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廖星还是头回经历腺体发热这件事,第一反应就是想伸手绕过脖颈去抓挠,但空间有限,手肘卡住,根本抬不起来。
裴宿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巷口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杂乱脚步声。
“何廖星那小子就在这儿!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他躲进了这巷子里!”
“快快快!他是老鼠吗,这么窄的巷子他是怎么钻进去的?艹,还真在这儿啊。”
一个头发金黄的黄毛闻言趴到巷子口,费劲朝里面看着。
窄窄的一条巷子里,何廖星和裴宿俩人叠在一起,大概停在离巷子口五米左右的地方。
黄毛抬手指着何廖星,眼睛放光,说话都不太利索:“你你你就是何廖星?”
裴宿皱眉看了那人一眼,又问何廖星:“你认识?”
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像是有酒精灯不断贴近皮肤似的,何廖星慢慢往一边错开身体:“算是吧。”
谁能想到冤家路窄呢,他明明不想惹麻烦,但很明显这麻烦在守株待他。
见何廖星居然如此淡定,黄毛简直出离愤怒了:“什么叫算是!今天非得在这儿把话给我说清楚,那天大苟收保护费时遇到的人是不是你?”
他们文清街这群人早就听说过何廖星这小子不简单了,有好几回出门找事时都被这人给搅黄了,这也就算了——
前两天大苟收学生保护费时,运气不好,又被何廖星拦截住,保护费没收成,还被何廖星一边打一边教着背中国法律,大苟只差没哭着叫爸爸。
这还不算完,高潮来了,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报的警,民警过来问询情况,何廖星一秒变脸,请警察叔叔给他做主,说他目睹过好几回大苟收学生保护费,今个儿大苟在这儿打算找他封口,那真真是一个无辜柔弱楚楚可怜。
脸上眼泪还没干的大苟当场真是万句卧槽,刚想辩解,但因为做贼做多了心虚,看见警察就说不清楚话,然后就被请进局子里了。
而那个狗日的何廖星,居然没任何民警怀疑他,民警们还宽慰他不要害怕,他们一定会保护他的。
大苟被整整拘留了半个月,回来后就自闭了,整天在家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说要金盆洗手,从此重新做人。
大苟是黄毛最好的兄弟,如今看自家兄弟被折腾成这样,黄毛第一个就想找何廖星的茬,知道一中马上要开学,他让小弟们在一中门口蹲守了好几天,今个儿终于逮住人了!
此刻黄毛内心只能用激动来形容:“小子,你也有今天!我今个儿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何廖星看上去根本没在怕的:“来,我就在这儿,你今天要是能碰到我一根头发我就喊你一声儿子!”
黄毛被他嚣张的语气刺激到了,血压直飙:“你他妈的——”
其余小弟们纷纷制止:“老大你冷静啊冷静!千万别冲动!咱们找个瘦点的人挤进去吧!”
但很显然他们这话喊晚了,身材魁梧的黄毛不管不顾往窄巷子里一头冲了进去!
旋即他就卡住了,再也不能往前动弹一分。
原本气势汹汹仿佛随时有可能会打起来的画面立刻变得十分有喜感,黄毛就像是只强行被压扁的气球被塞进根本不属于他的容器,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外其余地方似乎被施了定身术。
黄毛想往回缩,但也回缩不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叠在一起的何廖星和裴宿,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胖子的深深恶意:“我艹?”
何廖星偏头,看着他动弹不得的模样,瞬间笑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兄弟,你知道要打架,你为什么不提前减个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毛:“????”
他的眼神几乎将何廖星凌迟了千百遍。
从头到尾仿佛个参观群众的裴宿冷静地看着这一幕:“……”
经过这么半天的努力,何廖星终于错开身体,他二话不说拉住裴宿的手,最后再看了眼脸都憋红了的大黄,指了下自己脸:“我,何廖星,你爸爸,你看清楚了。”
世上都找不到比何廖星再嚣张的人了。
黄毛极力伸出手想要留住何廖星,但他能动的只有自己的小拇指,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廖星从自己眼前溜走,受到的刺激简直难以言喻。
外面小弟还在研究怎么把他救出来,苦口婆心劝说黄毛要冷静,要不然还是算了别寻仇了,何廖星就是他们的克星……
可不就是克星吗?前几回被他教训了不说,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他落单想找他茬,出门却没看黄历,遇到了如此劫难。
简直是天杀的何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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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廖星拉着裴宿跑出来后就不太行了,浑身乏力,脚步一软,差点没直接跌下去。
裴宿及时扶住他,捞住何廖星后才发现他身体很烫,像是在发烧:“你发烧了?”
