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怜感到有一阵风,接着就看到鞭子朝着自己的脸颊袭来,她猛地闭上眼,将本来站在自己前面的虞珩推到了一旁。
薛岚丹出手又快又狠,众人完全没有看到鞭子挥向了哪里,只感受到一阵风,而后就看到一道黑影朝着虞怜甩去。
虞怜本以为薛岚丹是打算对自己出手,未曾想那鞭子突然一收,改变了方向,她睁眼一看,发现那鞭子朝着现在一旁的虞珩袭去。
薛岚丹的性子阴晴不定,看谁不顺眼就会抽鞭子,她虽然厌恶虞怜,听了虞念轻的一番话的确是想要打抱不平。
但是虞怜是皇后娘娘的准儿媳妇,她虽不熟后院之事,但毕竟学过不少兵法,而且她和虞念轻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虞念轻想要隔山打牛,她偏不如她愿。
薛岚丹看着一旁的虞珩,知道这是虞怜厌恶的傻瓜二哥,所以甩鞭子的力度用了十成十,此时虞珩吓得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就在众人以为鞭子会甩在虞珩身上时,就看到虞怜飞奔过去抱住了虞珩,那鞭子不偏不倚重重地抽在了虞怜的后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周围人见状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有些胆子小的少女捂着眼睛,不忍心直视虞怜背后的伤。
“这虞二小姐竟然替她那傻子二哥挡了一鞭子,我怎么听闻她最不喜爱自家的两位哥哥?”
“对啊,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那虞家小姐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唉,这高宅大院传得消息真真假假,请知晓是不是真的。”
“要我说,那个小姐下手真狠,不分青红皂白就拿鞭子甩人……”
“别说了,小心吃鞭子!”
虞怜此时已经痛地说不出话了,心里只想骂娘,她完全没想到薛岚丹那个疯子会突然改变想法。
“你,你怎么会……”薛岚丹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当下就变了脸色,她压根没想到虞怜会替那个傻子挡下那一鞭子。
虞怜痛得倒吸了好几口冷气,她觉得自己的背后被薛岚丹抽得皮开肉绽,她扶着虞珩的手,额角布满了冷汗。
“妹妹,你……你没事吧,这该怎么办?”虞念轻此时终于出来说话了,她看着脸色苍白的虞怜,面含担忧,着急询问道。
“你……要不试试?”虞怜冷眼看着装模作样的虞念轻,硬邦邦地回了过去,如果不是虞念轻在薛岚丹那个没脑子的面前上眼药,薛岚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发脾气。
“妹妹,痛,去找祖母。”虞珩小心翼翼扶着自家妹妹,带着哭腔,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别急,我没事。”虞怜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抚自家二哥,这点皮外伤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毕竟剜心之痛都经历过。
“这是发生了何事?”众人正在议论时,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闻声望去,却是臧凌霄和顾若安两个少年走来。
虞怜一听到顾若安的声音就猜出来是谁来了,臧凌霄和顾若安时少年兄弟,就算是在深宫那样冷漠残酷的地方,两人的关系也从未破裂过,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
“二哥,我们走罢。”虞怜这般想着,叹了口气,装作看不到最好,她拉了拉虞珩的手就要离开。
虞念轻自打看到臧凌霄那一刻,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她跟着虞氏学过不少礼仪,知道在外不可暴露太子的身份,便朝着太子笑了笑,施施然行了一礼。
臧凌霄和顾若安刚到这后山,就看到这边挤挤攘攘的人群,一路看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是虞怜和别人起冲突受了伤。
“虞家小姐看着伤得不轻啊,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兄长母亲处看看大夫。”顾若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臧凌霄,他知道那人是不耐烦的。
虞怜知道顾若安的言下之意,是要让皇后娘娘介入此事了,若是前世,虞怜自然是乐意见到皇后娘娘,只是如今要远离太子,势必是要远离皇后娘娘的。
“不必了,小伤而已,叨扰夫人反而不好。”虞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看也不看那两人,就扶着虞珩的手往寺庙的方向走。
站在一旁的虞念轻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她若是能见到皇后娘娘,说不定能在皇后娘娘面前博得好感,得了皇后娘娘的关注,到时候还有嫁入东宫的可能呢。
“妹妹何必硬撑,想必顾公子兄长的母亲处有好的大夫,尽早诊治,好的才快。”这般说着,虞念轻完全不顾一旁薛岚丹的脸色,婀娜着身姿走上去想要扶虞怜的手。
虞怜现下已经极为不耐烦了,她看着眼前故作姿态的虞念轻,只觉得她令人作呕。
“姐姐若是有病跟着那两位公子去便是,何必拉上我这个妹妹,我如今疼得厉害,姐姐难道不是应该送我回去找祖母吗?”
