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虞怜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她没有回头,她闻着殿内的熏香,借此缓了缓心神,而后走出内殿,此时帝后等人皆看着她,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太子殿下好像累了。”

她话音一落,然后帝后面色一紧,站在一旁的枝柔叹了口气,朝着皇帝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皇帝进了内殿。

皇后娘娘看着虞怜红着眼眶站在一旁,心里也是不好受,说到底,到底是皇家辜负了虞怜,她朝着虞怜招了招手。

“怜怜,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今日你受累了,霄儿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着他说说话?”皇后娘娘牵着虞怜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请求不合礼数,

虞怜低头站在一旁,听着内殿里的动静,她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她想起方才臧凌霄虚弱的模样,右眼皮子重重地跳了几下,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此时内殿中,枝柔看着幔帐上的血迹,知道臧凌霄又吐血了,她叹了口气,继续给臧凌霄扎针,如今只是吊着一口气,她转头看向皇帝道:“陛下,如今有什么事就说清楚罢,太子殿下若是在昏迷,就醒不来了。”

皇帝闻言愣了愣,他看着自家儿子苍白的脸,忍不住红了眼光,绕是铁汉,也有柔情。

皇帝虽然是帝王,但臧凌霄是他嫡长子,他对这个儿子注入了极多的心血和精力,如今竟然面临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处境,心里自然是悲痛万分。

他点了点头,便让内侍去将皇后叫了进来,此时臧凌霄艰难睁开眼,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一闭眼就容易睡着,一旦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皇后娘娘一进来,便看到皇帝悲痛欲绝的脸色,她当下就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差点昏了过去,枝柔眼疾手快扶住了皇后娘娘,她将皇后扶到皇帝身侧,然后便退了出去。

她看着此情此景,心里也不由感慨,这世间生离死别最是痛苦,更何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霄儿,不怕,母后在你身边。”皇后娘娘忍不住落了泪,她握着自家儿子的手,心里痛苦万分。

臧凌霄看着皇后娘娘泣不成声的模样,心里极是不舍,若是能重来,他希望能够多陪陪她,而不是日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亲近任何人。

“父皇,母后……母后,照顾好自己,儿臣不孝……咳咳咳!”臧凌霄艰难地开了口,他如今一说话,便带动这整个xiong腔,一抽一抽地极为痛苦,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

“霄儿,别说话,别说话,我们知道。”皇后娘娘紧紧握着臧凌霄的手,她只觉得掌间的手越发冰冷,臧凌霄的气息也更加弱了。

臧凌霄缓了缓,长舒了一口气,咽下口中的鲜血,他看着一旁的画卷,眼底皆是苦涩“父皇,替儿臣和虞怜解除婚约,这是儿臣欠她的,此生……怕是还不了。”

他话音刚落,皇后娘娘便看到他闭了眼,头无力地垂在了一侧,她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然而他握着的臧凌霄的手掌告诉她,她的儿子,真的离开了。

皇后娘娘当场就昏了过去,皇帝怀里抱着皇后,他看着长子沉静的容颜,眼中的泪到底是落了下来,然而此时还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压下心中痛意将枝柔召了进去。

虞怜听着内殿传来的痛哭声,她心中一窒,就看到内侍走了出来,脸上显着悲意,尖声道:“太子,薨!”

内侍话音一落,殿内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继而皆跪了下去,虽然面色带着悲意,实则众人心思各异,如今太子离世界前朝后宫又要动荡了。

虞怜闻言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一颗心浮沉着,如今重重地落了下去,她气血一涌,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众人皆来不及反应,只听得一声闷响。

镇国公闻声看去,便看到虞怜软软地摔在地板上,他急忙奔走过去将自家女儿抱在怀里,低声唤着虞怜的名字。

虞怜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院内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睛干涩无比,她看着头顶半旧的幔帐,想到了臧凌霄榻旁的明黄色幔帐上的红色血迹。

她费力地起了身,下榻喝水,此时步兰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虞怜穿着单衣坐在榻上,手中提壶倒着茶水,茶水早已溢出来而不自知。

“姑娘,您没事吧?”步兰叹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取过虞怜手中的茶壶,用帕子将虞怜的手擦干净。

虞怜自打昨日从宫里回来便一直睡到现在,夜间还做了噩梦,双手胡乱挥舞着,尖声嘶喊,枕巾被泪水打shi了半面,国公爷放心不下,守了一夜,卯时才离开。

“没事,就是渴了。”虞怜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着看向虞怜,暖流从唇齿间流入胃中,本应该是温暖的,然而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步兰看着虞怜故作坚强的模样,心疼地厉害,太子去世,对自家小姐的打击应该是不轻的罢,毕竟也是喜欢过十几年的人了。

“姑娘,要不我们出去逛逛,散散心?”步兰本来收到暗卫的消息,然而她看着虞怜无精打采的模样,还是打算暂时不说。

虞怜摇了摇头,她如今只想一个人待着,哪里也不想去,她看着院内的蔷薇花,已经落了一地的花瓣,淡淡的玫红色随意铺洒,好似天际的晚霞一般耀眼。

“步兰,枝神医可在?”虞怜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去问问枝神医,臧凌霄患的是何疾,她……在他临死前逼得他吐了血,这算不算间接造成了他的死呢?

