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霜从阳台上帮姜晚悠拿了一双袜子回来,那是一双纯白带绒的袜子，虽通体白色，但在两个袜口处各绣有一只粉嫩的兔子耳朵，给这双袜子又增添一分可爱。
虽然季无霜只在阳台上找到这一双袜子,但应该不止这一双袜子风格可爱，她相信姜晚悠其他袜子也都是这种可爱系的。
这不仅仅只是她的感觉。
此前，在其他歌迷所拍到的姜晚悠路透中，姜晚悠穿过不少次休闲套装,而在她的黑白帆布鞋中,往往就会穿上一双与现在这双同款的可爱白袜。
毕竟是粉丝,总是细致入微,不可能放过姜晚悠身上的任何一处细节。
季无霜虽不曾关注过任何一位姜晚悠的歌迷，却时常会去搜索她的名字。
算是悄咪咪的一件事吧。
“我帮你穿，你不用弯腰。”拿着袜子走到姜晚悠身前，季无霜直接蹲了下来，想让对方把脚给自己。
“不用了,小季,我已经完全没事了,这种小事我完全可以自己来。”这种事怎么说都有些奇怪,姜晚悠当然不会愿意伸出脚去,仍踩在拖鞋上，不让季无霜触碰。
“听话。”
季无霜的语气依旧温柔，但也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还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强硬的态度。
“真的不用了小季,我自己可以可以的。”
“晚悠，你身体还虚弱，不能太劳累，今天就听我的话吧。”
姜晚悠还来不及去细想自己不过穿个袜子，又有什么好劳累的，她裸露于空气中的左脚上便传来了一阵温暖的感觉。
她垂头一看，看到季无霜已将自己的脚稍稍抬起一些，开始替自己穿袜子，也就没有再阻拦。
姜晚悠的双脚很冰，比季无霜想象中的还要冰凉一些。
她记得小时候也是如此，她时常钻进姜晚悠被窝中，每次与姜晚悠的双脚触碰到时，便能清晰感觉到从那上面传来的寒气。
第一次的时候她满是好奇地问了姜晚悠一句“仙女姐姐，为什么你的脚这么凉呀，是不是生病了”。
那个时候院子里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姜晚悠的，比她年纪大的叫她仙女妹妹，年纪小的便叫她仙女姐姐，就因为姜晚悠总喜欢穿院长阿姨给她买的那条白色小裙子，在她们当中最像个小仙女似的。
季无霜比她小上三岁，自然也跟着大家一起喊她“仙女姐姐”。
那次姜晚悠告诉她，自己不仅没有生病，反而身体很棒，至于为什么脚怎么冰，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她从前也都是这样的，于是让季无霜不要在意。
季无霜记得自己那时年纪还很小，应该只有三四岁左右，还是花骨朵的年龄，对于世界还有太多太多东西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她用自己稚嫩的声音安慰着仙女姐姐，坐起身来将手也伸进了被窝里，试图以自己的双手来温暖仙女姐姐的脚。
姜晚悠笑着让她乖乖躺好，再不睡觉小心院长阿姨过来打她小屁屁。季无霜却摇了摇头，用着强硬又任性的态度说着自己就是要给仙女姐姐暖脚，根本不怕院阿姨像棉花一样软乎乎的拳头。
那时的她只以为她们的院长阿姨是人太瘦所以力气也小，哪里知道其实只是她舍不得打她们，所以下手的动作很轻很轻。
后来她又几次三番钻入姜晚悠的被子，一如往常的，姜晚悠的脚还是那么冰冷。而她也如同往常那样用手给姜晚悠温暖双脚。
那些美好的回忆，即便她当时那么小，直至今日也都记得十分清楚，但姜晚悠却将它们全都忘记了。
“热水袋不热了，我再充一下，一会儿继续捂着肚子吧，这样也会更舒服一些。”替姜晚悠把两双袜子都穿上后来，季无霜起身，拿过姜晚悠放于沙发旁早已冷却的热水袋。
“好。”季无霜真的很细致，姜晚悠愣愣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再向她道谢。
真的就是如此，自打比赛结束以来，姜晚悠已对季无霜说过不知多少声谢了，但季无霜总不愿意接受。
“不用说谢，晚悠。”这是季无霜不知自己多少次这样对姜晚悠说了。
她帮助姜晚悠，从来只是心甘情愿，从来不曾为过半句谢意，也从来都只因对方是姜晚悠，而非任何其他于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人物。
“嗯嗯，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听。”
说完这话的一刹那，姜晚悠立刻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于是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没有下次了……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
