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整个?大宁最繁华的地方,城墙高耸巍峨,来来往往除了大宁人,还有金发碧眼的大食人穿梭其间,浑身焦黑的昆仑奴在街头?卖艺。
两旁的酒肆皓腕凝霜雪的酒家女子招呼着客人,身着薄纱的胡姬腰间系着鼓杂耍,两边酒楼林立,身着绸缎的权贵和世家子悠哉打着折扇来来往往。
顾舒记得?曾经?似乎听过一场讲座,讲座的具体内容记不大清,只依稀记得?一句话“历史上的朝代,大多都?在建国后五十年至百年间达到国力顶峰,此时必然空前繁华。”似乎是这样说的。
一具温热的身躯从身后靠过来,易沉贴过身来,顺着顾舒撩起的半边帘子往外看,眼中带着好奇和跃跃欲试。
“舒儿,我们去哪?”语气单纯,一副第一次出来放松的可?怜模样。
顾舒想了想,提议:“不如?去江海楼如?何?”
“好啊,我还没去过江海楼呢,舒儿可?要为?我介绍些招牌菜~”易沉把脑袋搁在顾舒肩膀上,依赖地蹭蹭顾舒脸颊。
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顾舒面上分毫不显地抚摸着易沉一头?柔顺的长发,眼底冷光一闪。
没出过宫,没去过江海楼,那你怎么知道?江海楼是吃饭的地方的,还给你介绍招牌菜……装的倒是可?怜。
马车车轮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不一阵就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一阵请安声。
“恭迎皇后娘娘来府。”按照规矩,皇后还家,顾家上下?都?要提前在府外候着。
绿意掀开马车帘子,顾舒一手搭着绿意的胳膊从马车上下?来,未见人就带了三分笑模样:“父亲母亲可?是见外了,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反正她等会坑他们的时候是肯定不会客气的。
顾国公面上倒没有什么表情,顾夫人早已带了笑意,慈爱地拉住顾舒的手:“你是我儿,也是娘娘,礼数不可?落分毫。”
端是一副慈母模样。
顾舒眉毛一挑,坏心思的等着看她变脸,于?是凑近了顾夫人压低声音:“那位也跟着我来了。”
那位?
顾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凝,试探着:“是……”
“岳父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易沉在方才他要跟着顾舒下?车顾舒却让他在车上再等等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顾舒的想法。
对于?任何能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吃瘪的事情,易沉向来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顾国公和顾夫人看见易沉笑眯眯的从马车上下?来,眼前一黑。怎么把这个?煞星给招惹过来了啊!
偏偏表面上还是君臣有别?,顾国公还要腆着脸凑上去弯腰毕恭毕敬道?:“吾皇万岁,臣不知陛下?光临寒舍……”
易沉瞧着有趣,平日这些世家的人在他面前可?从来都?是一副傲骨凌然的模样,没想到老东西?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岳父!”易沉叫的更起劲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搀扶起顾国公,“这岂不是折煞小婿了。”
顾国公吓了一跳,看着近在咫尺眼底满是不怀好意的易沉,心里仿佛被?八个?狞笑的大汉围住塞了一嘴的苍蝇,膈应。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老臣岂敢。”
易沉却早已松开了顾国公,丝毫没把自己当个?外人,抬腿就往顾府里面走,右手还牵着顾舒,一边看着顾府里的雕梁画栋一边嘴里啧啧作?响。
“舒儿,这就是你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啊,当真只有这种清幽的环境才能养得?出舒儿这等钟灵毓秀的佳人。”
跟在二人身后的顾夫人早已拧紧了帕子,清幽,这种形容鸟不拉屎的地方之词,竟有一日落到了她堂堂顾府的头?上。
顾国公也是一副便秘的表情,无论心下?有多么唾弃易沉没读过书,面上还只能赔笑。听着易沉形容他最爱的鹦鹉“杂毛红鸟”,他精心布置的庭院“死?气沉沉”……
没读过书就是缺德。
几人转过两处拐角,进入顾家正厅落座。丫鬟正款款地上着茶水,茶是雨后的龙井,今年头?一遭新茶,一两龙井就要一两金子。
热水落入白瓷茶盏,浅绿色的茶水上烟雾缭绕,浅浅飘着两片茶香,茶香四溢。
顾国公紧绷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下?来一些,他是爱茶的人,君子品茶,实乃人生幸事。
只是手里的茶盏刚端起来抿了一口,顾国公脸上的笑意就僵硬住了,端着茶盏的手也不知该落该举。
“爹爹,女儿回家怎么没见归家礼啊。”顾舒故意膈应顾国公。
世家旁的不多,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礼节多。女儿出嫁第一日回娘家是要给一份厚礼以显示对新婿的重视的,顾舒今日也就是为?了这份“厚礼”而来。
顾国公和顾夫人在心里暗骂,你是不是“女儿”你自己不知道?吗,怎么有脸来这里要东西?的。
顾夫人干巴巴一笑:“是,是该如?此。绿翘,将我屋里那尊为?娘娘准备的白玉观音拿来。”
可?惜了她价值万金的白玉观音。
更可?惜的是顾舒大张旗鼓的来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尊白玉观音。世家历经?数个?王朝,传承数百年不倒,万金对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顾舒既然来了,她要的就不只是牛毛。
