曾经的?顶头上司,顺带一起嘲讽他,大汉呛声问?。
明溪忽地?半眯着眼眸,鹰隼似的?目光钉在大汉身上。
还没等大汉反应过来,不带一丝犹豫的?巴掌狠狠落在大汉的?脸上。古铜色的?脸瞬间浮现四根清晰手指印。
“放肆!我面前?也敢出口成脏,”明溪厉声呵斥,“军纪严明,下级见到上级,该怎么回话没学过是吗?”
这其实就有点找茬的?意思了。
军营里重军纪不假,但更多?侧重的?是军事方面。
像这类繁文缛节,军规虽有规定,却习惯性被人忽视。都?是大老粗,不会太在意这个。
大汉被以这个理由?甩了一巴掌,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痛倒是其次,这么多?人看着他被打了一巴掌,闹得他好大一个没脸。
他脸涨的?通红,看见周围女人们掩嘴偷笑时,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妈的?臭娘们,你敢打老子?——”嘲笑声成了干柴上的?一瓢油,熊熊烈火充斥大汉睚眦欲裂的?瞳孔。
他握紧拳头准备冲上前?,好好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不想还没出拳,大汉被四五人连拖带拽往后拉。
他手底下的?兵抱住他的?腰,喊道:“打架要被打军棍,好哥哥忍她一次。”
“小娘们欺人太甚!老子?咽下这口气,就不是个男人!”大汉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根根掰开抱住他腰的?手指。
毕竟他的?双臂分别被两个精瘦的?士卒抱着。
这边食指才被掰开,那边大拇指又紧紧扣下来,愣是不给他冲上前?和明溪硬碰硬的?机会。
大汉嘴里骂骂咧咧:“看老子?回去不抽死你们。”
“是是是,回去随哥打。”
明溪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观赏这一出戏码。
西三帐的?女人们以为大汉动了真格,同样好声相劝。
少女屁股的?伤还没好全,要是因为斗殴生?事又被打军棍,那这次恐怕要躺好久。
女人的?手攀上男人的?胸膛,娇声说道:“好哥哥,宛平娘子?终归是百夫长,她是为了军规才会打你。”
“对,其实宛平娘子?打完您就后悔了,”另一人帮腔,说着用手轻轻拍了下男人壮硕的?肚腩,“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消消气嘛。”
面子?挣够了,大汉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向似笑非笑的?少女,摆了摆手:“算了,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老子?不和你……”
“计较”两个字才挤到嗓子?眼,便被明溪打断。
她学着大汉的?样子?摆手:“诶,我没后悔。”
话音才落,大汉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才松开他的?士卒连忙又分工抱腿抱手抱肚子?。
“没事,你们松开他,”明溪轻嗤一声,不屑道,“军规虽不让打架,但切磋还是可?以的?。”
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一笑:“练兵场请。”
“宛平,”阿水伸出小拇指勾住明溪粗糙的?指腹,她不赞成地?摇头,“你伤还没好全。”
春四娘把训练用的?木棍插进雪地?里,掌心?抵着木棍,嫌弃的?视线落在大汉身上。
“对,等伤好了,宛平娘子?再?和他切磋也不迟。”
临娘点头附和:“就是。”
“没事,和他打,出五分力就够了。”明溪轻飘飘的?话语刺激地?大汉更加恼怒。
大汉眼睛快要瞪出来,挣扎也越发用力:“好大的?口气!”
拦着大汉的?几人只好使出自?己?真正的?力气,心?中暗道大汉今日做戏做的?真不错。
先前?抱着大汉腰的?那个士卒大喊:“哥别去,别去,哥!”
“宛平百夫长一个女人,哥打赢女人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这话是没让二豹听见,不然他一定对准士卒,飞起就是一脚。
打赢少女叫胜之不武,那他这种没打赢少女的?叫什么?隐隐感觉受到冒犯。
明溪啧了声,不耐烦地?说:“他既然说女人训练没用,你们便松开他。让我和他比试一场,看看女人训练后到底有用没有。”
“我亲自?出马也许有点以大欺小,”明溪停顿了一下,故作大方,“没事,我想春四娘愿意和你比试。”
春四娘眉头微蹙,底气不足:“我吗?”
她是经过训练,不过这也才短短一月,她怎么可?能赢得了大汉?
明溪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你要相信自?己?。”
大汉自?知比不过少女,但面对训练才满一月的?春四娘,他还是有把握。
看出大汉变化的?神情,明溪轻蔑地?摇了摇头。
“练兵场,请。”
—
练兵场。
听到又有人要比试,而且是许久没见的?男对阵女,大虎再?一次联合几位百夫长开设赌局。
“都?过来,都?过来了啊,”大虎扯着嗓子?大喊,两张桌子?再?次被拼到一起,“男左女右,男左女右。”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众人不约而同看了眼正在和春四娘窃窃私语的?少女,选择将?银子?铜板放到右边。
上次输的?底裤都?没了,这次一定要扳回本。
明溪指点完春四娘,拿出张纸刷刷两笔,把纸用力拍到右边桌上。
大虎凑上前?看,只看到一个“二”字。
他问?:“什么意思?”