刚才她那番话，总有一种我下次还要找你帮忙的感觉。但她其实并不希望一直再是季无霜这样无条件地帮助自己了。
“晚悠，我明白你的意思。”季无霜被姜晚悠此刻的语无伦次逗得轻轻一笑，笑她的傻气，也笑她的可爱。
“嗯，那就好。”
姜晚悠抿紧薄唇轻轻颔首，只要季无霜明白就好了，其实自己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得了别人的帮助后仍旧想着再要对方来忙自己的忙，绝对不是的。
“吃饭吧。”
季无霜还没来得及将两碗粥拿出来，这会儿她特意摸着碗壁处探了探它的温度，在确定姜晚悠的红糖黑米粥仍旧温热后便将它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
随后，季无霜又替姜晚悠将盒盖打开，放入勺子轻轻搅拌几下。
“吃吃看还烫不烫。”其实季无霜是想替姜晚悠舀起一勺试试温度的，但这种作法显然并不适用于现在。
“嗯。”姜晚悠自己将位置向前挪了两分，因为自身高度与茶几高度多少还是有些距离，于是还是不得不俯下身子去吃粥。
看到这一个幕的季无霜不由再次皱紧了眉头。
她知道晚悠用这样的姿势吃完一份午饭显然并不可能舒服，同时她又不希望身处“非常时期”的姜晚悠经常这样去压迫折自己的小腹处。
“晚悠来，你坐这个小板凳，我帮你垫点东西。”
季无霜拿起胡乱放在旁边的小毛毯，将其这折叠成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四边形，正好完全覆盖住了那个小板凳的凳面。
这个小板凳的凳面是圆形的，有四个小凳腿支撑着，还算结实，并且坐着也还挺舒服，对于茶几处的高度差距也是适宜的。
姜晚悠乖乖听季无霜的话，任由她轻扶着自己坐到了已经放上小毛毯的板凳上，不由失笑。
笑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用，什么事都要小季替自己安排好。
不过，在坐到小板凳上之后，姜晚悠总算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季无霜来操心的了，她也就松了口气。
但季无霜并不可能就此掉以轻心，她慢慢吃着自己那份南瓜粥，其实也是为了陪伴动作缓慢的姜晚悠。
她时不时观察一眼姜晚悠脸上的状态，生怕疼痛再一次降临到姜晚悠身上，而她也始终着保持和姜晚悠差不多的吃饭速度，直至两人终于都吃完了这顿午饭。
姜晚悠没有吃完这份粥，差不多还剩下五分之一。季无霜往她的碗里瞥了一眼，粗略估计了一下，其实晚悠吃得还是挺多的。
“吃饱了吗？”季无霜关心询问道。
“嗯，饱了。”轻抚一下自己微微有些鼓起的胃部，姜晚悠是真的吃饱了。
这家粥铺的分量真的很足，姜晚悠以前也买过几次，但从来就没吃完过。她也曾叫老板给自己少盛点，可惜老板就是不听。
“那就好。”收拾了一下她们二人面前的这份残羹剩菜，季无霜并未着急把它们拿去扔掉，而是暂时先放在了桌腿旁。
“晚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这是季无霜今天不知道多少次这样问姜晚悠。
“没事了，状态很好，现在就可以去工作室了。”
此刻季无霜是站着的，而姜晚悠就这样坐回到了沙发上，不得不仰起头来望向她。
姜晚悠将落于肩膀前的发丝全部撩至背部，如此一来整个人看上去也清爽利落很多。
当然还有一点，那就是她修长白皙的天鹅就因此裸/露出来，落入季无霜眼中，迫使她不得不视线下移迅速瞥了一眼。
线条完美的颈项因为白皙而明晃晃地袒露在她面前，季无霜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唾沫。
但她视线转移得很快，生怕被姜晚悠发现似的。
很快也装作没事人一般，蹙着眉心说道：“晚悠，你刚才说你要去工作室？”
而姜晚悠也确实没有发现这一点。
“是啊，我已经没事了，该去上班了。”姜晚悠睁着一双圆溜大眼睛，并非刻意，而是不自知地流露出这样一副无辜的模样。
季无霜突然很想轻笑，笑姜晚悠自小到大始终如一的清澈眼神。
这双眼睛，她记了很久很久。
“如果下午又出现这种不适的情况呢？”季无霜的眉皱得更紧了一些。
“应该不会的，我相信！”姜晚悠眨了眨眼睛，蝶翼般的卷翘长睫也因此而轻轻闪动。
那一刻，季无霜忽然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她到底是该说姜晚悠这个人太乐观呢，还是说她太热爱工作呢。
“那如果真有这个万一呢？”顿了几秒，季无霜又问。
姜晚悠想也没想便接了话，“那就喝姜茶水，捂热水袋，再不行就去药店买止痛片。”
季无霜大概知道姜晚悠的问题出在哪里，她觉得很有必要让她改掉一些现存的坏习惯，将身子慢慢调理起来。
