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做梦

叮铃铃铃——上课铃响了起来。

江渊还握着景澄的手腕,校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门卫拿着遥控器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江渊,然后看了看景澄,可巧,这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受人推崇的学生会长,一个是臭名昭著的校园混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的人现在却在上课铃响后在校门口纠缠。

“要关门了,上课要紧。”门卫这句话明显是冲着江渊说的,潜意思就是别管景澄了,反正他逃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渊皱了下眉,无视了他说的话,然后直接拽着景澄进了校门。

“你他妈松开我!”

景澄烦急了这种被动的行为,可着劲儿的跟他唱反调,可是江渊力气大得出奇,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江渊!要是让别人看见……”

拽着他走的那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景澄刹不住车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鼻子酸酸的,连后半句话都被重新撞回了肚子里。

江渊转过身,眸中一片冷凝,他就那样看着景澄揉着鼻子,然后问道:“让别人看见又怎么了。”

景澄撞到了鼻子,生理性的眼泪就那么涌到了眼眶里,听江渊说话,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虽然是平静的,但是平静表面下又夹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还有几分质问的意思。

景澄根本没来得及细想这违和的语气,他只知道他鼻子疼,手腕也疼,又想着明明是江渊自己要避嫌,凭什么现在又这样对他,直接抬头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你有牵扯干嘛还死拉硬拽着我!让别人看见了你故意错开的时间不是白费了?我他妈都主动离你远点儿了还不行?!江渊你是不是有病!”

这一嗓子喊出来的音调可不小,要不是这个地方远离教学楼,恐怕一楼上课的那些学生都能听见,可见景澄真是气急了,语气里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江渊先是被他的话说的愣了一下,理清了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心中那点烦躁立马散了,甚至都有些无奈的笑了出来。

“我没有要跟你撇清关系的意思。”江渊说。

事实上,他巴不得跟景澄牵扯得越多越好。

景澄皱着眉看他,那表情根本就不想听他多说话。

江渊道:“昨天晚上折腾到那么晚,我闹铃响的时候你连听见都没听见,所以我就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而且你这发色太显眼,我的猫刚不见了你就跟我一起来学校,如果有聪明的联想一下很容易猜到,那就太危险了。”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江渊是在为他考虑。

景澄抿了下唇,心里那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在江渊说完之后慢慢消散,乱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却得来了这个结果,他总感觉有点丢脸。

“你先放开我。”景澄别扭的说着,声音低了好几个度。

江渊见他听进去了,慢慢松开了手,景澄白皙的手腕上已经被攥出一圈红痕,有种触目惊心的艳丽,江渊低头看了一下,微微皱眉,用指腹碰了碰,道:“疼吗?”

景澄瑟缩了一下,疼的,但又没那么疼,他突然说不上来到底疼不疼,明明平常打架的时候受的伤多严重的都有,可那时候他都不觉得怎么疼,偏偏现在,他觉出疼来了,即使景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明白这种痛觉有些不正常,于是他道:“不疼。”

江渊察觉他的动作,叹了口气,给他把校服袖子往下拽了拽,挡住那圈红痕,道:“抱歉,是我没控制好力度,去超市买点冰块给你敷一下。”

景澄怔了一下,道:“我说不疼。”

江渊用两指轻轻弹了他额头一下,“不疼你抖什么?说实话我又不会笑你,被捏疼了不会说吗?你怎么这么笨?你只要说‘江渊,我疼’,那我不就知道了?”

景澄眼里还有被撞鼻子撞出来的水光,看上去无端有点可怜。

江渊又道:“还有,委屈了也不知道说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难受了?”

景澄忍不住反驳:“我没委屈……”

江渊点了点他眼尾,“不委屈你哭什么?你是个小撒谎精变的吗?”

景澄:???“这是我撞的,谁让你突然停下来。”

江渊问道:“那鼻子疼吗?”

景澄道:“废话!”

江渊揉了揉他的头,“乖。”

景澄噎了一下,伸手把自己脑袋上那只作乱的手拽下来,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江渊笑了一下,道:“走吧,先去买点冰块儿。”

景澄抬脚就往教学楼走,扔下一句:“上课半天了,都说了不疼了。”

江渊也没再拽他,跟着他往教学楼走,道:“那下了课再去买?”

