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十来?天的路,大家都有些许疲惫,只有晋斐还一脸精神抖擞,骑着马儿跑到前头找好?了客栈,又回头接沈郁他们过去?。要说也幸好?是带了晋小?将军,不光是能抗能打,还有充沛的精力去?安排旁的事情。
沈郁来?到客栈,一行人点了一桌子菜,饿得很了都有些狼吞虎咽的,就沈郁吃相还算端庄。她听着旁边桌的人聊着闲话,说这附近土匪猖獗,昨儿有一辆马车被劫了,什么?都抢得干干净净,现在那三人都还在破庙里没地方去?。
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那描述,怎么?那么?像严侍郎他们?
吃完饭沈郁安排其他人休息,自己带着酸菜和晋斐去?破庙看了看,里面?破破烂烂的,住着好?多乞丐,往里瞅了一眼,正好?瞅见严树他们三人也在这里,似乎是被撵了出来?,正好?声好?气地跟乞丐们商量着,今晚能不能让他们再歇息一晚。
可是领头的乞丐们却态度蛮横,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还说:“你们有钱人最是自私自利,心里就只想着自己,现在你们落了难,我们也不会帮你们!”
严树急得不行,“这位兄台,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这破庙本来?就没有主人,你们在这宿的,我们为什么?宿不得?”
“谁说这里没有主人!我们就是这儿的主人,兄弟们,咱们?他们撵出去?!”
“对,?他们撵出去?!”
看着严侍郎满脸通红、据理力争的模样,沈郁越发觉得读书人真的不能?书读傻了,一点都不懂变通怎么?行?
严树说着说着,他身?后带的两个侍卫就跟乞丐们起了冲突,推搡之间突然就打了起来?。
沈郁赶紧带着人过去?拉架,严树本来?就瘦弱,被众人按在地上打,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晋斐冲过去?一脚就踹飞了打他的人,?他从乞丐堆里拉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
“严大人不要怕!我保护你!”晋斐好?不容易有了表现的机会,赶紧跳了出来?。
严树人都被打蒙了,望着晋斐有点回不过神,“你是……?”
“我是晋斐!跟沈大人一起来?的!”
“沈大人也来?了?”严树心里一颤,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沈郁,她正跟几个乞丐对峙着,瞧见他看过来?,就微微挑了眉,似乎方才他的窘迫模样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哎呀,惭愧惭愧。
晋斐动手的结果,就是场面?越来?越混乱,就连酸菜都撸起了袖子,保护她家小?姐,最后实在是斗不过了,他们几人一起被乞丐们撵出了破庙。
沈郁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惊魂未定,转头看向衣服都被扯烂了的严树,忍不住笑了起来?:“严侍郎怎么?放着俞都舒服的大房间不住,提前两天跑来?跟乞丐们挤一堆?”
她这是在说他不守信用?,提前就走了的事。严树既然敢做,就敢承认,他的性?格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沈大人,实不相瞒,多待一天我这心里都是慌的,所以忍不住提前走了。”
“严侍郎连通知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
“走得太急,忘了忘了。”
沈郁才不信,但她也懒得跟严树计较了,与他共事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沈郁也清楚得很。
她接着又询问了劫匪之事,严树没什么?可说的,事发的时候他在马车里,后来?劫匪就?刀架在他脖子上,钱一拿出来?就?他踹下了马车,连马车都给?劫了。那两个叫小?五、小?六的护卫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说个不停,描绘得有声有色。
“那些土匪连面?都不遮,全部提着大刀?我们围住,好?几十号人,那阵仗,吓死个人!”
“我们也不知道土匪敢这样猖狂,直接就刀架我头上,腿都给?我吓软了……”
“严大人也吓惨了。”
晋斐勾着严树的肩膀,已经开始跟他称兄道弟了,拍着胸口保障:“严大人别怕,我保护你!有我在他们近不了你的身?!”
严树似乎是回忆起那事还有些后怕,连忙摆手表示他不想再回想。至于后面?宿在破庙,还被乞丐们撵出来?的事更是不想再提。
沈郁也没再问,知道他们浑身?上下的钱财都被劫干净了,便带着他们回客栈休息,还嘱咐酸菜分了一些银两给?他们。
严树还算是有良心,专门?登门?给?沈郁道了个歉,沈郁向来?宽宏大量,没跟他计较。
心想,有生之年能看到严侍郎心甘情愿地低头,实在是一大快事。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晋斐都还来?敲了她的门?,拿了一个木头做的卡扣给?她,“沈大人,这个给?你,你睡觉的时候?它卡在窗户上,免得有土匪爬窗户进来?。”
沈郁接过,发现是新木头,“你做的?”
晋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我听小?五小?六聊天,说客栈也不一定安全,就跑去?做了这个。”
沈郁也是没想到,当初在学堂?她堵在墙角里威胁她的痞子,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幕,她笑着收下了,“谢谢小?将军。”
“你不用?谢我,其实是我娘之前嘱咐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不然回去?她就剥了我的气。”晋斐心里其实也别扭得很,一边又记恨着她,一边又害怕她,一边又得了她的帮助。
哎呀,真是烦死了。
他涨红着一张脸,扭头就走了。
许是这一天都太累了,次日?大家都起得比较晚,沈郁让晋斐去?买了辆马车,给?严树他们用?,大家收拾收拾,正准备出发,被店里的小?二给?拦住了。
“客官要从狭道过?”
