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书?,你家?姑娘可在?我找她有事儿,帮我通传一声!”
看着表少爷面色低沉,红书?也不敢往日一样追问两?句,而是迅速地转身,进?了院子,找自家?主子去了。
她家?主子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若不是老?太爷和表少爷怜惜几分,日子指不定得多艰难呢。
不过表少爷何以不高兴呢?
今日原本是舅太太娘家?侄儿的好日子,表少爷作为?贺客上门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的确令人不解呢。
杜嘉阳正在屋子里看书?,听?着外头脚步匆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这样毛躁,到底扰了心思?,索性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端看是谁这样没分寸!
尽管寄人篱下,可杜嘉阳对自己?院子的掌控还是相当?可以的,毕竟这些人都?是她从杜家?带来的,不会像外祖府上那?样没规矩。
到底是长辈,不该自己?吐槽,可大?舅母的做派着实地令她瞧不上。
这也可以理解,她杜家?书?香门第,外祖家?却是武夫出身,大?舅母就更甭提了,商家?出身。
当?年大?舅去游学,归来时死活要娶个商家?女,给外祖母气的一病不起,后来到底拗不过儿子,娶了大?舅母。
现如今,外祖母没了,掌控府中中馈地便成为?了大?舅母,她的做派,简直令人一言难尽。
侯府这些年越发没落了,她觉得跟大?舅母这个当?家?主母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大?舅本身无甚才能,好高骛远也是另一个主要原因了。
也就是说,这夫妇俩端的是绝配,将侯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唯一能让费家?高兴的就是下一代?的继承人,费世子是个出息孩子,读书?有成,所以长辈也好,族中也罢,对着如今侯府的当?家?人能容忍几分,生怕他俩作死,再连累了费栋的前程。
“姑娘,表少爷在院门口?候着,说是有要事找姑娘相询!”
红书?走的有些急了,额头上微微冒汗,也顾不上自己?失仪,对着自家?主子道。
“嗯?表哥?他不该是在何家?么?”
“说的是呢,所以奴婢这才扰了姑娘的清净。”
红书?能成为?杜嘉阳身边的大?丫鬟,对于自家?主子显然是十分了解的,连忙地道歉。
杜嘉阳起身往外走,红书?急忙撑开了伞,生怕主子被太阳晒到。如今这六月天的,太阳可不就是火辣辣的!主子娇嫩,万一给晒伤就不好了。
“表哥,何事这样心焦,明儿再问不是一样的?”
尽管两?人有婚约,可到底男女有别,外加上她如今在这府里住着,表哥也忙着准备会试,所以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哪怕是一个府中住着,他们更多的是书?信交流,好的诗词啊,有趣的游记,甚至是在外头尝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些都?能成为?他们交流的主题。
似今日这般冒失地见面,还真是头一次呢。
一般都?是提前约好了,他们才在花园子里“偶遇”的。
“我今日在何家?见到了一对儿花瓶,你猜是什么样子的?”
费栋看着容色过人,满是娇艳的未婚妻,再多的愤懑也散了不少,出声问道。
“可是那?对儿元青花的?”
她歪着头,分外可爱,问道。
“就是元青花的那?对,何以出现在何家?!我娘什么时候找你拿的!”
“嗯,记不清了呢,大?概是上个月,还是三个月前!”
小姑娘神?色淡了些,到底不是什么开心之事,那?东西?是母亲的陪嫁,现在她这个女儿无能,护不住母亲的遗物,自然高兴不起来的。
“你为?何不告诉我?难道在你心中我不值得依靠么?”
这才是费栋找来的主要原因,小姑娘在后院的处境原主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为?难她的是自己?的母亲,妹妹,他也为?难。
不过费栋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表哥忙着准备会试,我不想让你为?这些琐事儿操心的,到底是死物,纠缠起来也是没意思?的很。”
外祖父年纪大?了,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他身体不好,她自然不好拿着这些小事儿去麻烦他老?人家?。
至于表哥,他对着自己?满是真心,她也不愿意拿着这些事情来为?难表哥。
只能自己?咽下去了!
“你明知道不是的,眼看着就这么小半年的功夫了,我难道还要拿着这样的事情令你分心么?我成什么人了!”
她低眉,这就是舅母的鸡贼之处了,她自己?的儿子,偏生要她这外人来心疼,她是笃定了自己?是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跟表哥告状的,所以才会越发地肆无忌惮了。
只可惜呀!
舅母棋差一招,何家?那?头竟然出差子了。
也是可笑!
当?然,对于何家?人来说,这可是大?大?地涨面子的事情就对了。
“即便如此,那?也不该如此委屈自己?,府上本该为?你遮风避雨,现如今成了风雨都?是府上带来的了,像话么!况且你如今能让出去一对儿花瓶,改明儿是不是能给我也让出去了?”
