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十一月了,虽是南方,但天气越发寒冷,院内的桂花落了一地金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虞怜见桂花落了可惜,便打算摘些桂花来做糕点,这几日镇国公忙着分家之事,虞瑾如今升了职位,往军营跑的越发勤快,虞珩则是埋头苦读,要参加明年的春试。
她自二房搬走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除了管家,便是被老太太拘着练习女红,今日好不容易趁老太太出门见老姐妹去了,她这才喘口气。
步兰一进院子,就看到虞怜施施然站在桂花树下,左手握着几枝桂花,少女的身段越发玲珑有致,她心里感慨万千,也不知道会是哪家公子有这等福气能娶到自家小姐了。
“步兰,你在那处发什么呆呢?”虞怜一侧目,就看到步兰痴痴站在院门口,她忍俊不禁道。
“瞧着这记性,姑娘,袁小姐来了,如今正等在前厅呢。”步兰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冲着虞怜道。
“她平日不是直接就来此处了么?怎么今日倒是规矩起来了?”虞怜将剪刀递给水儿,心里不由疑惑,这袁宛之平日最不讲究这些了。
“大公子如今正在前厅呢,好似是袁小姐的兄长让她向大公子借兵书。”步兰捂着嘴轻声笑道,方才大公子一副拘谨的模样,好似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
虞怜闻言顿了顿,她看到步兰眼底的笑意,连忙来了兴致,拿着几枝桃花就去了前厅。
她刚到厅门口,就看到袁宛之和自家大哥说话,前者红晕爬了耳尖,后者木讷坐在一旁,袁宛之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虞怜看着两人这般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脆生生道:“宛宛,大哥,你们这是聊什么呢?”
袁宛之闻言一转头,看到虞怜来,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尴尬笑道:“也没什么,我大哥让我向虞公子借孤本呢。”
虞瑾闻言连忙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一脸慌乱的袁宛之,觉得她好似同自家妹妹手中的那几枝桂花一般,娇香袭人。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哥和宛宛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呢!”虞怜笑着打量着两人,面上皆是戏谑之意,若是这两人有情,倒也不错。
“怜怜,你瞎说什么呢!我今日是专程来寻你的!”袁宛之被虞怜一打趣,只觉得脸上一热,双颊越发红了。
“妹妹,你们……你们聊,我找兵书去。”虞瑾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头,然后暗暗地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急忙就离开了。
虞怜看到自家兄长紧张到脸红,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虞瑾。
袁宛之以为虞怜是笑她,当下就嗔怒道:“虞怜,你若再笑,我就回去了。”
“好好好,我不笑,你此番来是为何事?”虞怜伸手捂着嘴,拿着桂花点了点袁宛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然后拉着她的手道。
“你可还记得我前段时间邀你去庄子玩几日?母亲说这几日就要动身了,让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袁宛之也不知道为何自家母亲突然生了要去庄子的念头。
“这一趟还会有谁跟着过去?”虞怜不喜欢同那些闺中小姐打交道,上次长公主府的诗会让她记忆深刻,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往来,真的让人遭不住。
“你放心,不会有那些碍眼的人!不过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是我远方表哥,不过我也未曾见过他。
今年才来的京都,他这前段时间受了伤,母亲让他也跟着前去养伤。”袁宛之自然知道虞怜顾虑什么,她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虞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袁宛之耳尖残留的红晕,她装作无意提道:“我一人总觉得不适应,要不让我大哥一同前往?有熟人在,我也放的开。”
袁宛之闻言,脑海中立马浮现了虞瑾那张面冠如玉的脸,心跳突然加速,扑通扑通,如同小鹿乱撞。
“自……自然可以。”袁宛之轻咳了一声,然后低声应道。
虞怜看了看袁宛之,心里转念一想,看着时间还早,她朝着袁宛之道:“宛宛,今日我家中大人不在,要不一起去逛逛街如何?”
