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情染

电影拍摄地点,位于临城边缘,是国内知名的拍摄场所。

这里占地面积广阔,分为外景区、内景区两部分。外景区仿照上海滩、现代校园区、别墅庭院,以及各式花园树林景观。

内景区则以外景的风格具体化为主,复古沙发、皮椅,校园风的课桌、黑板,现代戏的软床、地毯。每期一更换,新鲜不重复。

很多广告、影视剧,都是在这里拍摄的。

从车里出来,程瑶戴上棒球帽,用帽檐遮挡刺目的阳光。

已经步入六月,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停车场出口不远,是拍摄基地的黑铜雕花大门。

四米高,用来阻挡粉丝等非拍摄人员。

大门外,乌央乌央的少女兴奋尖叫,举着手机朝刚进去的车辆疯狂猛拍。

“席知州!啊啊啊啊!”

“老公!拍摄加油!!!”

“他进去了!这个广告拍多久啊?”

“多半天吧,席老公他拍广告也很认真的。”

前往剧组的路上。

程瑶有些忐忑和心慌,低头走得更快。

都在这个基地拍摄,有没有几率碰到?

可她现在没化妆,运动风的宽松舒适衣服,完全没有半点儿女艺人的样子,邋里邋遢的,真替自己不值。

很快,她几乎小跑到达剧组拍摄地。

贺以泽的化妆师,是已婚的大姐姐,经纪公司为他个人专聘的。

程瑶目前还是一穷二白,没有这个待遇。

她就用剧组里的化妆师。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能留在剧组,技术还是不错的,化起妆来既快又熟练。

《老公,你好》虽然是个十五禁爱情剧组,但也很专业。

进组开拍的第一天,专门指导声音表情的老师就坐在导演旁边,势必拿下高票房的专业模样。

程瑶进到更衣室,看到里面各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清凉服装,心里就更笃定了。

投入剧本温习,全神贯注。

渐渐地,她也就忘却了席知州也在同一拍摄场所的事情。

十五禁的电影在审核时,会按规定删减一些太过血腥色情的情节。

导演自然深知这一点。

在拍摄时,就深思熟虑每个镜头,确保过审,采用朦胧色气的镜像,果断弃用直接的大尺度。

在《老公,你好》剧本中,她饰演的秦蒙蒙,是个少女歌手,就读音乐学院后,喜欢学长白林,苦追三年,在白林毕业前夕,酒壮怂人胆把他堵在墙角,踮起脚尖亲吻了他。

第一场戏,便是秦蒙蒙醉意盎然找上来,青天白日,图书馆角落安静无人,她的短裙随着前行的动作上扬下摇,壁咚住白林,小手还不老实搂住他的腰。

还好,剧中白林的扮演者是她熟悉的朋友,贺以泽。

要不然,上来就这样,她还真觉得自己像个大胆的女流氓。

流氓也得演,镜头面前,演员职业操守第一,兢兢业业搭戏就行了。

贺以泽本身性格就幽默,开拍前,还不忘开玩笑化解尴尬。

他娇羞咬唇,拉紧衣领,嘱咐程瑶。

“答应我,只是拍戏。”

“呵呵。”

她皮笑肉不笑,嫌弃地抛过去一记白眼。

“千万别对我有想法。”

“想得美好吗。”

几分钟后。

正式开拍。

她裙角摇曳跑向他,身影纤秀朝气,窗外是晃动的树影与光亮。

最后一排的书架。

她一手撑在上面,身子靠近,另一只手搂住面前白衬衫少年的腰。

六月夏日,绿意婆娑。

图书馆安静阴凉,阳光穿过枝叶缝隙落进来。

她漂亮的眼眸,仿若被酒染得迷醉,盛满了璀璨的光晕。

每眨一下,都像在诉说不舍与深情。

白林愣住。

他身后是凹凸不平的书架。

她轻轻呢喃了句:“好喜欢你……”