但如果只是以她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劝，她并不认为姜晚悠真的会听。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呢，目前季无霜也并不知晓。
“我送你去工作室。”季无霜知道，即便自己不同意姜晚悠去单位，但一旦等到自己离开，她也同样会自己开车过去。
这是一个太过热爱自己工作的人。
每个姜晚悠的老粉都深知这一点。
“不用了小季，我可以自己开车的，你还是先回去忙你的吧，我真的没事了。”姜晚悠说完垂下头去，指了指抵于自己腹前的那个热水袋，“我有这个。”
季无霜凝视着姜晚悠，沉默片刻终于再度开口，“晚悠，你还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吧，你说你要听我的。”
确实，正如季无霜所说的那样，早在她给姜晚悠穿袜子的那个时刻开始，姜晚悠便答应下来她这个请求。
既然如此，姜晚悠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答应了季无霜，让她送自己去工作室。
她们收拾了一下，姜晚悠早已换上出门要穿的衣物，所以也就无需再忙这些，她直接去上了趟卫生间，拿上该拿的东西出了门。
这个过程中，季无霜就一直站在门口玄关处等待着她，手里拿着姜晚悠方才使用过的热水袋以及充电器。
她这是要让姜晚悠带到工作室中去用，即便在工作中，拿热水袋捂捂肚子也并不碍事。
姜晚悠很快就出来了，一头墨色长发已被她扎成马尾垂于脑后，只留下额前并不厚重的刘海，说她是位高中生季无霜相信也会有很多人信。
而她刚才匆忙涂上的口红让她此刻的气色看上好了许多，方才还是苍白如鬼的面色与唇色，现在已都红润了不少。
“走吧小季，麻烦你了。”
完全出于下意识的礼貌，姜晚悠还是不自觉将后四个字说出了口。季无霜并未再说什么，仅是轻轻颔首。
季无霜来时开了她的那辆白色宝马，现在送姜晚悠去她工作室开的同样也是它。
这是姜晚悠第一次坐季无霜的车。
此时她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身前系着安全带，同时那个热水袋也被她抵在了身前，让腹部得以暖和一些。
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季无霜专心开车，偶尔转头瞥姜晚悠几眼，而姜晚悠则有大部分时间都望着窗外，另有一部分时间也在偷偷瞥着季无霜的侧颜。
还有一事，她中途还回了一次张末薇发来的微信，大意是关心她的，问她为什么早上没来上班。她只回了句“痛经不适，现在已经没事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距离小季坐自己的车似乎也没过去多久，转眼她也有幸乘上了小季的车。
当然，因为空间的宽阔，其实坐小季的车到底还是要比自己的车还要舒服那么一些的。不过差别也不是很大，都一样可以带她们抵达目的地就对了。
季无霜的侧脸很好看，完全可以用精致与完美来形容。
这是姜晚悠早已发现的事实，但这样面对面近距离去欣赏的次数实际并不算多。
姜晚悠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看着她，是她们在清海边的时候，而上上次则是她们在自己工作室的时候了。
其实这样想想，实际距离此刻间隔时间并不能算久。
“小季。”
“嗯？”
季无霜尾音稍稍向上挑起的语调，有几分直接击在了姜晚悠心上。
“其实比赛之后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交集会暂时告一段落，不会这么快就再次相见，我只觉得可能一两年后我们才会在某个节目上再次相遇。”
起初姜晚悠的视线还放在季无霜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的绝美侧脸上，说着说着她便缓缓转过头去，再度望向了窗外。
窗外那排树木与她眼前快速闪过，像极了流逝的时光，无论你是否在意，它都依旧流逝飞快。
“缘分从来就是这样，摸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这样让我们聚在了一起。”说话的过程中季无霜只瞥了姜晚悠一眼，其余时间仍在专注开车。
“是啊，我也觉得，这都是缘分啊。”姜晚悠笑笑，对季无霜这话颇为赞同，“不过真的挺好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的。”
姜晚悠没再说什么，仍旧望着窗外，逐渐便放空了自己。
季无霜这句话，也是她们之间抵达工作室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很快季无霜的车便开到了姜晚悠工作室楼前。