袁宛之笑着点了点头,全然未曾察觉虞怜心里的小九九,等两人上了马车,虞瑾便打马而来。
“大哥,今日有劳你了!”虞怜掀开帘子,朝骑着高头大马的虞瑾说道。
虞瑾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策马去了前头,袁宛之看着少年高大的背影,心中突然生了几分喜意。
虞怜见状也不点破,这种情窦初开,得要局中人才能体会,她只能在一旁推波助澜。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便到了市集,虞怜和袁宛之下了马车,直往珠宝阁走去,虞瑾见几面少女众多,便牵着马在外头等待。
虞怜和袁宛之进了珠宝阁,就被架子上摆的首饰吸引住了,虞怜左看右看,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一枚白兔坠子,瞧着甚是可爱。
“老板,这个我要了!”此时店内同时响起了两个少女的声音,那掌柜的笑眯眯迎了过去。
“两位小姐好眼光,这是白玉坠子,如今只剩一条了,两位小姐要不商量商量?”
掌柜为难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女,一个是镇国公之女,一个是尚书府的小姐,都是高官贵族的小姐,哪方都得罪不起。
虞怜闻言抬眼,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柔婉少女,身旁还跟着一人,她只觉得那少女眉眼极为眼熟。
正想着,就听到那个少女轻柔笑道:“虞家小姐,好久不见。”
虞怜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终于想起来,连忙笑道:“原来是庄姐姐,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那掌柜地见两人认识,便连忙招呼别的客人去了,他可不想得罪人。
“怜怜,你选好东西了吗?”袁宛之拿着选好的东西,朝着虞怜走来。
虞怜转头看去,莺啼婉转道:“我选好了。”
庄青慕听着虞怜一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虞怜这是不打算让她了。
虞怜话音刚落,庄青慕一旁就有一个少女走过来道:“小姐,夺人所爱可不是君子所为啊,这是青慕先看到的!”
虞怜看着眼前的粉裙少女,她饶有趣味看着两人道:“我不是君子,何来夺人所爱?既然先看到为何不早点买去,偏生和我同时买?”
她就差没明说,这庄青慕是故意和她抢了,毕竟她和庄青慕是情敌来着,如今臧凌霄虽然去世了,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微妙的。
“你不过就是喜欢抢人东西罢了,何来讽刺我们?若是你们能主动让出来,我们便不计较了。”那粉裙女子看着虞怜穿着一身红裙,布料看似一般,眼底露出几分不屑。
袁宛之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乡巴佬嘴脸的人,说的虞怜好似缺这坠子似的,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啧啧啧,真是好大的脸面。”
“虞家小姐若是喜欢,那就买,我另外找便是,司玉快人快语,虞家小姐莫放在心上。”庄青慕朝着那司玉摇了摇头,继而笑着看向虞怜。
她倒不是给虞怜面子,只是袁宛之是长公主之女,如今在这人多眼杂之地,若是闹出矛盾,反而不合适,而且她素以温柔大方闻名京都,这也不利于她的名声。
虞怜听着庄青慕一言,当下愣了愣,那粉裙女子是司玉,假如她记得没错,司玉有一个哥哥关于司任札,正是庄青慕前世所嫁之人!
“青慕,你怎么向着她,明明是她……”
“既然庄小姐开口了,我自然不会介意,这坠子和那副头面,就送给庄小姐当出阁礼物罢。”虞怜笑眼弯弯,也不生气,反正如今她们已经没有交集了。
庄青慕极为惊讶地看着虞怜,她这几日说亲,只有家里人知晓,为何虞怜会知?
“掌柜,这坠子和那副头面一并记在镇国公府账上,月底去府内结算,然后将这些东西送去庄尚书府。”虞怜看也没看庄青慕,朝着那掌柜指了指那两样首饰。
“好的好的,虞小姐要不看看我们店新进的首饰,正是京都当下时兴的款式。”那掌柜见虞怜出手如此大方,当下就眉开眼笑应道。
“虞小姐,这些东西贵重,无功不受禄……”庄青慕当下就制止了掌柜的行为,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司玉打断了。
“青慕,这首饰真好看。”司玉在家中有不少姐妹,而且她不受宠,就算有再好的首饰,轮到她手中也不剩什么了。
此番前来说亲,家中就是看中了尚书府的嫁妆罢了,不然按照她大哥那般的花花肠子,是不可能娶庄青慕这般死气沉沉的妻子的。
虞怜看着司玉眼底满是艳羡,心底不由冷笑一声,她不露声色道:“既送给你就是你的,你随意处置罢。”
她刚说完,一旁的掌柜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朝着虞怜恭敬笑道:“虞小姐,这是容公子让我送给您的,说让您拿着玩。”
虞怜愣了愣,疑惑问道:“可是容濂大哥?”