“呀,这么少啊。”顾舒惊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以后立刻捂住嘴,无辜地眨眨眼,仿佛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夫人一愣,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易沉放下?茶水,将茶盏“砰”的一下?搁在桌子上,将满屋的人吓了一跳,语气玩味道?:“朕常听说,这岳家的礼数轻重是和泰山对新婿的重视程度挂钩的。”
他这话显然是不满意了。
“没想到朕在顾国公这里只值一尊白玉观音啊。”易沉阴沉的盯着顾国公,忽然大喝一声,“顾远,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顾原怕什么欺君之罪,他要是真怕也就不敢狸猫换太子把顾舒送进宫了。
只是当今这位天子不同,这是个?没脑子的疯子,没了理智说杀人就杀人,这样的疯子谁敢正面招惹。
顾原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自然不知这些,老臣对自己的女儿必然是心疼的。”反正这暴君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先打发过去再说。
易沉和顾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得?意。
易沉咳嗽一声:“那就比着昔日高家给太后的来吧。”
顾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高家当时给了高氏多少东西?啊,先帝当时大权在握,又对高氏一心一意……
易沉和顾舒十指相扣,看着顾舒的眼神中满是深情:“岳父放心,朕会对舒儿好的。”
顾原捂住了胸口,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又不是我女儿,你对她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莫非顾国公觉得?朕比先帝好欺负?朕的羽林卫可?还在外面等着,不如?叫进来让顾国公看看朕是否比先帝好欺负?”易沉嘴角一扯,面无表情的看着顾远,威胁意味十足。
顾原:……
这是强抢吧?是强抢吧!
易沉和顾舒出去的时候满脸的春风得?意,顾舒手上还抱着一盒看着就分量不轻的木匣,顾远和顾夫人强撑着笑脸跟在身后。
易沉先跳上马车,随后不用丫鬟动手直接自己一把将顾舒拉上来,神清气爽地对顾家夫妇招招手:“岳父岳母不用送了,朕与皇后就先走了。”
顾舒笑眯眯地又给顾国公和顾夫人心上插了最后一刀:“父亲母亲,不用过多挂念女儿,女儿过几日得?了空闲定然还会过来看你们。”
顾国公,顾夫人:“……”
敲你妈!来什么来,再来几次顾家都?被?搬空了!
玄黑的马车帘落下?,遮住了里面二位大宁名义上最尊贵的人的身影,也阻断了四面八方的打量监视。
两人坐在马车里,相视一笑。
顾舒直接当着易沉的面打开了木匣,乌木的匣子还带着一股沉香味,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足足巴掌那么高的地契的田契——全?大宁三十六家铺子,三万亩田地,哪怕是对顾家,这也是一块割了疼的好肉了。
易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往上面看,他在心里一遍遍试图催眠自己,朕是九五之尊,天下?都?是朕的……
顾舒数都?没数,直接抓了一半的地契塞到易沉怀里。
易沉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地契,诧异的看向顾舒:“舒儿……”他身体很诚实的说穷。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荣辱一身。”顾舒笑着道?,“这不是陛下?常告诉我的吗?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易沉一愣,看着对他笑靥如?花的顾舒,心里忽然不清不明的升起一阵愧疚来。他对顾舒利用居多,顾舒却对他一往情深。
他随口说的谎话,顾舒一直记着,还当了真。易沉觉得?自己在顾舒满是依恋的目光下?显得?狼狈不堪极了。
他喉头?一哽,别?过了脸,低声道?:“舒儿。”
“嗯?”
易沉斟酌着:“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伤心吗?”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顾舒笑了笑,拉住易沉的手:“无论陛下?怎么骗我,我都?不会伤心或者生气的,陛下?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反正你骗我的肯定没有我骗你的多。
顾舒脑子里已经?在谋划,正好给了易沉一半地契,这个?狗皇帝肯定会因为?愧疚不去查她剩下?的这一半地契。
她故意留了一处马场,倒是很适合蓄养私兵……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易沉认真看着顾舒。
顾舒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听清易沉说什么,嗯嗯应付了两声。
易沉露出一个?笑,指尖摩挲着顾舒的掌心,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世家是世家,顾舒是顾舒,这个?小傻子这么单纯,轻易就被?他骗了,以后可?要好好护着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顾舒(面色古怪):小傻子说谁?
易沉(宠溺):小傻子说你呢
顾舒:原来是小傻子在说我啊……
哄堂大笑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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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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