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真千金11

一月后,南安王府为明溪特意准备的认亲宴声势浩大。

而这期间,江阴侯府竟无一人登门,仿佛将还担着主母名头的南安郡主遗忘,惹得京城众说纷纭。

待至认亲宴,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一样,对京城中的漫天流言缄口不言。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差不多都到访外,不同于江阴侯府只请来闺阁女儿,各府当家人以及青年一代的翘楚郎君都在受邀之列。

宴上觥筹交错,鼓乐齐鸣,男女分席而坐,中间用一层轻薄飘纱格挡。春风吹拂轻纱飘扬,轻歌曼舞朦胧。

身姿曼妙的女使走到南安王妃身侧弯腰低语,待女使起身站定,南安王妃慈祥的脸庞蒙上?一层冰霜。

“阿娘,出什么事?了?”南安郡主紧张地轻拽王妃的衣袖,同时一把握住明溪湿热的手掌。

南安王妃安抚性地轻拍南安郡主的手,回头对女使低语,女使领命退去。

南安王妃笑说:“无事?,今日之宴为庆贺娇娇回家,你将心落肚子里去,一切有阿娘和你阿爹。”

明溪剥了个荔枝送进南安郡主嘴里,像一个寻常女孩天真地撒娇:“阿娘就听外祖母的话?嘛,陪女儿好好看一场歌舞。女儿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仙女姐姐一同跳舞,仿佛在做梦一样。”

“傻孩子,”南安王妃轻轻刮了刮明溪的鼻梁,笑问,“还觉不觉得是在做梦?”

明溪的头登时像拨浪鼓似的左右摇摆:“不是梦,是真的回到阿娘和外祖母的身边,再也不用被打骂了。”

听了这话?,王妃和郡主母女俩不由得鼻子一酸。

自家尊贵的孩子受了那么大的罪,孩子的亲爹却不肯将鸠占鹊巢的鸠逐出府。

还为了鸠与发妻斗气,既拖着不肯和离,也不来将人接回家。

“陛下驾到——”

都知道天子因为太后殿下之故,和南安王府的关系也不一般。

没想到天子竟会驾临南安王府遗失乡野的外孙女的认亲宴。

席上众人心思各异,不免想起太后殿下曾有意与南安郡主之女联姻一事?。

原来那个假的来历不明,自然不能再担任一国之母的重任。这后位难道就花落这位在乡野长大的清河县主?

天子一袭白衣,上?用金线所绣金龙腾云纹样,天子头戴玉冠,面若桃花。

身后跟着的是受边境百姓爱戴的福嘉大长公主殿下。

福嘉殿下一身繁复宫装,依稀可见从前风华绝代的气韵。

众人的视线再落到清河县主身上?。

清河县主不过十三岁芳龄,长在乡野肌肤略黑了些。

不过从她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将来县主定会承袭王妃和郡主的容颜,长成一代美人。

少年天子与清河县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堪称绝配。

南安王将天子请上首位,天子睨了眼躲在南安郡主身后乖巧至极的小丫头。

和那日傍晚口出恶言的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南安王不必客气,今日朕来,一是为贺清河县主珠还合浦,”天子收回视线,眺望天际云彩,“二是受母后所托,托朕来见见清河表妹。”

话?都这样说了,明溪只好从南安郡主身后走出,端庄地冲天子行礼福身:“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天子一摆手:“清河表妹请起,”他仔细打量明溪,直把明溪盯得浑身不自在,才戏谑道,“表妹过于清瘦,南安王可要好好给表妹补补。”

“朕来时看见御河里的鲤鱼个个肥硕,等?着回宫便让宫人打捞出来,送至府上?。”

这天子怎的同她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她不就吓唬了一下他在原著中的媳妇。

再说了,让他看清他的原媳妇是为他好,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明溪不情愿地谢恩:“谢陛下赏赐!”

小丫头的不情愿落在天子眼中,心道这丫头还真如?皇叔所?言,胆子极大。

还记得那天傍晚他把她吓唬宁瑾欢的事?一字不差地告诉皇叔。

皇叔听后竟然连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反倒是理所?当然地点头:“她胆子确实挺大。”

想到宁瑾欢,天子不由得想起她小时候进宫来,跟在自己身后喊自己皇帝表哥的模样,心底默默一叹。

天子耳目遍布各府各宅,当初那个扎着总角的伶俐小姑娘,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根筋讨厌着小丫头。

如?果她不这样对待小丫头,方才在府门前也不至于被门房拦下,不准她入内。

“朕已命大理寺少卿审理十三年前为南安郡主接生的产婆暴毙一事?,”宴席因他的出现越发拘谨,天子索性留下这句话离去,“清河县主蒙冤一案,必将大白天下。”