“正是,容公子是我东家的朋友,今日刚好和东家在谈生意,得知您来挑首饰,便让我送来了。”那掌柜说罢便打开了那盒子,里头赫然躺着几颗滚圆的珠子,泛着些许粉色柔光。
虞怜当下就看出来了,那是一盒子南珠,一般只有临海才有,而且按照如此产量,估计几十年才有一颗,前世她在臧凌霄的私库中见过南珠,得知其极是珍贵。
“怜怜,这些个南珠的光泽瞧着比我娘亲私库中的还要好呢,看来是极为稀奇的珠宝呢。”袁宛之不由惊叹,眼底带着些许打趣,这来人出手如此大方,看来是对虞怜有意了。
“成色极为稀有,只是这东西太贵重,掌柜送回去罢。”虞怜自然不能接受,毕竟她欠容濂的人情已经太多了。
司玉看着那盒子南珠,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特别是司玉,当下就燥红了脸。
她以为虞怜买不起其他昂贵的珠宝,专挑便宜个头小的买,谁曾想,人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庄青慕看着虞怜眼底只是露出了几分赞美之意,她心里皆是苦涩,虞怜如今家有兄长疼爱,如今又有出手如此大方的追求者。
她和虞怜虽然看似是一个世界的人,其实并不是,她家中有弟妹,而且姨娘众多,嫡母整日、逼着她想看京都公子,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完全看不到尽头。
此次之所以同司家说亲,是司家主动派人来说媒,嫡母看重司家的背景,便生了结亲的心思。
她眼底闪过一起黯然神伤之意,然而多年的自尊和礼仪不允许她露出那等狼狈之意,她朝着虞怜告辞,然后拉着司玉便打算离开。
虞怜定定地看着庄青慕的背影,到底是忍不住开口道:“庄小姐,若是得空,记得来镇国公府做客。”
她看着庄青慕的背影顿了顿,不曾回头,然后便离开了,虞怜不由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多管闲事了。
“怜怜,你什么时候和庄青慕关系这么好了?”袁宛之看着虞怜出神,朝着虞怜眼前挥了挥手。
“到时候和你细说。”
虞怜笑着捏了捏袁宛之的脸,然后继而对掌柜说道:“方才那些首饰送去镇国公府,袁小姐手中的送去长公主府,皆记在镇国公府的账上,至于这盒南珠,劳烦掌柜送回去罢。”
“虞小姐,不是小人不愿意,容公子说了,这盒南珠送给您就是您的东西了。他说您若不喜欢,送人也好,扔了也罢。”那掌柜说着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满脸的为难之色。
他口中的东家其实就是容濂,按照自家主子的性子,若是他又送回去,那他这个掌柜就别当了。
虞怜看着掌柜一脸惶恐之意,无奈之下只得让步兰收下那盒南珠,她自然是知晓容濂的好意,这是给她撑腰了,想到这里,虞怜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她和袁宛之刚出珠宝阁门口,就看到虞瑾迎面走来。
“妹妹,袁姑娘,要不去茶楼吃些东西歇歇脚?”虞瑾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见人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虞怜看了看天色还早,便笑着点了点头,几人便去了京都有名的天香茶楼。
他们刚跟着酒楼小厮上二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不远处的包厢外,此时虞瑾不由道:“妹妹,那好像是容公子?”
虞怜闻言看去,就看到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那正是容濂,她想到了那盒子南珠。正要开口叫住他,就看到那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纱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走出来后,朝着周围看了看,继而柔媚地对着容濂笑着低语几句,容濂便跟着进去了。
虞瑾此时连忙转过头去,嘴里嘟囔道:“这容公子看着一表人才,怎么如此行事。”
虞怜看着容濂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色一沉,只觉得步兰手中那盒南珠,着实过于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第四招:给媳妇撑腰,排面重要!
(这里的大哥和袁宛之是助攻,后面庄子会提,庄青慕也差不多是助攻)
太子:媳妇,我有话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怜怜:我不介意,您随意。
蠢作者: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