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底下突然窜出一匹汗血宝马,宝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
明溪下意识扯动缰绳,迫使身下的枣红马掉转方向,将好从男子身侧擦过。
飘扬的红衣拂过男子的脸庞,淡淡脂粉香顺着鼻尖钻进腹中。永嘉帝眼神迷离,恍惚间抬起手?,欲图抓住随风飞舞的红纱,转瞬即逝。
明溪暗叹好险,多亏她在上个世界时常围猎,骑术了得。否则只怕要撞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子。
明溪夹紧马腹,攥住缰绳的手?也用了力?道,努力摆正上身,好使自己不被颠下马。
渐渐的她缓过神来,小马发疯狂奔,除却速度过快让她坐不稳以外,也没啥大问题。
“驾——”身后马蹄飒沓,明溪抽空回?头看了眼。
原以为是江朗月跟上来,没想到是方才差点撞上的黑衣男子。男子挥舞马鞭,汗血宝马便撒开蹄子向她奔来。
男子逐渐向她靠拢,与她并行。
他伸出一只手,神色谈不上焦急,反倒是有一种?得逞的快意:“姑娘将手?给我。”
明溪自觉忽略男子苍劲有力?的手?,继续驱马朝前奔去。
小马的速度已然不如方才迅捷,等它筋疲力尽就能停下的,何?必白白欠别人一个人情。
更何况,能骑汗血宝马的人,身份必是不俗。欠这样的人人情,实在太难还了。
永嘉帝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脸上的快意消散几分,呵斥道:“姑娘莫要胡闹,跌下马被畜生踩踏不好受。”
平素最不喜被人看轻,明溪冷笑一声:“阁下未免太看不起我,区区发狂的小马,我还怕不成?”
“有趣。”很少得见如此嚣张跋扈的女子。永嘉帝低笑,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明溪没听清他说什么,不过这人一直跟在她身侧实在讨厌。
她眉心?微蹙:“阁下还是别离我太近。免得等会两匹马相撞,伤到阁下,岂非是我的罪过?”
永嘉帝嘴角慢慢上扬,模样邪性:“届时真掉下马,我在身下托着姑娘,断不叫粗糙野草划伤姑娘细嫩的肌肤。”
明溪心?底一阵恶寒,索性不和他说话,偏头看向另一边。
江朗月和苏嫣然被禁军围在中央,一行人虽然一直朝着她的方向奔来,却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诶,别挡路啊!我说你们真是……”苏嫣然要被禁军气死。
一群猪队友!
京郊草原广袤无垠,又不是只要一条路,非要和他们贴着走。害得她和江哥哥被迫放缓速度,不能赶到小柳儿身边。
明溪忽然悟出什么,她飞快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男子眼圈发青,眼白中布满红血丝,与微微上扬的嘴角相和,平添几许阴郁之气。
永嘉帝见她望过来,以为她想通了,再次伸出手,一副开恩赏赐的模样。
明溪莞尔一笑,明艳的笑容拨动永嘉帝的心?弦,他几近痴迷地回望明媚灿烂的少女。
少女素白的玉手?挽成兰花指,缓缓落在略带薄茧的掌心?。
永嘉帝正要握住少女的手?,哪知少女迅速将手?收回,高高扬起马鞭抽下去。
胯.下的小马顿时受惊,撒开蹄子飞驰而去,将汗血宝马甩在身后。
“放肆。”永嘉帝轻嗤一声,不像被戏弄后的生气,相反还很欢愉。
长久以来,他的女人都是顺服的。就算表面张狂,心?底也带着深深的惧意。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不知死活,拒绝妃位,推迟入宫时间,现在又把他当猴耍。
尽管她不知晓他的身份。
永嘉帝用力抽打宝马,汗血宝马吃痛狂奔,不一会儿再次追赶上明溪。
明溪没好气地瞥了眼执着的黑衣男子,或许称他为皇帝陛下更为得当。
“阁下若想体验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话?本桥段,”明溪口吻嘲弄,“也要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受用。”
“如何?受用不得?”永嘉帝不理会她的嘲弄,长臂一展,探在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
只要再使上些力?气,他的手?就能环住少女的腰身,将人托至怀中。
明溪眼眸半眯,冰霜霎时爬上美艳动人的容颜:“阁下放肆。”
“哪里放肆?”永嘉帝驾驭汗血宝马靠向明溪,迫使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渐渐靠拢。
靠得越来越近,少女独有的芬芳馥郁扑面而来。永嘉帝餍足的深吸一口气,幽深的眼眸布满欲望。
明溪转头,恐吓道:“我乃陛下亲封的贵妃。你这般行事若叫陛下知晓,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你,小心陛下诛你九族。”
永嘉帝放声大笑,手?腕稍稍用力,将人拽到怀中。炙热的臂膀像烙铁一般将明溪禁锢。
永嘉帝略微低头,炽热的唇贴着少女柔软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无间断地涌进少女的肌肤。