天子发话?,那便是真能查到当年之事?。

与南安郡主言笑晏晏的福嘉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正好被明溪看在眼中。

明溪挽住南安郡主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方便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不过慌乱并未持续太久,福嘉很快收拾好思绪。

她今日不是来看情敌的女儿有多风光,而是想弄清楚南安究竟知道她和江阴侯之间的多少事?,是不是真的做好和离的准备。

平心而论,她认为他们和离了挺好。

她早已回京,草原单于又是她一手养大,对她最是恭顺。与她联姻,江阴侯府照样能更上一层楼。

“妹妹何苦与江阴侯闹得这般急头白脸,”福嘉软语试探,“你与他夫妻十几载,情意深厚,只要好好和他服个软,你们定能举案齐眉。”

“为什么要我服软?我又?没错,凭什么要我服软!”南安郡主不敢置信地扫了眼福嘉。

“福嘉姐姐竟然不顾我们数十年的姐妹情,帮着他说话。姐姐可知,他竟然仗着我性子软弱就想拿捏我,还不肯将宁瑾欢逐出府。”

“既然如此,他容不下娇娇,我容不下宁瑾欢,和离了便是。我带着娇娇住回南安王府,嫂嫂也愿许我一席之地。”

福嘉不赞成地皱眉:“欢儿做错了什么,你如?今竟连欢儿都不愿唤一声。”

南安郡主语调冷了几分,将她企图将明溪引入歧途的事?说出,末了不屑道:“她为让娇娇出丑,竟然学习烟花轻浮之道,白费我十三年苦心教导。”

没想到这事?她都知晓,本就为天子一席话所?震慑的福嘉心底越发慌乱。

只要南安郡主肯查,定然能查到宁瑾欢是在她处习得烟花之道。

再顺着此事往上?查,联系产婆暴毙一事?,不难查到她就是当年的始作俑者。

明溪瞧见福嘉脸上的慌乱,天真问道:“我相信阿娘绝对不知晓烟花之道。既然不是阿娘教给欢姐姐,那欢姐姐定然是从别处学来。”

这话?打开了南安郡主的思绪。

一直以来,她气愤于宁瑾欢行为不耻,没有过多去想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按理说只要不是她刻意为之,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些人。

要知道,江阴侯府的陶姨娘都出身良家,在府里虽然邀宠,也没用这种下作手段。

福嘉不耐地瞥了眼明溪,果真是情敌的女儿,与她八字不合。

晚春时节,天渐渐热起来,南安郡主食欲不佳。

王妃见了心疼,索性带着女儿外孙女在京郊的青玉观小住几日。

青玉观位于云山之顶,乃国师元一道人的居所?。

放眼望去尽是缥缈云雾,笼罩着青山之顶,不似人间,仿佛仙境。

南安郡主在观中住下,自真假千金事?发之后积蓄在胸腔的阴郁之气,得元一道人开解后渐渐散去,转而喜欢上探究道理学问。

南安王妃乐得见小女儿的转变,时常半倚贵妃椅上?静看小女儿抄写道经,一看便是一下午。

在她们上山的第三日,国师之妹璇贞登山拜访兄长,闲得无聊的明溪终于有了同龄人陪同。

好在璇贞不难相处,不过半日功夫,两个丫头就熟稔的像自幼相识一样,在女使的簇拥下结伴游玩青玉观后山。

青玉观后山是一处桃林,因着地势高的缘故才开花没多久,风一吹来,卷起漫天花雨。

“两位施主莫要再往前去,”守护桃林的青衣小道士叫住两人,“桃林中有一木屋,是一位贵人的下榻之处。”

璇贞常来云山,问道:“贵人不是不常来吗?”

小道士笑道:“贵人恰巧同南安王妃一天登山。”

“既然是同一天登山,为何我从未听过。”明溪面露疑惑。

小道士远远望见漫步而来的白衣贵人,笑着离去:“那位贵人喜静,不许声张。两位施主若想赏花,便在近处逛逛,万不可打搅到那位贵人。”

明溪没感觉到璇贞轻扯她的衣袖,气鼓鼓地哼道:“什么人脾气这样大?好好的将人间仙境据为己有。”

璇贞紧张地望向站在桃花树下的白衣男子。

方才清河的话?定然传进他的耳中了,也不知这位性情乖张的殿下会不会和她们一介小女儿计较。

“本王脾气再大,也不如?你一言不合就恐吓小姑娘。”

明溪惊恐地抬起头。

摄政王!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说是真的嘛,还提前了一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