姜晚悠下车，本想与季无霜道别，却发现季无霜也走了下来，从车头前绕到了她的身边。
“晚悠，我陪你进去吧。”
“没关系，你已经把我送到了，就快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姜晚悠摇了摇头，真的不想再麻烦季无霜了。
“我今天没什么事情，好了我也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了，我送你进去，然后我就走。”况且，相比工作，你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季无霜心中的声音，尚且无法被姜晚悠听见。
“好，那就再次麻烦你了。”这应该是姜晚悠今天第三次向季无霜妥协。
但说“妥协”似乎又不那么合适，她本就答应了季无霜的那个请求。
让张末薇感到惊讶无比的不是自己老板早上痛经痛成那样了还来上班，而是送她来上班的人竟然会是季无霜。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对，早上急冲冲跑来她们工作室问她们老板家地址的不就是这个季无霜吗？
张末薇本不想将姜晚悠的地址告诉季无霜的，却无奈那人催得太紧，并且神色严厉一副“晚悠要是出了事你们负责得起吗”的眼神望着她，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给了对方地址。
但现在看到姜晚悠被季无霜送来，其实张末薇也不知道自己给她地址是对是错了，感觉应该是对的吧？
“晚晚姐你怎么样了？”见姜晚悠手里还拿了个热水袋，再加上上午姜晚悠不来上班也不给她们发消息，那情况绝对很严重了。
“现在没事了。”见张末薇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和季无霜，姜晚悠不由蹙眉，当即又说道，“薇薇你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我的邀约筛好了吗，没弄好就赶紧去做自己的工作去，别在这里待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去！”张末薇就自家老板一副明摆着要把自己赶走的模样，也是十分无奈，无奈于她交了新朋友就不搭理她们这些跟了她这么久的员工了。
但有些话出于礼貌还是不得不对自家老板说的，于是张末薇紧接着又开口道，“晚晚姐，我要给季……季小姐倒茶吗？”
“不用，小季马上就走了，你上去做你的事情吧。”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应了这最后一声之后，张末薇便不再多留，转身三步并作往楼上走去。
季无霜的视线从还未完全消失于她们眼前的张末薇身上移了回来，没有谁可以让她的目光长久为其停留。
除了她，此刻正站于季无霜身边的这个女人。
“我下午五点来接你回家。”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其实季无霜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姜晚悠在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
“啊？”姜晚悠未曾料到季无霜会突然说出这一句，不由诧异外露，全都被写在了脸上。
“你是五点下班吗？”见姜晚悠如此惊讶，季无霜又问。
“是啊……但今天这情况，我应该会加班吧，小季你真的不用来了，我到时候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再不然我就让我公司员工送我回家。”
“没关系，如果你要加班的话，我就陪着你直到下班。”季无霜顿了顿，又道，“况且，不看到你安然到家，我也不会安心的。”
见姜晚悠沉默着，季无霜又再一次开口，“这是今天最后一件。”
“嗯……好，那你五点来接我吧，我到点准时下班。”姜晚悠太明白季无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考虑几秒，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当然不可能想的是自己，而是完完全全在为季无霜考虑。她不希望季无霜为自己而做到这份上，自己早上那件事完全是件小事，现在真的早已没有问题了。
可小季真的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感动无比的同时又涌起一种负重感。
小季对她的好，目前她真的无以为报。但倘若日后小季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她绝对倾尽全力去帮她。