虞怜心里如同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

“枝神医昨日自打进宫便没回来,不过她让霍姑娘递了话来,她说过几日便回来,让您别落下功课。”步兰看着虞怜眉间稍稍有了几分生气,心里安了几分。

虞怜顿了顿,她正要开口,水儿就匆匆进了门,气喘吁吁道:“姑娘,奚荷递消息来了。”说罢,便从怀里取出一包零嘴递给了虞怜。

她接过那包零嘴,将其打开,便看到一个锦囊,里头有一张白色纸条和一块碎布,她翻开看了看,立刻变了脸色。

奚荷说,虞城北在私宅里养的女子并不是他真正的外室,而是别人的妾,如今有了身孕,接着虞城北的宅子躲躲风头。

虞怜心中极为惊诧,且不说那女子是谁的妾,绕是名声这块,若是被人发现虞城北养了外室,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了镇国公府。

而且按照她对这个二叔的了解,虞城北是商人,不会做无利不起早的事,能让他心甘情愿帮别人养女人,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外室背后的人,一定许了虞城北足够丰厚的酬劳。

她又看向其中那块碎布,是奚奚荷从那个女子的扔掉的布料里偷偷捡来的,她说那个女子衣着打扮极为艳丽,但是不知为何扔掉的布料中有不少素净且带有茉莉花纹的边角料,差不多就有一个荷包大小。

那个女子喜爱艳丽之色,这荷包的主人怕是另有其人,奚荷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便捡回来了。

虞怜拿着那块碎布细细闻了闻,便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幽香,她觉得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闻过这个香味儿。

“你让奚荷这几日别出门,好好待在院内,静观其变。”虞怜害怕被人察觉,毕竟虞城北是极谨慎的人,她说罢,又让步兰给虞瑾递了消息。

她总觉得,这背后的暗流隐隐涌动,她刚想到此处,就被人打断了思路,一个小丫鬟急急跑了进来道:“姑娘,安少爷来了。”

“快请进来,然后去准备一些热茶和点心。”虞怜刚将手中的纸条和碎布扔进了妆奁之中,安时于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表妹,身子可舒坦一些?”安时于声音如泉落玉石,极为悦耳,他笑的如沐春风,看着一旁的小丫鬟面红耳赤。

虞怜急忙起身笑道:“让表哥见笑了,不过是疲累了几分。”

安时于看着虞怜眉间显了几分倦意,便知道她是因为臧凌霄的事情费神了,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深意,继而道:“我也隐隐听闻东宫的事,表妹节哀顺变才是。”

那个人死了,他也算是得偿所愿,若不是前段时日臧凌霄来镇国公府极为频繁,他也不会找到下手的机会,怪只怪,臧凌霄运气不好罢了。

他并不想将虞怜卷入这趟浑水,然而臧凌霄和虞怜之间的牵绊太深,他此举也是没办法,所以,事情一结束,他就急忙过来找虞怜了。

虞怜闻言并不说话,也只是笑了笑,然后替安时于倒了一杯热茶,因着手腕被臧凌霄用力过猛而有了淤青,导致酸痛无力。

虞怜手一软,一不小心碰翻了那杯热茶,一股脑全部洒在安时于的身上,她连忙道歉,然后拿过一旁的帕子递给了安时于。

安时于看着虞怜手忙脚乱,不由轻笑道:“无事,我来就行。”

他说着便摘下腰间的荷包随手放在桌上,虞怜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带着茉莉花纹的素色荷包,荷包上的茉莉花栩栩如生,好似散发着一股醉人的幽香,同方才那块碎布的香气极为相似。

虞怜想到此处,愣了愣,她以为是自己的不觉,她看着那个荷包,装作无意道:“表哥,这荷包绣织地真美,我能欣赏一下吗?”

安时于看着虞怜一双如同鹿儿般清澈的眸子,当下就软了心,点头同意了。

虞怜拿过那荷包细细把玩,那香气更为浓郁,她猜得没错,和那块碎布的气味一模一样。

“表哥,这荷包好香啊,是放了什么干花吗?”虞怜笑着将荷包递给了安时于,故意露出小女孩对香料感兴趣的神态。

安时于压根就没注意到虞怜的异常,他将荷包系在腰间,而后温和笑道:“这是姑苏一带的香料,不过这其中还加了别的东西,你若是喜欢,我下次着人送来。”

“那就多谢表哥了。”虞怜不露声色应了下来,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小小的剧透太子的死和安时于有联系,两人有渊源,锦囊算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太子嗝屁了,不过没死透,神医会救他。(莫名心虚,没有骨灰了,只有土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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