踮脚,前倾靠近。

按照导演的意思,镜头从两人脸上切换到她踮起的脚尖。

这样不必真的接吻。

仅仅拍摄凑近的影子,呈现好似亲吻在一起的效果。

这个镜头,总共拍摄了三次。

顺利通过。

贺以泽身经百战,跟女艺人搭戏无数,早练就了收放自如。

何况,对方还是朋友。

纯洁的关系,让人生不出半点歪心思。

程瑶更是如此。

说那句喜欢你的台词时,她脑袋冒出的那张脸,完完全全不同于眼前人。

而是孤高的,冷峻的。

席知州的脸。

如果不幻想成他的话。

她一定不会说得那么深情,一定。

短裙校服,是上午戏份的主要服装。

跑龙套的配角,有五六个女学生。

和女主角穿得都一样。

但程瑶肤白腰细,同样是穿短裙,她穿着笑起来就是比其他人养眼许多。

工作人员里,年轻的男人居多。

他们几乎目不转睛跟随着她。

无论着迷也好,色眯眯也罢。

这些目光被程瑶统统屏蔽在外,拍完中午的最后一场,做完该做的工作。

中场休息。

她不喜欢待在拍摄现场,那里人太多,所以就回到车里,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化妆师提前拿了长摆的白衬衫和短打底,送到程瑶的保姆车里。

这是下午钢琴play戏份,她要穿的衣服。

昨晚温习剧本到深夜。

她起得比较早,身体很困,侧躺蜷缩在后座,耳畔白色蓝牙耳机里,循环着席知州屠榜国内外的情歌,脑袋沾了靠枕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沉睡的四十分钟。

她潜意识活动,做了个暧昧羞耻的梦。

梦里,她坐在拍摄的黑色钢琴上,柔顺的黑色长发散落双肩,嫩白的小腿搭在席知州的窄腰间,他没有笑,脸上也清冷冷的。

但他扣过来的好看双手,却很温柔。

掺杂霸道。

攻气十足。

喜欢的男人,亲昵地一个碰触,都足以让人心头小鹿乱撞。

手机闹钟铃响,无情把她从梦境中唤醒。

程瑶眨了眨眼,挽了把长发,潮湿微热。

她长呼口气,心脏仍旧砰砰直跳。

完了完了。

因为席知州,

堕落成色/情女痴汉了。

很快在车里换好衣服。

程瑶开车门出来,前往化妆间。

她坐在镜前,任凭化妆师补着淡妆。

因为待会要拍的是亲热戏,妆容要淡,眼线浅,却要勾出上扬的眼角。

妩媚之余,保持初恋的干净。

化完妆,程瑶来到新的拍摄场地。

宽敞昏暗的楼层,贺以泽也刚刚就位。

黑色的大钢琴,灯光聚在上面。

摄影器材相隔不远。

导演和指导老师过来,给程瑶和贺以泽详细讲解一番待会的拍摄画面。

而后,为捕捉细节,多机位正式开拍。

镜头虽然暧昧,但到底只是十五禁,前面眼神动作到位,后面直接由镜头拉远,偏转收尾。

整个拍摄下来,难度并不大。

结束这幕拍摄。

两人配合地拉开太近的距离。

程瑶松开环着贺以泽的脖颈,偏头,唇角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小猫妖精的表情。

相隔不远。

楼上的拍摄结束。

楼梯间,工作人员稀稀落落经过,然后下楼。

她定睛。

瞄准席知州。

却冷不丁对上他那双清冷的侧眼。

他正从楼梯间下来,间隙之余,漫不经心地瞥过她。

气质漠然,孤冷。

面对坐在钢琴上的她,尚存浅笑的美丽面容,白皙小巧的裸露肩膀,细白微弯的双腿。

他的眸色寡淡,很快挪开。

落在脚下的台阶。

她眼神闪烁,有些紧张和心虚的期待,忽然就想起《简爱》: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要去看他,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我本来无意去爱他,我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我又见到他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而。

一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楼梯间,他都没再望过来。

程瑶虽然知道,所有女生都是席知州冷感的对象,男生更不例外。

可她仍忍不住失落。

还妄想钢琴play,席知州骨节分明的长手,滑过黑白琴键,最后抵着她,温存霸道。

梦和现实,完全是两个极端。

周围人再好奇惊艳。

而他都没兴趣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