当然，这句承诺她并没有当着季无霜的面说出来，只默默放在了心底，只因她太清楚季无霜会给自己的回应。
送走季无霜，姜晚悠也上了楼，径直往自己的工作间中走去。
她手中仍拿着那个热水袋，另有个充电器此刻正在她肩上的小挎包中老老实实地待着，准备晚些时候得以派上自己的用场。
“真的是……我都没走她们就这样聊起来了吗……”一回到办公室中，张末薇便一屁股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忍不住吐槽了两句，“好歹等我走了再说嘛，我的耳朵又不可能自动合上……”
“发生什么事了薇薇，谁惹你不高兴了？”她旁边的应岚见她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当即凑上前去。
而她们身后方的廖姝婕只抬眸淡淡看了她二人一眼，便又垂下了眼帘。不过，她这双敏锐的耳朵可又再次竖了起来，就等着听张末薇说些什么了。
“没有，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纳闷而已。”张末薇摇了摇头，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脑后抵着背沿虽不舒服，但她暂时不想去理会那么多。
“纳闷？”应岚默念这两个字一遍，对张末薇方才在外面所经历的事情是越发好奇了，“薇薇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你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这几分钟的时间就完全变样了？你到底在纳闷些什么？”
张末薇后脑依旧抵在让她并不舒服的沿上，只稍稍转过头去望向应岚，见她一副好奇万分的模样，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当即挺起腰板坐直身体，将刚才季无霜送她们晚晚姐过来，又说晚上要送晚晚姐回家的事情全部告知了应岚。
当然，不止是应岚，她们身后的廖姝婕也听将此事听得十分清楚。
“诶我说，到底什么情况啊，晚晚姐跟季无霜就算交朋友也不必交到这份上吧？又是送上班又是接下班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应岚甚至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来，她身后的廖姝婕便火急火燎地先她一步开口了。
“怎么，你羡慕啊？羡慕也去找这么个能送你上下班的朋友去啊！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偷听我跟应岚说话呢，我说要告诉你了吗你就把什么都听去了？”
张末薇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你说话那么大声，谁听不见啊我就奇怪了，有本事你们悄悄说啊，说那么大声就不要别人听见。”面对张末薇突如其来的一堆“轰炸”，廖姝婕也不甘示弱。
“你管我，我就说话大声了怎么样？况且我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的，你着什么急抢话啊？我说一句你跟一句，莫非你是对我有意思不成？”
张末薇眼瞳一转，忽然讥讽一笑，又道，“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意思，麻烦你大声地说出来哦，就像你刚才说话的那个音量一样就可以了。”
“张末薇！你！”张末薇的话成功激恼了廖姝婕，后者猛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一脸得意的张末薇，气得脸都憋红了，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行了你俩，天天闹有什么意思，既然是同事，而且还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工作，就不能友好相处吗？吵什么吵，一天天的除了吵还会做什么！真是够了！”
应岚对她俩真的太无语了，这劝也劝了很多次了，但她俩的关系总是这样糟糕透顶，她是真的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对于张末薇和廖姝婕她们两个，她用四个字就足以形容——多说无益！
而对于每次都想着要去帮她们调解的应岚自己，也可以用这几个字来形容——吃饱了撑的。
一时间，并不算宽阔的工作室内安静下来，静得让人莫名有些心慌。
在场这三人陷入到一片尴尬的境地当中，虽也不说话，谁也都僵持着一动不动。