景澄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些嫌弃道:“你真是烦死了。”

江·老母亲·渊面露奇异的笑容:带孩子真难,不过孩子口是心非的样子真可爱。

景澄到了教室就趴下睡觉了,任课老师也不管他,继续讲着自己的课。

江渊伸手揪了揪他校服。

景澄转过头,“干什么?”

江渊道:“好好听课。”

景澄又把头转回去,还把身子往那边挪了一点。

江渊看着好笑,又伸出手揪了揪他的发尾,活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

景澄转头怒瞪着他,“你有完没完了?”

江渊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还没打开就看见里面红色的小爪印透了出来。

景澄:……

“你还随身携带?”

江渊上下扫视了他一遍,道:“看来的确有必要。”

景澄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江渊慢条斯理的把那张纸重新收起来,示意眉宇间都带着燥意的小刺猬看黑板,等他转过头自己也才听起课来。

景澄没怎么听过课,老师讲的题在他听来就像是在听天书,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一点,可是没过多久,那股困劲儿就从脑后缠到了他整个神经上,眼睛慢慢阖上,连脑袋都一点一点的。

江渊转头看他,这次倒是没叫醒他,还在他脑袋快砸到桌子上的时候伸手托了一下,然后慢慢放到了书面上。

慢慢来,一点一点的听,总会有能听一整节课的时候的,江渊完全不着急,对景澄的耐心高的要命。

景澄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变成猫的时候被一群人追,然后他跑到一个小巷子里,四面都是高墙,进了一个死胡同,那群人手里拿着麻袋还有兜网,说着这品相的抓到了一定能卖不少钱,还有人说直播把他弄死不比卖的赚得多吗,一群人突然吵了起来,但是还分出心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然后他们达成了共识,开直播把他卖给虐·猫的人,既有卖猫的钱,又有打赏礼物的钱。

景澄知道那些在阴暗中滋生的组织,当初被曝光的时候在网上议论的纷纷扬扬,他曾经看过一些片段,手段残忍的简直让他后背发凉,欺凌弱小的生命给他们带来了强大的快·感,让他们有种自己无比强大的错觉,但也仅止于此了,面对同类,这些虚假的东西都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只配呆在阴暗的角落里。

那些人扬着丑恶的嘴脸不住的朝他逼近,将他围困,他的后背抵住了墙角,再无退路,网兜高高的扬起,伴随着刺耳的尖笑,景澄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骤然,世界化为一片纯白,淡淡的草木香充满了整个世界,那些人全都消失不见,他抬起头,看见了江渊精致的下颚,还有他背后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白色翅膀。

景澄睁开眼,周围嘈杂一片,他坐起身,发现已经下课了,江渊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闭了闭眼睛,想起梦里最后那一幕,低声道:“真是见鬼了!”

他确实经历过那一切,但是现实里是他自己逃走了,还受了伤,被逼到角落里的那墙也不高,他好歹还是跃上去了,怎么梦里,就成了江渊把他救了?

关键还带着双翅膀,天使?他做的这到底是什么鬼梦。

江渊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满了冰块,见景澄坐着,意外的挑了挑眉。

景澄还在对那个梦境耿耿于怀,就见江渊坐到他身边然后无比自然的牵过去他的手,他惊了一下,然后上课铃响了起来。

江渊把他袖子挽起来,看了看,然后拿了两张纸巾垫在他手腕上,又把盛了冰块的瓶子覆了上去,低声问道:“凉吗?”

景澄反应过来,缩了缩手,无语道:“你还真去买了?”

江渊抬起头,“不是说了下课去吗?”

景澄被他看的不自在,道:“我不是都说了不疼吗……”

江渊道:“我觉得你疼,好好听课。”

景澄扭过头去看黑板,可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冰冰凉的手腕上,明明是凉的,他却觉得那块儿皮肤无端升起一些热意,尤其是江渊握着的地方,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感觉异常别扭,别扭的他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