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是中?原商贩和胡商的交易场所之一,整座城池被中?轴大道分为东西两市。
中?原运来的货物多为茶叶、盐、绢布等,在东市出售。胡商贩卖的则是胡香、胡毯、动物毛皮等,多位于西市。
挂着铜铃的骆驼两侧搭着重重的货物,一只一只排列整齐,穿梭在身穿各式各样衣裳的人群中?。
对于逛街这?种事,身为男人的阿南和二豹等人不太感兴趣,牵着马跟在明溪身后走。
特?别是二豹,身边有美艳胡姬路过时,当?即吹起?口哨,士卒的痞气表现得活灵活现。
“春四娘的栗子糕……”明溪展开前几日一笔一划写下来的清单,转头对几人说道,“东市,我们先去东市。”
甫一踏入东市的地界,中?原格局扑面而来。
一座座雕梁画栋的飞檐角楼,在黄沙漫天的荒漠之中?拔地而起?。店小二身穿熟悉的短打,来往于客人之间。
明溪踏进糕点铺,说出一连串糕点的名字。
小二一听便知是个大单,立即用牛皮纸包好?捧给明溪,还不停地向她推荐铺中?的其他点心。
明溪掂着糕点走出糕点铺,只见阿南独自?牵着马站在石狮旁。
二豹和其他营里的兄弟则蹲在石阶上,人手一把瓜子,磕得那叫一痛快。
看到她出来,阿南自?然而然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糕点。二豹等人也都?利索地跳下石阶,继续跟着她走。
“下一个是临娘要的面脂……”明溪低头看了眼字条,然后四处张望,寻找脂粉铺。
买完面脂,她穿梭于各个铺面之间。不过小半个时辰,几个宛如护卫的男人手中?就?拎满了东西。
二豹把所有东西腾到牵马的手上,好?方便继续磕瓜子。
他看着仿佛打了鸡血的明溪,感慨道:“从来没想过来关城会这?么累,比训练还累。”
另一人无?比赞同:“以前出来,那都?是找个酒楼听曲喝酒抱姑娘。”
阿南默默道:“陪她逛,是你?们的荣幸。”
几人立即迷惑地转头,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望着他。
二豹有空手,拍了拍阿南的肩膀,又冲走在前面的明溪努了努嘴:“兄弟,听哥一句劝,这?小娘子可?不好?追。”
这?下轮到阿南疑惑了。
这?关追姑娘什么事?
按照重剑少女?以前的身份,他们连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能这?样陪她逛,自?然是一种荣幸。
不过拔毛凤凰不如鸡,他们不知道她身份,这?样想也正常。
他相信西域诸国,总有一天会湮灭于中?原王朝的铁骑之下。
等少女?恢复身份,不知这?几位得知她就?是他们挂在嘴边的陈家三?娘,会是什么反应
“陪其他姑娘溜达倒是荣幸,陪一剑劈在豹哥脑袋上的小娘子溜达,那就?是……”话音未落,二豹猛地拍了掌说话那人的后脑勺。
二豹骂道:“还嫌老子不够丢人是不?”
被打那人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继续说:“豹哥还好?意思打人。兄弟们多相信你?,好?几个月的军饷压你?赢,结果?你?倒好?……”
再一次,二豹选择在他还没说完之前直接打断他:“兔崽子找抽。”
明溪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得摇头轻笑。
她转身看向几人,慢慢说:“快到晌午了,先找个酒楼吃饭,我请。”
“真的?”被打那人两眼放光。
明溪点头:“真的。”
听说她要请客,二豹不客气,直接挑了关城最好?的酒楼。
店小二才迎上前,他豪气挥手:“店里的招牌菜,都?给老子上一遍。”
他顿了顿:“还有那酒,要京城来的朝长安。喝多了烧喉咙的酒,哥几个今天也喝一回琼浆玉液。”
说罢他殷勤地替明溪掸去凳子上的灰尘:“您先请。”
“上一壶铁观音,壶要用紫砂,”明溪也不推辞,坐在主位,看向阿南,“你?喝什么?”
阿南想了想:“碧螺春。”
明溪点点头:“碧螺春要用白瓷杯。”
店小二竖起?大拇指称赞:“没想到小娘子是个讲究人。”
二豹翘起?二郎腿,从布袋里抓出瓜子,边磕边问:“喝个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店小二笑道:“原来小人也不知喝个茶还有这?么多讲究。还是一个客人好?心告知,说一种茶有一种茶的喝法,是一门?大学问。”
等了一会儿?,圆桌上摆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二豹等人没客气,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看着精致的菜肴,明溪忽地想起?西三?帐里的那碗漂浮着肉沫的肉汤。
她抿了一口铁观音,望着满桌佳肴并不动筷。
“怎么不吃?”二豹动手撕了个鸡腿。
明溪叹了口气,踏出包厢:“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二豹用胳膊肘捅了下阿南,问道:“兄弟,她怎么了这?是?”
一人问:“莫不是看豹哥点太多,心里堵得慌?”
二豹吐出鸡骨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那没事。兄弟你?去把她叫回来,等会儿?哥付账。”
阿南虽不明白少女?为何突然转变,但?要说是舍不得银子,那绝对不可?能。
他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阿南才站起?来,明溪推门?而入,露出疑惑的目光:“你?要走?”