“行了……我不说话了，你们说吧。”
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会是廖姝婕。
“好吧，那就麻烦你把嘴闭上，半个字都不要说出来，知道吗？”
或许张末薇也想好好说话，但一旦碰上的是廖姝婕，她便无法淡定下来，总是想激起对方的怒气，且享受和她吵架的这种状态。
这到底是为什么，对此张末薇至今也没能找到答案。但老实说，事后她每每想起和廖姝婕吵架的这件事，总会觉得自己好似有病一般，也不知自己是否就快要跟“变/态”这种生物搭上关系了。
“薇薇！”应岚微一皱眉，瞪了张末薇一眼，喝止她再继续往下说。
“好了，我也不说了……”张末薇撇了撇嘴，嘟囔一句。
“那就工作吧，都坐好了，赶紧做自己的事情。”
应岚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大家都这副模样了，那就什么话都不要再讲了，都各自好好冷静一下。
但张末薇觉得自己大概是好不了了。
刚才姜晚悠和季无霜的事情让她闷闷不乐，现在她与廖姝婕还有应岚的事情更是雪上加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久久难以平复下情绪来。
下午五点，季无霜果真准时出现在姜晚悠工作室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但其实她来了有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只是一直待在自己车里没有下去而已。
直至时间指到下午十六点五十九分，她才终于开门下了车，往姜晚悠工作室门口缓慢走去。
给她开门的人还是张末薇，这让她大概可以猜测到张末薇在这间工作室当中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看到是她，张末薇也就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平静的面容并未有丝毫改变，显然也是料定了她一定会来。
“进来走坐吧。”向楼上瞥了一眼，她仅仅只能看到那扇紧闭着的房门，“晚晚姐还在办公室里，我估计她应该会准时下班吧……”
在张末薇说出最后这句话时，季无霜从中听出了些许不自信，这就说明姜晚悠应该时常会加班。
但她什么都没再多问，只跟着张末薇走进了客厅。
这会儿陆续有员工下班，大家见到她基本来都十分诧异。不过诧异归诧异，此刻对于她们来说最为重要的当然是回家。
于是其中也就几个喜欢季无霜这位歌手的人和她打了招呼，剩下的人都径直从季无霜所坐的沙发后经过，往门外走去。
季无霜也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静坐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姜晚悠下来。
在极其安静的情况下，便可以听到客厅墙上的闹钟发出的“咔哒”声，那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好在姜晚悠并未让季无霜等待多久，五点零五分的时候，姜晚悠办公间的房门被无声打开。
姜晚悠背着小包拿着热水袋从里走了出来，第一反应是靠在围栏边向下望去。
她是一眼看到季无霜的，因后者就坐在她们客厅的沙发上，一头熟悉的高马尾太过明显。但当时季无霜正背对着她，所以也就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出来了。
姜晚悠当即收回视线，加快步伐继续往楼下走去。
“小季，我来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姜晚悠抬眸看了一眼墙上圆钟，歉然地对季无霜笑笑。
听到姜晚悠甜美的声音，季无霜转身的同时也站了起来，没有表情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就像平静的湖中忽被扔下一颗小石子，湖面立刻便荡起层层涟漪。
“没有等多久，我也才刚来。”
“我怕自己忘记你来接我的这件事，所以我特意定了五点的闹钟，好在我没有迟到很长时间。”姜晚悠边走着边和季无霜解释道。
确实幸好有了这个闹铃的帮忙，否则她这个一旦投入到工作便对其他不管不顾的人绝对会忘记小季的事情。
还好还好。姜晚悠在心里庆幸着。
其实五点的时候她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但为了不让季无霜久等，她还是把那些东西放下了，准备明天上班的时候再过来完成。