明溪漫不经心?说道:“不管桌上有多?少,我都?押双倍。”
“操!”看到她这么有气势,众人忍不住骂了声,然后都?怀中激动的?心?情注视着她。
“宛姐,您一定要赢,这可?是兄弟们的?身家?性命。”
“对,宛姐好好杀一杀三十?六营人的?威风。”
明溪懒洋洋坐在桌边的?长木凳上,翘起二郎腿:“你们看演武台。”
众人乖乖转头,只见大汉对面站着一个女人。
不是他们口中的?宛姐,而是西三帐的?春四娘。
???
怎么回事?
“不是我,”明溪眉梢微挑,“是春四娘。”
突然,只听得哗啦一声,右边桌上的?银子?铜板被大虎的?长臂揽到左边。
“虎哥,谢了。”
“多?谢虎哥。”
大虎笑容满面:“应该的?应该的?。”
他从怀中掏出指甲盖大小的?金子?,放在左边桌上。
明溪睨了眼黄金,戏谑道:“就不怕它最后归我?”
“放屁,”大虎大马金刀坐在明溪身旁,“你上去,我肯定押你。”
明溪轻叹一声,视线正要往演武台去,忽然看见以前?那个错失发财机会的?小兄弟。
她笑问?:“小兄弟,跟不跟我一起押?”
小兄弟看了眼演武台上的?两个人,再?看了眼笑眯眯的?少女,心?一横牙一咬,说:“赌!”
他从左边桌上取出十?几个铜板摆到右桌,明溪见状爽朗大笑。
演武台上,春四娘冲大汉抱拳,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我自?知刀法武艺不如你,今天我们不如换个比法?”
“比什么?”大汉被她第一句话说的?心?花怒放。
“比谁力气大。”
“哈哈哈……”大汉仰天大笑,“还不如比武艺,你以为你一个女人能有我力气大?”
对于他的?轻视,春四娘并不生?气,她继续说:“既然都?是你赢,那比力气又能怎样?难道你真忍心?把我弱女子?打的?满身都?是伤?”
“还是说……”春四娘故意顿了顿,激将?道,“还是说,你不敢和我比力气。”
“笑话,比力气就比力气,”大汉丢开军刀,“你说,怎么比?”
春四娘勾了勾手指,阿水忙不迭搬来一架木椅,放到演武台正中。
春四娘笑说:“我坐下,你要是让我不能站起,就证明你力气比我大。”
“就这?”大汉不屑地?哼了声。
“对,你敢吗?”春四娘坐在木椅上扬眉挑衅。
大汉撇了撇嘴,快步走到春四娘身前?,居高?临下俯视她:“有来有回才公平。”
“这样吧,等会我也坐下,你要是能阻止我站起,我们就算和局。”
“为什么是和局?”
大汉咧开嘴笑:“当然是因为你一定站不起来。”
男人宽厚的?手掌压着春四娘的?肩膀,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春四娘脑海中闪过少女刚才对她讲的?话,上身微微前?倾,两腿使劲用力,废了一番功夫,顺利站起来。
“不可?能。”大汉惊讶地?说。
春四娘神色得意:“该你了。”
与此同时,大虎换了个坐姿,冲明溪小声嘀咕:“你说我现在改押四娘,还来得及吗?”
“局都?开了,虎哥想赖账吗?”明溪反问?。
大虎只好紧闭嘴巴,目光紧紧盯着演武台。
没事,他相信这局一定是和局,大不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汉大马金刀坐下,春四娘莞尔一笑,伸出右手食指,抵着大汉的?眉心?。
“操,四娘这是在侮辱谁?”
“侮辱他吧,”一人冲坐在台上的?大汉努嘴,“反正不是侮辱我们。”
大汉感觉受到冒犯,他冷笑:“一根手指,好大的?胆子?。”
“一根手指就够了。”其实春四娘心?里也没底。
不过这是少女告诉她的?法子?,眼下也只有选择相信。
抵着大汉眉心?的?食指稍稍用力。
大汉没当一回事,准备像往常一样起身。然而他被禁锢在椅子?上,竟然没有站起。
围着演武台的?众人都?惊讶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汉咬紧牙关?,再?一次做足准备,却不曾想他始终没能站起来。
和食指搏斗了接近一盏茶的?功夫,大汉不耐烦地?拍开春四娘的?手,将?没防备的?她一把推到地?上。
“妖术,你这是妖术!”大汉指着仰倒在地?的?春四娘怒骂。
阿水连忙把春四娘搀扶起来,眼神轻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输不起。”
大汉上一步作势欲打,围着演武台观看的?大虎等人连忙冲上台,将?阿水和春四娘护在身后。
大汉手底下的?兵也七手八脚抱住大汉,还是那出戏码:“哥,别冲动别冲动。”
“他们仗着人多?,哥别上当。”
有人拦着,大汉放心?地?指天发誓。
“你们撒开,今天老子?要是露一点怯,老子?就去挑大粪!”
作者有话要说:问题来了,他真的要去挑大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