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是我。”被点到名的东地很害怕,哆哆嗦嗦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他三人想说什么,但红日教练一个冷眼扫过去,三人就瞬间闭嘴了。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就紧张起来,渐渐凝固,只有吹过来的风声似乎喧嚣了一些。
四位前辈,好像很惧怕这位教练?说起来,昨天见面的时候,东地前辈好像就在哭“不去二军”,就是因为这位红日教练?站在一旁的花笼悠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盯!又打哈欠了!红日教练对花笼发动冷酷的死亡凝视。
没有任何感觉的花笼想了想,在对方“热情”的视线中开口了:“东京私立青野高等学校,其棒球部仅成立了五年时间,但潜力极高。去年直接打进了关东八强。今年,青野虽然没在春甲和夏甲突围,但已经被东京很多豪强视为劲敌。如果说海陵是东京区‘最强的挑战者’,那么青野就是横空出世的‘黑马’。”
“谁准你说话!”即使听到对青野的赞美,红日教练依旧丝毫没有动摇。
“我是花笼泉水,北海道旭川市相马中学的学生,特地来参观。”啊,这种人刚好是他不擅长应付的类型,花笼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很是礼貌地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北海道?”红日教练审视着花笼。
“昨天来的,准备今天回去。”花笼从口袋里拿出学生证,打开给红日教练看,“是我拜托求青野的前辈们,让我体验高中棒球的,十分对不起!这事有部分责任在我,请考虑到这方面酌情减轻前辈们的惩罚。拜托了!”说着就90°鞠躬。
道歉了……那个看着臭屁到要死、让他几次想殴打的矮子捕手居然鞠躬道歉了?星谷不敢相信,温文有礼的笑容僵硬了一秒。
高桥、东地和武田也分别被花笼的动作惊住了。
“不……”不是花笼的错!是我想接球!花笼也说了要去公园,是我说……东地满肚子的话想说,却被武田拦住。
武田一手拦住东地,另一只手拦住了高桥,他大大往前跨了一步,神情肃穆的正要开口。
此刻!
在红日教练看不到的地方,鞠躬的花笼完全睁开猫眼,头部保持不动,视线抢先一步往后一扫。那瞬间,被视线笼罩的武田四人头皮炸开,齐齐退了几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见四人闭嘴了,花笼才收回可怖可惧的眼神,又变回半睁着眼模样,还趁机偷偷打了个哈欠。
“十分抱歉!”花笼再次道歉,声音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完全看不出上一秒还在偷摸打哈欠的痕迹。
学生证上的照片确实是本人,这个中学生是从北海道赶过来的……红日教练郑重思考着。
“教练,这样不好吧,一旦开了头,如果还有人随意带外人进球场怎么办。”有人插话了,直接将立场已经动摇的红日教练拉了回来。
说话得人是来栖大和,他倚在球场入口旁的铁网上,声音不大,却刚好让那边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红日教练眼底的斟酌散去,该什么样的处罚就怎么处罚,东地下放到二军去!
“对不起!”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红日教练的思考。
然后花笼在高桥极度惊愕、武田横眉立目、星谷不敢置信、红日教练面无表情、来栖无所谓中,坚决地跪了下去。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任性,但在做出惩罚处置前,请务必将我的过错也考虑进去!”花笼跪着,以一种长跪不起的气势,他额头抵着土地,诚挚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我是个同性恋,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因这事退出了棒球部。身为捕手,至今为止却已经整整两年多没接球了,连进球场这也是两年多以来的第一次。想进球场,想接球,想再打棒球,非常非常地想!所以在明知道东地前辈被禁止了投球,明知道球场不可以进入,还是任性地这么做了。真的十分抱歉!”
花笼的语气很平静,但这种干脆利落的硬核做法,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武田、高桥、东地、星谷!跑球场十圈。”红日教练审视了花笼良久,冷脸离去,却没再提让东地下二军的事。
“用着着做到这种程度?好恶心。”来栖嘲讽。先跪下去,让红日教练不得不正视他所说的话,又用“同性恋”将教练的恶感转到他身上,接着故作姿态剖析自己的悲惨遭遇,逼着红日教练不得不将惩罚减轻,不然“逼着来参观的中学生下跪”这事一旦传出去,青野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况且对方还给出了一个能博人同情的借口。这家伙……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避免东地那个窝囊废下放到二军!