费栋对于那?位蠢的没边儿的母亲也是头疼,她对于祖父将表妹订给自己?相当?不满,原本她看好的儿媳妇人选是自己?的娘家?侄女儿,品貌出众,嫁妆丰厚。
最要紧的是她是自己?人!
至于杜嘉阳,无父无母的孤儿,谁也不知道她的双亲是不是她自己?克没的,这种绝户家?的姑娘谁敢要?
偏生公爹疼惜外孙女儿,拿着自己?的儿子作伐子,也是可恶!
也不想想的是,杜家?之前可是出了个帝师的,若不是老?爷子去皇帝面前求旨,杜家?是绝对不会娶勋贵家?的姑娘的。
后来杜家?受政敌陷害,皇帝本身也不愿意文官集团做大?,所以杜老?爷子病逝之后,杜家?迅速地没落了。
杜嘉阳的父亲是死在任上的,朝廷自然不好太过,她母亲则是在丧夫丧子,将姑娘托付给娘家?之后,再也撑不住了,撒手人寰。
独独留下了杜嘉阳一个小姑娘,跟在外祖家?长大?。
费栋中举之后,老?爷子做主给俩孩子订了亲。他可没有要跟儿媳商量的意思?,知会了儿子一声便没了。
何氏被老?爷子的骚操作给气死了,偏生人家?是长辈,她也不能做些什么,最后恨恨地认了。
原本想让杜嘉阳自生自灭的何氏这下子可是改了主意了,三不五时地就找她打秋风,东西?她是不缺的,可也够恶心人的。
这就是她的目的了。
她是杜嘉阳的长辈,又是她未来的婆母,杜嘉阳不好太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何氏如愿了的。
比方这一次,明知道那?元青花的瓶子拿走了就回不来,可她也不愿意府中为?她生冲突,只能硬着头皮给她了。
没想到的是,当?年接表妹时,费栋是见过姑母的嫁妆单子的,外加上舅舅府上富丽堂皇完全有可能,让他摆个元青花装文雅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这才有了这一遭。
有些事情还是要确认一番的。
“那?是万万不能的,我也是有底线的,这些身外之物罢了。”
杜嘉阳听?他这话,羞的双颊绯红,不过也是急忙否认。
“表妹,以往我可能有很多的疏忽,但是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费栋说道。
对方是表哥的长辈,即便是真这样说了又能如何,听?听?也就是了,至少他对着自己?是真心一片。
“嗯,我自是信你的。”
杜嘉阳也不会反驳他的话,点头道。
“好,你信我就好,我走了,改日见。”
他还要赶回去何家?呢,之前找的理由是喝多了,找个地方迷瞪会儿醒醒酒的。
看着他身影急匆匆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以前从没有觉得应付舅母是件委屈的事儿的杜嘉阳骤然红了眼圈儿,也许外祖是对的,她不是克父克母的孤亲之辈,她也是有幸福的可能的。
没有人体谅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的惶恐,现如今,也许有了这么一丝丝的可能了。
她也是有人会护着的。
她是不敢完全信着表哥的,毕竟舅母是他的亲生母亲,以往的说辞都?是“即便她再有不好,也是我的母亲,你能让着她些。”
这还是头一次,他说了不会让自己?再受委屈了。
“姑娘,我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到底不像。”
红书?看着姑娘的样子,心下焦急,开口?劝导。
“嗯,回去,我晚上要吃炸小鱼儿,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儿。”
这是以往杜家?也会做的,厨子是母亲从费家?带过去的,所以不会有人觉得表姑娘事儿多,以往母亲偶尔闲了也会给她和弟弟炸小鱼儿。
府中的厨娘炸的尽管没有母亲炸的那?个味儿,可以一样好吃。
“嗯,奴婢这就去。”
红书?没敢多嘴,这种天儿吃炸物,可不就要上火的?不过她知道,姑娘但凡要吃炸小鱼儿的时候肯定是想太太了。
所以她从来不拦着的。
费栋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席面上,表兄娶亲,娶的是翰林院王大?人的庶女,即便如此,这还是看在表兄有几分读书?天分的份儿上人家?才答应的。
若不然,别说是庶女了,王家?哪怕是个丫鬟都?不会嫁到何家?来的。
“表弟,你可算是来了,来帮我支应着,这些都?是我的同窗,这是我表弟,侯府世子费栋。”
他是新郎,自然忙,将自己?的同窗交给自己?的表弟,倒也合适。
费栋和郊外书?院的学子们寒暄,他是侯府继承人,读书?自然是要去国子监的。和同龄人交流交流,倒也不是坏事儿。
众人听?了他的身份介绍,又看着他这样平易近人,没有丝毫豪门贵公子的傲慢,也放心下来,谈论各种圣人经典,聊着圣贤文章,倒也不全是在吃酒了。
这倒是符合了费栋的心思?,酒喝多了着实头疼的!
这样刚刚好,气氛热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