“想看看你?去哪儿??”阿南见她回来,又坐回位置上。
明溪笑了笑:“不过是出去吩咐他们再做一份,带回去给阿水她们尝尝。”
为了方便携带,明溪点的都?是些炒菜和卤味,用牛皮纸包裹,既不占位置,又不会渗出油。
汗血宝马的两侧分别搭了一个箩筐,箩筐下掂着一层厚厚的褥子,不至于硌到骏马。
“接下来是西市。”
西市主要是些胡货。
一直没买什么东西的二豹等人站在动物皮毛摊前流连忘返,一人选了张虎皮才满意地离开。
二豹摸着虎皮,满足道:“西口关冷得早,八月就?能飞雪。有虎皮垫盔甲,不至于冷得上不了身。”
他看向阿南:“兄弟不来一张?”
阿南盯着黑熊皮比划了下大小,从怀中?掏出银子将之买下。
“大气,”二豹啧了声,“这?么大一张,都?能做大氅了。”
另一边,一卷厚实的毛毯和重剑压在少女?的背后:“我买好?了,回吧。”
终于走出了城,一直牵着马的几人终于可?以策马奔行。
他们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挥动马鞭。
吃痛的战马登时撒开蹄子狂奔,掀起?滚滚烟尘。
—
马蹄声由远及近,躲在沙坡后的沙盗兴奋地抽出弯刀。
胯·下的骏马似乎感觉到主人的亢奋,马蹄不停刨起?飞沙,喘着粗气。
看着一行人慢慢靠近,大当?家挥舞弯刀,大声喊道:“杀!”
不过片刻,埋伏好?的沙盗从四面八方的高坡上俯冲而下,朝明溪等人围过去。
他们边冲边发出哦吼的鬼叫声,诡异而又野性。
“操!”二豹立即拔出佩刀,骂道,“中?埋伏了!”
“快跑!”
他们这?次出来总共只有七人,准备围他们的沙盗少说有五十人之数。以少对多,胜算渺茫。
明溪夹紧马腹,大声喊道:“响箭,快放响箭!”
“响箭在哪儿??”二豹攥紧缰绳,神色严肃。
听到喊声,配有响箭的士卒一边控马,一边从怀中?掏出响箭,正要朝天放箭。
突然,一支箭插进他拿着响箭的左手,痛苦的叫声顺着风化开。
“啊啊啊!”
响箭落在黄沙上,被马蹄践踏破碎。
接着,数十只羽箭飞驰而来,左手受伤的士卒因剧烈的疼痛无?法控马,砰的一声跌下马去。
明溪回头看了眼。
他当?场被数十只羽箭扎成筛子,嘴角流出一串鲜血,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还没等她接受刚才还一起?吃饭的同伴突然死?去的现实,前方赫然出现十来匹骏马,马背上跨坐着肩扛弯刀的沙盗。
其中?最中?间的是一个卷发姑娘,身穿烈烈红衣,张狂肆意。
“干!那娼妇还没死?!”二豹眯着眼,一眼就?认出她是混进西三?帐的女?细作。
明溪匆忙回神,甩动马鞭:“别管他们,冲过去!”
如果?包围圈形成,再想出去就?难了。
她拔出背后的重剑,与阿南对视一眼。
阿南大胆地放开缰绳,抽出双剑握在手中?,防备地盯着前方:“我去探路。”
他背后绑着一卷黑熊皮,此刻就?成了天然的盔甲。他视死?如归一般冲上前,不理会背后的箭雨。
蒂娜遥指冲过来的阿南,舔舐干燥的唇角:“那个男人给老娘留着,缺胳膊少腿无?所谓,不能叫他死?了。”
男人嘛,只要那处有用就?行。
“得咧!”拱卫着蒂娜的沙盗们发出淫·邪的笑声,“被二当?家看上,那小子有福。”
蒂娜激奋地挥舞弯刀迎上前去。
二人甫一碰面,阿南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双手握剑砍向蒂娜。
蒂娜仰身躲过他的攻势,一边抵挡一边调笑:“弟弟这?双腿这?么厉害,可?惜夹错了东西。”
话音才落,慢蒂娜几步的沙盗抵达前线,登时分出两人缠住阿南,蒂娜得以退出战斗。
蒂娜轻拽缰绳,继续调侃:“不如跟了姐姐,吃香喝辣少不了,姐姐的腰也给你?缠!”
沉浸于战斗中?的阿南没听见女?人的荤话,眼里只有刀光剑影。
他专心致志出剑,招招皆是杀招,其中?一个沙盗被他伤到手臂,险些连刀都?握不住。
看他过于勇猛,蒂娜身边的一个沙盗毫不犹豫加入战斗。每刀都?刻意避开阿南的脖颈,朝他四肢砍去。
就?在一个沙盗的刀就?要砍去阿南的右臂时,明溪的重剑生生挡下沙盗的刀。
沙盗沿着重剑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箭袖黑衣的女?子立在马背上,一双眼冷如神山上的冰川。
明溪缓缓吐出两个字:“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