她从来不是这样只把事情做一半便放下的人，从来不是。而季无霜让她做出了这一改变，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先将手头工作放下了。
放下的那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其实放下并不难，适当学会放下还是挺让她感到轻松的。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于是，她此刻的心情是十分放松而愉悦，尽管她未在脸上表现得有多明显，但她清楚自己心中的感受。
又一次坐上了季无霜的车，姜晚悠依旧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开了三分之一窗，任由凉风吹进来，拂过她的面庞，吹乱她额际的发丝。
这种感觉舒适又惬意，姜晚悠完全是放空一切在享受的。
季无霜几次转头望向她，见她这副放松自在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替她欢喜。
她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姜晚悠——阖上双眼享受清风拂面，此刻她的内心应当也是自由的。
车子在路上疾驰，中途堵了一小会儿的车，让季无霜得以有此机会同姜晚悠多聊了两句，但很快她也就带着姜晚悠回到了玉兰苑中。
今天早上，当她赶到张末薇告诉她的这个地址后，她没有感到任何吃惊或者不解。因她知晓姜晚悠就是这样的人，一点小事可以让她喜悦，一间小窝也可以让她满足。
“晚悠，到了。”
即便再如何不舍，今天这一天也终究过去，而她们也终将分别。
此刻，便是她们分别的时候了。
“啊，这么快啊？”
姜晚悠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熟悉的绿树熟悉的楼房，还有熟悉的她自己的车，眼前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如此熟悉。
她不由轻叹一声，转头望向自己左侧的季无霜。
“是啊，就是这么快。”看着身前这个明明已经到家却还露出一副惊讶面容的傻乎乎的女孩，季无霜唇角不禁又噙起那抹笑意。
但凡和晚悠待在，她的心情总会如此愉悦，这便是晚悠带给她的力量，将快乐这种东西传染给了她，不由分说。
“快上去吧，今天早点休息，记得多喝热水，把热水袋充上。”在姜晚悠上楼之前，季无霜逐一提醒着她那些注意事项。
晚悠家在三楼，走几步路就可以到，她就不送了吧。
她怕与晚悠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自己就舍不得离开。
姜晚悠已解下安全带将车门打开，在听到季无霜的提醒后停住动作转过身来，对季无霜说道：“知道了小季，我今天下午在工作间就充了一轮热水袋，我没有忘记你跟我说的。”
不知是否自己会错意，季无霜总觉得在晚悠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小得意。
但倘若自己并未会错意，那么这小摸得意来源于什么？来源于晚悠乖乖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忘记充热水袋吗？
思及这个可能性的季无霜不由笑意更深，“好，照顾好自己，上去吧。”
“嗯。”不再犹豫，姜晚悠转身下了车，关上车门。
她是从车头向前绕去的，正如去时季无霜那样。
走到季无霜这一侧窗外时姜晚悠又再一次转过身来，直直望着仍在车里坐着的季无霜。
四目相对之际，季无霜在她眼中看到了极为真挚又有些复杂的情感。
“小季。”
姜晚悠站在那里十几秒的工夫，又是抿唇又是皱眉。但为了不再浪费时间，她终于还是轻唤了一声那个名字。
而季无霜知道她一定还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始终在安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我在。”
姜晚悠知道，是清风将这两个字送至自己耳畔的。
一句简短却温柔到了极致的“我在”，足以让她胸腔内已不再涌动强烈的暖流又再重新澎湃起来。
她笑了笑，唇边漾开甜美的弧度，对季无霜神色认真地说道：“虽然你不想让我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陪伴于我身边。”
那一刻，季无霜明显感觉到自己放于腿上的双手和自己那颗砰砰炽烈跳动的心全都猛然一颤。
“好，我知道了。”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将她的话带去给仍旧笔直站立着的姜晚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