沈郁点头。
“白?天正是土匪最猖獗的时候,尤其是狭道,客官还是等晚上再走吧。”
小?五小?六突然想了起来?,“对对对,我们就是在狭道遇匪的……”
沈郁实在是不解,“我记得前几年峰城都没有这么?多土匪,最近这是怎么?了?”
“客官有所不知,自从潮州富庶起来?,峰城又是它的必经之路,周围的土匪就都聚集了过来?,专门?拦截来?往商户,城外又多山脉,土匪窝子就藏在上边,官府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当初修建利江大桥,确实带动了太宸的经济,没想到却埋下了这样的隐患。
“峰城的官员为何?不上报?”
“报啊,朝廷每年都派人过来?,可是他们随便剿剿就回去?领功了,根本就剿不干净,他们也不拿这当回事。况且土匪之间也有规定,只劫财不伤人,好?多商户都是吃了亏也没声张,便是声张了也不过是身?外之物,闹不大。”
可是这样一来?,商户必会减少,即便是重新修缮了利江大桥,经济也会堵在狭道那处,流通不起来?,那么?修缮大桥的意义何?在?
沈郁在想的问题,严树也在想,他当即就道:“没有别的路可以过去?吗?”
“有是有,但山路十分复杂,没有熟悉的当地人带路根本就走不出去?。我看客官们也是生脸,必定不知道,所以才建议你们晚点走。”
“那为什么?晚上就不会有土匪?”
“哎哟,客官,咱们在峰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好?多东西都还是知道的。这事我们一般不告诉旁人,因为知道的多了,土匪必然会有所举措,也是因为客官出手大方,老板才让小?的偷偷告诉你们。”
沈郁也是听得似信非信,回到房间里跟众人商量起了这事,“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小?二说的有道理。”
严树也是总结了出来?,简明扼要道:“要么?晚上过,要么?找个当地人从小?路过。”
沈郁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就这样吧,小?五小?六先去?找带路的人,谈好?价钱,以防万一,晚上小?将军先去?探探虚实,如果安全了我们就走,如果不安全,就改道从小?路走。”
众人都同意了这个决定,小?五小?六当即就去?了,晋斐闲不住也跟着去?了。
酸菜就在客栈陪着沈郁,她心比较大,只要有东西吃,她就能坦然处之。旁边的严树却紧锁着眉头,似乎还在想刚才小?二说的话,想不通就一直在那想。
沈郁为缓和气氛,还特意找了一些话题,说到利江大桥,说到治水,说到旱灾,最后又提起了治虫灾那事。
“严大人为何?一定要烧光庄稼?险些将自己的前途都毁于一旦……”
严树以前自然是不屑跟她解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好?歹也帮过他,“沈大人是中途来?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在观察那次的虫灾,根本就没有药能治住它们,起初还只是一小?处,第二天就三亩四亩,第三天就有十多亩,后来?也是几乎成?倍增长,沈大人想想,你来?的时候已经上千亩庄稼都遭了殃,哪怕是再晚一天都是成?倍的损失。”
沈郁终于明白?,为何?严树会冒着掉乌纱帽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因为再不制止虫灾,别说是掉乌纱帽了,连掉脑袋都有可能。
“可严侍郎为何?不跟我解释呢?”
严树是个怕麻烦的,何?况他觉得沈郁听不懂,跟她解释也是白?费力气,所以这么?多年共事他从来?都不爱跟沈郁解释。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沈郁一眼,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沈郁似乎也是猜到了原因,虽然心里恼怒,可她倒也没说什么?。那严树就是个直性?子,认定她是靠关?系上来?的,所以一直都不太爱搭理她。
算了,慢慢来?吧。
严侍郎是个有才的,有些清高?也正常。
客栈里拉响了二胡,“吱吱呀呀”别有一番韵味,下午吃酒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说书的人也开始了,客栈里顿时嘈杂得不行。
沈郁悠闲地喝着凉茶,摇着扇子,听着楼下正在说与土匪有关?的事,消磨消磨时光。峰城还不算热,这边树多,不像俞都青砖碧瓦,日?头一晒,连土里都是滚烫滚烫的。
说书的声音正说到精彩处,忽然就断了,楼底下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沈郁觉得奇怪,特意探头看了一下,有一个穿白?衣带着斗笠的人正准备住店,那不是秋罗门?的人吗?
沈郁探头看的时候,正巧那人也抬了头,正对着她的视线。她赶紧收回目光,不知道为何?,对视的那一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酸菜问她:“怎么?了?”
沈郁低声道:“有个奇怪的人。”
酸菜听完立马就要去?看,那人到底有多奇怪,沈郁赶紧拽住了她,不让她探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