他张开嘴,轻轻咬下去,惹得少女惊呼一声。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朕叩头,”永嘉帝嗓音越发低沉,“至于朕的九族,怕是无人敢诛。”
怀中人渐渐安静下来。永嘉帝以为她知道他的身份后,想明白了,缓缓松开马腹:“吁——”
汗血宝马慢慢停下,永嘉帝依旧环着少女的腰肢,十分轻佻地隔着衣物轻捏一下。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震撼姗姗来迟的江朗月等人。禁军和内侍跪求一双没看到这幅场景的眼睛。
永嘉帝不敢置信地摸了把辣痛的脸,怀中人竟然扇了他一巴掌。他从出生至今,就没有被人打过脸。
明溪趁他怔楞的片刻,从他怀中脱身,翻身下马,轻轻甩了甩因太过用力而发麻的右手。
江朗月认识永嘉帝,他和禁军内侍齐齐下马,单膝跪到面色渐渐冷下去的男子身前。
“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苏嫣然茫然无措地坐在马上,迷茫地环视跪在草地上的一圈人,后知后觉跪在地上:“圣躬安。”
永嘉帝俯视红衣少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很好。”
明溪面无惧意,清冷妩媚的眼眸直视发怒的帝王,娇声道:“我不开心?。”
内侍闻言颤着声说:“陛下,许是娘娘受惊过度,慌了心?神,这才……”
“为什么不开心??”永嘉帝以为自己会大怒之下将她赐死。
没有人能挑战帝王的威仪,就算她是人间绝色,都不能。
当他的视线落在娇俏妩媚的红衣少女身上,被扇一巴掌达到顶点的怒气,忽然因为她一句我不开心?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溪牵起跪在地上的苏嫣然,与她同乘一骑渐渐远去,轻飘飘的话?语随风荡进永嘉帝的耳朵。
“不开心?需要理由吗?”
良久,永嘉帝收回阴狠的眼神,接过内侍递来的弯弓。
弓弦紧绷,羽箭飞驰而出,发狂的枣红马应声倒地。永嘉帝朗声大笑。
“传朕旨意,停天下大选。现中选京城女子,两日后随贵妃娘娘一同入宫。”
两日是最后的期限。
不同于苏嫣然的紧张,明溪对此不置可否。事不过三,这次她要是再推辞,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虽然还是没能使他放弃中选的京城女子,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天下其他州县中选的女子逃过他的魔爪,重获新生。
明溪换上贵妃冠服,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出院落,来到苏府正厅。苏正身穿朝服,和苏夫人候在正厅,苏嫣然红着眼睛站在苏夫人身后。
见她到来,苏府众人齐齐拜下去,明溪连忙上前扶起苏正和苏夫人。
她含笑擦去苏嫣然眼角的泪珠:“今天是我封妃之日,姐姐何?故哭泣。”
苏嫣然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小柳儿……”内侍咳了声,她忙改口,“娘娘,你要好好的。”
明溪斜了眼内侍,直把内侍看得冷汗淋淋。
“吉时已到,”襄王一袭亲王冠服,衬得他病恹恹的容貌渗出几许娇弱的尊贵,“请贵妃娘娘登凤辇。”
凤辇是中宫皇后可用。
苏柳柳并没有这个待遇,明溪听到时不免恍惚一会儿。回?过神后她已坐上尊贵华美的凤辇,朝金碧辉煌的宫殿庄严行去。
除却明溪入宫为贵妃以来,此次还有三人中选。
其中身份最尊贵的是吏部侍郎之女,封陈婕妤,剩下二人出身不高,皆被封为美人。
“娘娘不知,娘娘的宫殿是陛下亲自监督人布置的,”内侍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奉承,“就连关雎宫三字,都是陛下亲手所提,叫工匠连夜赶出来的。”
明溪来了兴致,不顾礼官的劝阻走出寝宫,抬头看向笔锋凌厉的关雎宫匾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溪檀口轻启,“陛下可是这意思?”
内侍陪笑:“奴婢没念过书。不过奴婢大概能明白,娘娘是淑女,陛下不就是心仪淑女的君子吗?”
明溪轻笑:“本宫可不是劳什子淑女。”
她出身青楼,自小耳濡目染,满身手?段,哪里能当得起淑女二字。
“巧了,朕亦不是君子。”明黄的衣角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溪回?头淡扫阔步走来的永嘉帝。
明溪忍不住腹诽。
他当然不是君子,他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头没有人性、出身尊贵的畜生。
永嘉帝走近她的身旁,肆无忌惮打量娇艳妩媚的少女。
其实青楼出身又何?妨,他能把她捧上云间。他说她是淑女,她就是。
“陛下确实不是君子。”明溪低头看向落在她腰间的大手。
永嘉帝极其欢愉,打横抱起以下犯上的少女,一脚踢开寝殿的大门。
夜深露重,春宵苦短。
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