“妹妹你别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担心你,所以……”虞念轻装作被虞怜的语气吓了一跳,有意无意看了一眼臧凌霄所在的方向。
虞怜前世最厌恶的两人如今都在此处,她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话也不想多说,带着虞珩的手便往寺庙方向走去。
此时臧凌霄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他一直在等虞怜开口,以前虞怜只要稍微擦破了皮,就缠着他找太医,撒娇哭泣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从方才开始,虞怜一眼都未看他,一句话都未曾和她说,臧凌霄把玩扳指的动作缓了缓,阴沉着脸,冷冷清清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切。
虞怜不知此时臧凌霄心中作何想,她也不会去探究,她看着眼的路,只觉得无穷无尽,背后渗出的血越来越多,她撑不住朝前摔去。
此时人群乱做一团,众人哪里想到赏桃花能遇到这样的事,虞珩看着自家妹妹双眼紧闭,极为吓人,他急忙抱着虞怜跑去找虞老太太。
臧凌霄跟在身后,看着两兄妹远去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知此中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一行人知道此事闹得有些大,便也朝着虞老太太住处走去,薛岚丹自然跑不了,因为有太子的人盯着,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虞念轻在一旁却是淡定从容,这出手的是薛岚丹,被打的是虞怜,她并未意识到这本是家中姐妹小事,谁知她将外人牵连进来,不仅让别人看了笑话,还让虞怜受了伤。
虞老太太刚从方丈禅房出来,就看到嬷嬷匆匆跑来,嘴里喊着:“老太太不好了,怜姐儿……怜姐儿出事了。”
这动静惊动了里头的方丈,听了下人一番话,知道宫里那位贵人看重此事,看来闹得不小,便也跟着虞老太太去了虞怜的禅房。
此时虞怜昏昏沉沉趴在榻上,觉得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时而觉得自己醒着,时而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她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一会哭声,一会说话声,由远及近,就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虞二小姐这只是皮外伤,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内因所致,小小年纪想的东西比老身还复杂。”
说话的正是这千禧庙的无缘方丈,恰好他云游归来,这几日便在寺里讲经解签。
他替虞怜诊了脉,竟发现虞怜的脉象极为怪异,一会有一会无,虚虚实实,他也探得不清楚。
“无缘师父,我家孙女可是安好?”虞老太太瞧着虞怜的脸色,好似比前段时日出事还要可怕。
“这就要看虞施主的缘法了。”无缘方丈掐指算了算,越发觉得此事奇异,让人照看着虞府众人,便先行离去。
虞老太太送走无缘方丈,她看着自家孙女死气沉沉躺在榻上,想到虞怜无缘无故挨了薛岚丹一鞭子,当下就沉着脸派人去请薛岚丹和虞念轻。
薛岚丹和虞念轻一路上都未曾说话,两人心怀不同的心思,自然聊不到一块,到了虞怜的禅房,就看到虞老太太黑沉着脸,不怒自威。
“你就是薛家姑娘?”虞老太太出了内室,不待薛岚丹行礼,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薛岚丹平日里被自家人宠坏了,哪里见过这样的仗势,当下就吓白了脸,支支吾吾应了声“是”。
虞念轻乖巧站在一旁,眼底闪过嘲讽之意,她本就看不上薛岚丹,她只不过稍稍挑拨了一下薛岚丹和虞怜的关系。
薛岚丹就忍不住发脾气了,看似是为她出头,不过是咽不下打架时输给虞怜的那口气罢了。
“你可说说为何要伤我孙女,出手如此之重,我到不知人人称赞的薛家竟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虞老太太缓了缓口气,若不是平日里和薛家有所来往,她当下就会让人拿着鞭子抽回去。
“老太太,是……是虞念轻和我说虞怜欺负她,还说虞怜拿了她的东西,我一时气不过就……去质问虞怜,然后……”
“薛家妹妹着急我能理解,但是这话不能乱说,我并未同你提过怜妹妹”
虞念轻打断了薛岚丹的话,然后又看向虞老太太道:“老太太明查,轻儿就算同怜妹妹有矛盾,那也是家中姐妹争执的小事,怜妹妹比我年纪小,我自会谅解。”
虞念轻柔柔弱弱地说完便跪了下去,坦坦荡荡看着虞老太太,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薛岚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为何虞念轻变脸比翻书还快,她心里既委屈又害怕,当下就落了泪。
而且今日太子和顾若安都看到了她打了虞怜,皇后娘娘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今日是偷偷跑出来了,一个人骑着马跑来千禧庙看桃花,以前出事自然有人替她擦屁、股,如今不仅身后没人,就连闺中好友也翻脸不认人。
虞老太太自然是知道这事情和虞念轻有关,但是出手的是薛岚丹,并不是虞念轻,这其中弯弯绕绕别人不会理会,只会看到表面的东西。
“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我让人送你回府,这事情让你家大人来和我算。”虞老太太说罢,就让身边的嬷嬷将薛岚丹送回薛府。
虞老太太待薛岚丹离开,便让人将虞念轻送回禅房,严加看管,这事情还要等虞怜醒来才能定。
此时的虞怜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府邸,这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到处都挂满了白色的幔帐,来来往往的宫人肃着脸,气氛沉重。
她正想拉过旁边的宫人询问,眼前一闪就来到一个房间。
她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的男人坐在书案旁,低着头端详着桌上的一副画像,画像中好像是一个女子,虞怜看不清那男人的脸。
她正要上前细看,突然门被推开,一个侍从走进来道:“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个男人闻言点了点头,正要收拾手中的画卷,突然朝虞怜所在的方向看来,虞怜被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一旁的屏风后。
一阵风忽然吹过,虞怜一回神,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树林中,她看到那个书房中的男人孤单的背影,他面前竟然还有一块无名的墓碑。
那个男人抚着墓碑,眼底翻涌着浓厚的情意,他薄唇微启:“我来了。”
那个男人话音刚落,虞怜就感受到背后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吸了进去,虞怜着急大叫道:“不要!”
虞怜一睁眼,就看到虞珩趴在榻边,步兰坐在不远处的矮脚凳上打着瞌睡,两人睡得很熟,也许是这几日为了守她累坏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碳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回想方才的梦,只记得一个男人的背影和一个模糊的墓碑,其余的完全没了记忆。
也许是彻底醒来,背后的伤隐隐作痛,她刚想拿过一旁的茶水,便牵动背后的伤口,痛的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就在此时,虞怜眼角瞥见屏风后出现了一个黑影,朝着她走来,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弯刀,鲜血沿着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而后悄无声息渗入地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