这真的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后颈泛着滚烫如岩浆搬的灼烧感,但被裴宿搂住,却仿佛清凉了许多,灼烧感如潮水般退散,竟奇迹般缓和不少。
何廖星遏制住想往裴宿怀里钻的冲动,迷迷糊糊道:“没。你,你把手机拿出来。”
裴宿不明所以拿出手机来:“查一下附近医院在哪儿?”
“不。”何廖星说,“打119,叫消防员叔叔过来,说热心路人发现有傻子把自己塞巷子里拔不出来……”
裴宿:“……”
何廖星是他见过第一个如此为打架对象着想的人。
裴宿打完电话后,看着已经站不直身体的何廖星,语气稍微加重了些:“去医院。”
巷子出来后是马路,裴宿去马路上拦了辆车跟司机说去医院。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何廖星都闹个不停,一个劲想把自己衣服撕了,最后还是裴宿按住他,他才勉强消停。
到了医院里后,因为最先开始是腺体不舒服,所以直接挂了ABO专科号。
医生先开始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发热,也没当回事,按照常规给何廖星开了一堆检查,可等看见检查结果后,他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检测报告里显示,何廖星信息素已经达到非常可怕的浓度,腺体已经承受不住,这倒不算奇怪的,医生视线停在最后一张检测单上,推了下眼镜:“你自从分化后就一直在打伪装剂?”
检查腺体是件较为隐私的事情,所以裴宿在外面等。
但不过这么会儿功夫,何廖星就又热起来,他用尽所有毅力克制住想撕衣服的冲动,点了下头。
从法律角度来看,Omega是极其稀有的物种,市面上禁止出售任何对Omega不利的物品,伪装剂算是灰色地带的药,民不举官不究。
医生也没详问为什么何廖星要装Alpha,看他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就知道他的回避,于是他索性说了结果:“你体质比较特殊,信息素序号是目前尚未出现过的,据检测,浓度很高,甜度近乎百分百,你懂我的意思吧?”
甜度很高,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接下来的未尽之言医生没说。
Omega对Alpha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而Omega信息素甜度越高,对Alpha的性吸引力会越大,一般Omega的甜度在百分之六十左右,这算是Omega的及格水平,而近乎百分百,史无前例。
——同时,这也意味着,一旦何廖星信息素爆发,只要是Alpha,就会疯狂想标记他,拥有他,占有他。
何廖星茫然了瞬,旋即僵在原地。
“还有,因为长期打伪装剂,所以你身体发生了些变异。”医生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颇觉新鲜,“你必须立刻停止伪装剂吸入,否则你腺体情况会恶化,然后停止工作,最后会危害到你的生命。”
何廖星不太理解似的蹙起眉:“身体变异……?”
医生解释道:“噢,也就是说伪装剂诱导你身体,让你身体误以为自己是Alpha,时间久了,你身体就觉得自己真是个Alpha了,在遇到喜欢的信息素时,会有生理反应,生理上牙痒,想要标记对方。”
何廖星:“…………”
他想起了自己的两次牙痒,想要咬点什么的冲动。
信息量太大,他有点缓不过来,安静了会儿,他问道:“医生,我还有救吗?”
“第一步,你得停止吸伪装剂。”医生一本正经道,“第二步,有两种方案,方案一是找只和你契合度很高的Alpha标记你,然后在此基础上定期服用维护腺体的药,方案二是做腺体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三十。”
何廖星傻了:“成功率百分之三十,好像有点低……?”
“百分之三十我都是往高了说的,你这种Omega我根本就没见过,要做手术,我们这儿不一定有人敢接,你得专门去首都做。”
何廖星觉着被这个医生一说,他仿佛现在就可以准备遗言了似的:“可是,找个契合度很高的Alpha,也不好找吧……”
契合度很高的Alpha,他也不是大白菜啊,随便大街上拉一个就是。
“怎么会?”医生伸手点了下报告,“你腺体这次发热就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到喜欢的Alpha信息素,刺激过度,才出现发热情况的,你找他去啊。”
何廖星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医生的意思。
他是想说,让裴宿……标记他?
不是,这路子是不是有点太野了?
他们才认识两天,让裴宿标记他,这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