看来自己是完全被那个红日教练讨厌了,花笼打着哈欠站起来,当然,他也没指望自己的小伎俩能瞒过红日教练。
“嘁!真无聊。”见对方无视自己,来栖也懒得再说什么,再次离开。
花笼打着哈欠,驼着背懒懒散散地走到休息区,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往外走时,发现四位前辈还僵在原地,就再见式地挥挥小手,仿佛逛街时偶遇聊天后的道别,十分平淡轻松。
“花笼君!我去跟红日教练解释!我会好好解释的!所以!来青野吧!来青野一起打棒球吧!一起去甲子园!”东地忍不住吼了出来。
花笼摸摸刘海:“谢谢前辈们的邀请,但就算你们可以接受我是个同性恋,那红日教练呢?其他队友呢?”提出了让人难以反驳的理由。那个红日教练在听到“同性恋”一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有多么的厌恶,恐怕,除了花笼自己,谁也不知道。
“同性婚法已经通过两年了,青野也有同性恋的学生,部员我们会负责说服,红日教练那里我们也会去恳求!来青野吧花笼君!”这次说话的,是副队长高桥。
队长武田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花笼,但眼里邀请的决意谁都清楚。
“抱歉,我跟红日教练属性不合。”这话可不是花笼在瞎说,红日教练离开时全身散发出对自己的厌恶,只要不是傻瓜,估计都能感受到。
“红日教练红日教练红日教练,要是……”东地不甘。
“东地前辈!”花笼顾不上打哈欠了,直接打断东地的话,“甲子园啊,是那种全员一心一意、拼死努力都未必去得了的地方。你难道要因为一个外人,分裂青野?红日教练他是青野的一员,所做的事也是从青野的立场出发,而我,只是个不相关的外人。”所以,面对自己的下跪,为了青野着想,那个看起来很强硬的红日教练还是让步了。
“可是明明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大家卷进来……”东地呜咽,花笼君明明说过去公园的!是他!是他想在球场投球!想在投手丘上感受与花笼君合作!明明都是他的错!
“这样吧,要是前辈们觉得抱歉,那么,请拿下东京区的秋季大会冠军。”花笼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走了。
“我们还算什么前辈……”身后隐隐传来某人不甘的话语。
与沉重的四人相反,花笼的心情却很好,好久没有进球场了,好久没这么顺畅接球了,还是一场这么棒的对决,回去要好好反省一下……诶?走出的球场时,花笼看见红日教练和一个颓废倦怠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原来红日教练没走啊,花笼对着他们欠身行礼后,也没多想,直接离开了。
四个小时后,北海道机场。
“泉水,你额头好脏。”接过背包,来接机的上原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花笼。
“是吗。”打着哈欠,花笼的猫眼只睁开了两分,基本跟闭着没什么区别。
“你又惹什么事了!”上原嘴里训斥着,还是温柔抓住花笼的手腕,带着对方向一辆的士走去——今天上原爸爸有工作,他们只能自己回家。
“我又不是龙也,我可安分了。”
“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上原的大手一把盖住花笼的脑袋瓜揉揉,领着花笼上了出租车,和司机报了地址。
“痛。”龙也的手劲好大,花笼感觉自己迟早会变成秃头。
“会痛就好!我还以为你的良心早就迷路到国外了!或者,你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在东京有看得上的学校吗?”上原还是很关心花笼的东京之行。
“学校?完全不合适,倒是做了两个实验。”花笼莞尔,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使用系统的能力呢。
是的,他前面之所以那么老实道歉,甚至是下跪,就是因为擅自拿几位前辈做实验的赔礼。东地前辈要待在一军,他实验的完成度才会更高。现在,他只要静静等待青野秋季大会的成绩,便可知道实验结果了。
“阿嚏!”东京青野的某些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实、实验?”为什么要笑啊!上原瘆得慌,“混蛋,你又做了什么!”
“嘛,顺利的话,秋季大会后就能知道答案了。”初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就不知道系统的作用能持续多久了,花笼舒服打着哈欠,他可是很期待实验的结果。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泉水,你又祸害谁了。”谁那么倒霉?居然被泉水给盯上了,上原在心里默默给那人点根蜡烛。
“是做好事了。”
好事!居然用了这个词!花笼“好事”的标准令上原很不安,瞬间没有了探索真相的欲望,反正受害者不是他,他一点也不想知道所谓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泉水,东京就算了,在旭川不要再招惹麻烦的家伙了,老实点!”上原忍不住交代。
“我从不招惹人。”今天说得话都超过一年的份额了,坐上车,花笼就好想睡。
“不招惹别人?那及川前辈是怎么回事?泉水,你知道的吧,及川前辈有多讨厌你!”上原将花笼迷迷糊糊靠过来的脑袋一推,“哐”一声花笼的脑袋就砸到车窗上了。
“有多讨厌。”花笼随意应着,身体又再次往上原的方向倒去。
上原本来想用力推回去,但突然察觉到一道奇怪的视线,往前一看,就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一副“虐待儿童”的诡异表情……于是,任由花笼靠在他身上了。
“世界有多大,及川前辈就有多讨厌你。”上原想了想花笼的烦人程度,说出了一个恰当的比喻。
“哦。”花笼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以后记得离及川前辈远点。”他可不想再因为泉水被及川前辈盯上,上原撇嘴,悄悄倾斜了身体,让某人靠得更舒服。
“哦。”
“你的行李已经搬回家了,房间也整理好了,泉水,你在听吗?”上原扒开花笼的眼皮一看,“不行,已经睡着了……这么累的话,干嘛去东京,直接在相马上高中不就好了,你这个白痴混蛋!”
相马高中棒球部,练习中的休息时间。
及川盯着手机,目光带着诡异静谧的缠绵,像深情注视着熟睡的……仇人,英俊的脸冷着。邮件不看、不回复,电话打不通(被拉进黑名单了),呵呵,难怪给联系方式那么痛快,原来花笼少年你是这种打算啊!
“及川,最近你经常玩手机。”突然出现在及川身后的副队长稻见,“温柔”拍了拍及川的肩膀。
“稻见前辈……”及川疼得眼角直抽抽。
“绕球场五圈。”稻见笑着又来了一掌。
“是!”花笼泉水,你给我等着哦!及川神经质笑着,自然而然将这笔账算到了某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